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說，從前有個吳哥

最新 04-03

柬埔寨，好像很熟悉，但再想想，腦子裡其實只有幾個零星的詞：吳哥窟、高棉的微笑、西哈努克、紅色高棉…… 柬埔寨，好像很陌生，陌生的就如同吳哥窟的剪影一般若隱若現……

2018年的春節長假，懷著對吳哥建築和雕刻的無限憧憬，我踏上了通往柬埔寨的探秘之旅。

站在千年古迹面前，彷彿看到歷史在我眼前穿梭而過。和中國一樣，柬埔寨也是擁有悠久歷史的古老文明，大約公元1世紀就建立了統一的王朝，柬埔寨歷經扶南、真臘、吳哥、金邊四個王朝，進入近代以後是漫長的殖民地和內戰時期。

前吳哥時代（史前-扶南-真臘）

柬埔寨地區早在新石器時代就已經有人類繁衍生息，有一種說法是公元前5世紀，柬埔寨人的先祖從中國的雲南南遷，到達了今天的柬埔寨和越南南部，建立了扶南國。扶南國很早就與中國交往，最早的記載出現在公元84年，到了三國時期兩國交往更加密切。

公元5世紀前後，扶南衰落，其屬國高棉脫離扶南王國而獨立。公元7世紀戰勝扶南，建立了真臘王朝（高棉王朝）。同期的中國正處於魏晉南北朝時期，那時有大量柬埔寨僧侶來中國弘法，大量的佛教典籍是由柬埔寨僧人翻譯成漢語的。

吳哥王朝時期（9~14世紀）

802年闍耶拔摩二世國王建立了吳哥王朝，在接下來的600年中發展成了統治著東南亞70%疆域的龐大帝國，今天的越南、寮國、緬甸都曾向其俯首稱臣。

公元12世紀前後是吳哥王朝最為輝煌繁榮的時期，吳哥窟（Angkor Wat）和通王城（Angkor Thom）就這個時期建築的傑出代表。

見過三十萬個日出的吳哥

初見吳哥是一片黑暗

凌晨4點起床，20分鐘的車程，下車之後在黑暗中摸索著走過了浮橋，走過了長長的甬道，水塘邊聚集著躁動的人群，我在夾縫裡踮起腳看，黑暗中無數個手機屏幕發著刺目的光，漆黑的水塘散發著淡淡的腥臭味兒。期待著，想像著，天就來越亮了，期待著，想像著，天完全亮了。水塘前聚集的幾千人，悶悶的，低聲嘀咕著，四散而去了。

吳哥修建於12世紀初，那時的中國是宋朝。至今吳哥已經聳立了800餘年，在這800多年間，她曾經30萬次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日出，也曾30萬次目送日落。

她見過無數次雲捲雲舒，霞光萬丈

她見過無數次雨霽初晴，水天一色

但更多的，怕只是平淡吧，等啊等，天就亮了，就如同我們看到的

講故事的吳哥

在印度教的傳說中，世界的起源是一片潔白的乳海，正義和邪惡的力量相互爭奪較量，攪動著乳海，每朵浪花上都誕生了一個代表著生命喜悅的apsala女神(就是畫面上部分無數跳躍的小仙女）。

正義和邪惡拉扯的，是印度教最喜歡的動物神之一NAGA（蛇神）。「拔蛇」的意象在吳哥建築中無處不在，通王城南門口大橋左右是拔蛇的眾神，建築的屋檐上是九個頭的NAGA（有點像故宮屋頂上的嘲諷），還有甬道的矮圍欄也都是由蛇神的身體組成。整座宮殿的一磚一瓦都在無聲的講述著傳頌了千年的故事，只是千年後的你我，又能讀懂多少？

小吳哥的牆壁上、石柱上、屋脊上，apsala小仙女無處不在，據說有超過3000多位，她們穿著華麗而輕薄的花裙子，梳著各異的髮型，擺出優雅婉轉的手印，或低眉淺笑，或含羞露齒，在陽光下，她們閃耀著不同的光彩，她們洋溢著生命的喜悅。

微笑的吳哥

通王城(Angkor Thom) 建造於9世紀末，是吳哥王朝鼎盛時期的王城。巴揚寺(Bayon)是通王城的中心，象徵著宇宙中心的須彌山。巴揚寺中有七七四十九座佛塔，每座佛塔的四面都有一座微笑的佛臉，他們眉眼低垂，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安詳靜謐，觀照著天下四方，這就是著名的「高棉的微笑。

巴揚寺是由闍耶跋摩七世於12世紀末修建，相傳闍耶跋摩七世一生歷經了最激烈的戰亂，造下殺孽無數，晚年皈依大乘佛教，修建了最為靜謐安詳的巴揚佛像。我看來，最有特色的是巴揚寺外圍的壁畫，不講神話傳說，不記錄君王功績，而是描繪了平凡的市井生活，有鬥雞斗豬、有烤串燉肉、有和中國人做買賣，居然還有懷孕生孩子。

我對這個闍耶跋摩七世充滿了好奇，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放棄了印度教，改信大乘佛教。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用盡一生時光，修建了300多醫院。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不在壁畫中留下自己的豐功偉績，還把自己的臉雕刻成了這個模樣。

衰落的吳哥

闍耶跋摩七世後，吳哥王朝國勢逐漸衰落，1431年暹羅(泰國的祖先)進攻高棉，一舉攻克帝國都城，帝國被迫遷都金邊。類似中國的北宋和南宋，從此偏安一隅。那個曾經雄霸東南亞的高棉帝國，再也不曾回來，吳哥城也從此被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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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勛的《吳哥之美》系列講座和書已經成為文藝青年游柬埔寨之前的必修課。蔣勛曾經十幾次到過吳哥，他的語言動人而感性，從藝術的角度，為我們勾勒出了鐫刻在吳哥雕塑中的千年歷史，五星級推薦！（YOUKU上可以找到20集完整版）

周達觀與吳哥重現

王朝遷都金邊之後的幾百年間，隱匿在叢林中的吳哥城被完全廢棄，無人問津。而吳哥城能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更是充滿了傳奇色彩。公元13世紀，當時的中國正值元朝，元朝派出了一個使團，實際很可能是間諜團，出使吳哥帝國。使團中有一位名叫周達觀的使節，他在吳哥居住了一年，寫成了一篇萬字長文《真臘風土記》，詳細記述了吳哥的政治、經濟、文化環境，以及氣候、地形、動植物等自然環境，其中包括了對吳哥城建築特徵尺寸、當地風俗的生動描寫。元朝最終沒有出兵吳哥，不知道是否與這篇文章有關。但之後這本書就在中國歷史中銷聲匿跡了。

轉眼到了19世紀，西方掀起了東方探險熱，僥倖留存下來的《真臘風土記》被翻譯成了法文。法國探險家亨利·繆奧，懷揣著《真臘風土記》來到柬埔寨，文中對於通王城城牆尺寸的記載都極為具體，亨利堅信這個書中描述的曾經雄霸東南亞的吳哥帝國一定真實存在，正是他在1858年的叢林深處發現了早已被蔓藤覆蓋的吳哥文明遺迹。

漫長的殖民和內戰時代

吳哥窟重現於世，震驚了西方世界，但也是柬埔寨民族悲劇命運的開始。

1863年法國人強迫諾羅敦國王簽訂喪權辱國的法柬條約，柬埔寨淪為法國的「保護國」。

1940年日本佔領並控制了柬埔寨直至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

1945年10月法軍重新入侵柬埔寨，恢復殖民統治，柬埔寨和越南、寮國人民一起開展了長期而艱苦的抗法戰爭。中國人民的老朋友西哈努克做出愛國選擇，在外交戰線上堅持抗法。

1953年，柬埔寨王國宣布獨立！

1953年到1970年是柬埔寨近代的相對和平時期，西哈努克取消王位繼承製，執行和平、中立、獨立的外交政策，獲得國際一致好評，1958年與中國正式建交。

擺脫了殖民統治的柬埔寨，還沒有開始真正自主的發展，就又成為美蘇兩大陣營在東南亞力量博弈的戰場。

1970年在美國的策划下，朗諾集團發動政變。柬埔寨人民在西哈努克的領導下，經過5年的浴血奮戰，終於戰勝了美軍、南越軍和其他僱傭軍的入侵，取得了解放戰爭的徹底勝利。

柬埔寨共產到所領導的紅色高棉推行了一條更為左傾的路線，是人類歷史上一場可怕的災難。有歷史學家保守估計，在1975年-1978年這四年中，柬埔寨有數百萬人非正常死亡，消滅了全國四分之一的人口。紅色高棉力圖以最極端的方式重塑一個最為純粹的社會主義社會，實行了一系列激進的政策：大量肉體消滅敵對政治力量；極端的階級清理；撤空城市；廢除貨幣等等。

1978年，越南大舉入侵柬埔寨，然後又內戰，繼續打來打去……這段實在沒捋明白。

總而言之，一直到1998年柬埔寨內戰才徹底結束，柬埔寨開始進入和平發展時期。算起來，至今才只有短短的二十年。

2004年，西哈努克國王在北京宣布退位，他的小兒子西哈莫尼繼位。

柬埔寨的今天

歷史已矣，柬埔寨的今天是這個樣子的：

柬埔寨，舊稱高棉、真臘、扶南

柬埔寨，鄰國有泰國、寮國、越南，不與中國接壤

柬埔寨，距離北京飛機4小時，廣州2小時

柬埔寨，佛教是柬埔寨的國教，95%以上的居民都信奉佛教，還有少數信仰伊斯蘭教

柬埔寨，人口大約1600萬左右（2016年）

柬埔寨，貨幣=瑞爾（4000瑞爾摺合1美元）

柬埔寨，面積約18萬平方公里，和河北省差不多

柬埔寨，GDP僅約200億美元，人均GDP大約是美國的五十分之一，屬於世界上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

吳哥遺迹修復

見到了吳哥遺迹的恢弘氣勢，你也許有點好奇，這麼窮的國家，是怎麼修復和保護吳哥遺迹的呢？

199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同時將吳哥遺迹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和瀕危世界文化遺產名錄，那時的吳哥大半建築結構坍塌或者傾倒，幾乎成了殘垣斷壁的廢墟。自1993年起，30多個國家陸續認養吳哥遺迹的修復工作，比如德國修復了吳哥窟的雕刻、瑞士修復了女王宮、印度負責修復塔普倫寺、中國負責修復了周薩神廟和茶膠寺等，很多修復工作至今仍在進行。

各國在修復過程中體現出迥然不同的修復理念，中國修復的茶膠寺乾淨整潔，坍塌損毀的部分都用新磚補上；印度修復的塔普倫寺(Ta Prohm) 最有特色，這所寺廟保持了剛被探險家發現時的風貌，寺廟被參天的樹木牢牢的纏繞著，盤根錯節如同巨蟒一般，而時間賦予了植物驚人的力量，將很多建築牆面整個推倒。印度人認為，歷經百年，這些古木早已和塔普倫寺融為一體，所以樹木也是也是修復保護的一部分。在這裡可以看到很多用來支撐樹木的腳架，努力幫助寺廟和樹木儘可能的維持這種奇妙的共生狀態。

柬埔寨人的生活

吳哥遺址里的世界是那麼的和藹肅穆，讓我沉迷；但吳哥之外的世界，我不喜歡。

柬埔寨的第一印象很不好，辦個簽證至少在7、8個工作人員手中流轉，辦理落地簽的工作人員還齜牙咧嘴笑著說著「恭喜發財」要小費，被我拒絕之後，還舔著臉笑。進海關時，又被蹩腳的中文「恭喜發財」了一次，出海關時又是如出一轍。

在海關做個公務員，對於柬埔寨人來說應該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但據說一個月的工資只有100多美金，就像孟子說的「無恆產而有恆心者，惟士為能」，在拮据的生活面前談尊嚴和理想對普通人來說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