徐凝的不識時務:讀唐詩系列199：徐凝《憶揚州》(語音和文字雙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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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揚州》
徐凝
蕭娘臉薄難勝淚，
桃葉眉長易覺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無賴是揚州。
註：眉長，又寫做眉尖、眉頭
一生所遇惟元白，天下無人重布衣
——徐凝《自鄂渚至河南將歸江外留辭侍郎院》
又是一個不知生卒年歲的詩人。不是因為他沒才氣，只是因為他沒名氣。
元末明初的吳中四傑之一，「五言射鵰手」楊基，甚至曾將徐凝的詩與詩仙李白（溫故知新||讀唐詩系列李白部分：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相提並論：「李白雄豪妙絕詩，同與徐凝傳不朽」。
顯然，不徐凝的詩作還是有知音的。
可他為什麼沒名氣呢？
雖然沒有準確的生卒年，根據他的詩作和資料，徐凝應該生活在中唐時期。
像大多數唐代著名詩人一樣，徐凝也曾到帝都長安找機會，像今天的北漂族，深知家鄉承載不了自己的夢想，給不了光輝未來錦銹前程，於是離家萬里，哪怕睡廣場租地下室，也要漂在北上廣。
徐凝飄是飄了。
不過，因為性格原因，他並沒有鑽天拱地，到處拜謁各路顯貴與大神。
這導致他在長安數載，卻交遊不廣。他所結交的有名氣有地位的，資料可見的僅有個韓愈。
韓愈那是唐宋八大家之首啊，那場被類比為唐代文藝復興的唐代古文運動，就是由他倡導，而且這場文學運動，影響深遠，一直影響到了宋代文學。
可惜，韓愈仕途上也不甚得意，屢次被貶。仕途上也沒幫到徐凝什麼。
徐凝沒能爭得一官半職，又不善爭競炒作，眼看年歲漸長，依然寂寂無名。
估計再飄下去也沒什麼起色了。徐凝決定回老家生活，他老家在浙江睦州分水，今天的桐廬縣分水鎮柏山村。
南歸前，他作了首詩辭別韓愈。這首詩初看沒什麼，再看，挺耐人尋味。
一生所遇惟元白，
天下無人重布衣。
欲別朱門淚先盡，
白頭遊子白身歸。
——《自鄂渚至河南將歸江外留辭侍郎》
詩中的元白，指的是元稹(溫故知新||讀唐詩系列元稹部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和白居易（溫故知新||讀唐詩系列白居易部分：花非花，霧非霧。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你說說，徐凝你寫給韓愈的詩，閉口不提韓愈，卻大讚跟韓愈有些不對付的白居易，還「惟」，還只有，這，這，這是幾個意思？
韓愈跟元稹、白居易之間還有場「詩罵戰」。
因為看不慣元稹和白居易尊杜甫貶李白，尤其看不慣白居易，白居易在他的《與元九書》里，認為杜甫雖比李白好那麼一點兒，但倆人詩其實都不怎麼樣。
白居易大家很熟悉，後人尊為詩魔詩王。當年他領導了中唐時期的新樂府運動。
可韓愈照削不誤，他直接用一首詩回懟了過去：
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
不知群兒愚，那用故謗傷。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
——《調張籍》
中唐時期的詩界大佬元稹和白居易，被韓愈毫不客氣地說成群兒蚍蜉之輩了。
徐凝你這首寫給韓愈的詩，真的沒什麼嗎？在韓愈來看，怎麼也是首打臉之作吧。
旁觀者清的我們，可以從這首詩里，看清楚徐凝的不善交遊。
你說，你這首詩又不是寫給元稹或者白居易的，你跟韓愈結交，卻盛讚他看不上的。這怎麼行？
我覺得，文人相爭這件事，不能單單看成文人相輕。有時候真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各花入各眼。
徐凝當初跟韓愈走得近時，可能還沒發現這個不同。真走得近了，發現為文的看法，甚或是為人處事的不同，難免就生了疏遠之心。
這同時說明，徐凝真不是個無恥的鑽營之途，沒把成名成家，一定要紅做為唯一追求。
他內心裡有桿自己的秤，有所為有所不為，有遠有近。成功的捷徑就在那兒，可他棄了。
或者還有些別的什麼事兒也未可知。
噯，如此這般，韶華已逝的徐凝，夢想只能破碎，表明觀點發完牢騷，從哪兒來又回哪兒去了。
後來，徐凝跟白居易也有了交集，還不是他主動的。
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時，在杭州開元寺賞牡丹。這時看見徐凝所題的一首牡丹詩，讚賞之下邀與同飲。
此花南地知難種，
慚愧僧閑用意栽。
海燕解憐頻睥睨，
胡蜂未識更徘徊。
虛生芍藥徒勞妒，
羞殺玫瑰不敢開。
惟有數苞紅萼在，
含芳只待舍人來。
——徐凝《題開元寺牡丹》
後來，徐凝走科舉（唐代不乏這種高齡考生）的路子，憑才能中了進士，最後官至金部侍郎。
金部侍郎是個什麼官兒呢？
掌管國家庫藏出納、權衡度量之數，管理兩京市、宮市等交易，並百官、軍鎮、蕃客之賜，及供給宮人、王妃、官奴婢衣服的。
在唐代大概是個正四品下的官階。
雖不算要職也不算太低，徐凝也衣食無憂地進入了體制內了。
但有一點，我們可以看出來，這是個跟詩歌沒什麼關係的職位。
也就是說，徐凝心繫舞文弄墨，卻要身委稻梁菽谷。
好在，他總算跟同道中人白居易、元稹有了交往，惺惺相惜投文相酬。
此時的徐凝，早前出遊長安的心氣更淡了。
他終日優悠，以詩酒相伴而終。也算遂了心，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神仙日子。
關於徐凝跟白居易、元稹的交往，貌似有幾種版本，猜測的居多。
因資料匱乏，此處我就不妄作揣測了。有這方面可靠資料的讀者，可以分享出來，我們一起來探幽訪微。
今天我在讀唐詩系列之旅的第199站，賞析的是他的《憶揚州》。
《憶揚州》其實是首情詩，不是在憶揚州，而是在憶揚州的佳人。
詩中，他把揚州明月寫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大家可以點擊上面的綠環聲音聽聽嘍。
※來世願做李商隱的兒子，白居易想啥呢？
※這些關於食物的典故，你聽都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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