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孫公祿堂《形意拳學》 ——形意拳之天地化生十二形拳之龍形學

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即數焉。乾道成難，坤道成女，而人道生焉。氣無二氣，理無二理，然物得氣之偏，故其理亦偏。人得氣之全，故其理亦全。物得其偏，然皆能率夫天之所賦之性，而能一生隨時而起止，止於完成之地。至於人，則全受天地之氣，全得天地之理。今守一理，而不能格致萬物之理，以自全其性命，豈非人之罪哉？況物能跳舞，效法於人，人為萬物之靈，反不能格致萬物之理，以全其生，是則人而不如物矣。豈不愧哉？今人若能於十二形拳中，潛心玩索，以思其理，身體力行，知行合一，不惟能進於德，且身體之生髮，亦可以日強矣。學者胡不於十二形勉力而行之哉？

十二形者，是天地所生之物也，為龍虎猴馬鼉雞鷂燕蛇駘鷹熊也。諸物皆受天地之氣而成形，具有天理存焉。此十二形者，可以概括萬形之理，故十二形為形意拳之目，又為萬形之綱也。所以習十二形拳者，可以求天地萬物之理也。

從本節開始，我們就進入了十二形拳的解說。開始的這一篇小文，是孫公祿堂對十二形拳定義的闡述。這裡有一個核心的道理一定要搞明白，就是十二形拳到底所為何物？用白話講，這東西怎麼來的？幹什麼用？什麼道理？孫公開篇即講，「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之前的無極學、含一氣、太極學都是宇宙產生前的狀態，本體寂靜虛無，也就是無極，但內含巨大能力，便是一氣，所謂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就是說本體的這個功能。一氣的功能動作，便產生了陰陽，天地宇宙萬物無不是陰陽化生，自身也背負陰陽。陰陽和合成一極靜狀態，便是三體。三體再一衍化，所謂三體重生萬物張，五行便應運而生。所謂一氣成形，形即象。易云：理、象、數三者具備，就是說只要存在於這個天地宇宙的成物，皆同時具備理、象、數三種特質。那麼我們研究象，也就能夠研達其理和數，因為理象數三者為一根同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知一而能達三。十二形拳，就是研究十二種代表性動物的理，能得其象，也就是這十二種動物獨具的功能，把它練到人的身上，對於我們個體的生命而言是一種自我的壯大。用於拳，普通人沒有的功能你有了，便能克敵制勝；用於道，通過對十二形拳的研究最終能格物致知，明白了動物和人一樣，也是一氣化生，便能通達先天後天，直接追索生命的本源了。

孫公雲，人是得天獨厚的萬物之靈。一氣發動創造天地宇宙萬物時其功能最全的衍化便是人，所以人或者如人的生命獨有思維和創造力，所謂得其全；除了人之外的山川河流、飛禽走獸、風雨雷電，這些都是一氣化生萬物時部分功能的衍化，所以得其偏。也就是說，一氣衍化天地萬物，是一個逐漸而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隨著其功能發揮程度的不同，其衍化生成的生命或者物體各種各樣，有的得到一氣稟賦多些，有的得到其稟賦少些，於是有情無情、有形無形，各種各樣。而實際上，自有時間以前（無極太極的狀態無時間概念，即無生滅；有陰陽之後、也即有了生滅才有時間）皆是虛無，有時間以後一氣的功能從未停止過，也就是現在西方科學發現宇宙仍在不斷擴展的原因。因為一氣衍化萬物的過程遠未停止，只要人類的智慧足夠用，一定會不斷發現新的物質和物種，以及宇宙更新的形態。但除了人類（並非單指地球人、包括宇宙中所有的人類）之外，其它的成物都不夠全面，但卻有著自己獨到的一面。比如動物不會思考不會說話，但是能飛能跳能撲能咬。山川河流雖然沒有生命，卻蘊藏巨大的礦產或者能量。花草樹木雖然連移動都做不到，卻能開花結果養育眾生。這就是偏而有其特，那麼十二形拳就是研究這個特。

隨後孫公祿堂提出了一個問題，雖然人得氣之全，是萬物之靈，卻不能通達天地宇宙萬物的道理。比如猴子瞬間就會學做人的動作，但是要讓人瞬間學會猴子的動作就難了。所以人要藉助工具，通過工具的發明才不斷發展了人類社會的文明。也正因於此，科學的發展是永無止境的。而科學的概念，也是有限度的。不是一說科學就意味著通達一切，科學永遠在路上。孫公在這裡的意思是說，人得了天地宇宙最全的稟賦，按理說應該是天上地下沒有不明白的，可實際上卻連自己的生命都搞不清楚，更不要說自己身體以外的客觀世界了，豈不是白瞎了這個功能嗎？故聖人提出要格物致知，這個格物就是要搞明白身內身外這所有的道理。那麼人為什麼懷著巨大的先天稟賦卻不會運用？在生命功能上還不如動物呢？就是因為動物始終在先天的狀態，而人時刻都在後天造作之中，蒙蔽了先天所含的稟賦功能，因此孫公從《形意拳學》開篇就不斷提到要返先天、用一氣。

那麼練習十二形拳，是聖人設教給天下蒼生一個自我反省的機會，所謂形而下武藝，形而上道藝，雖然十二形本身是拳，但拳道合一，拳明白了道也就通了，這就是中華傳統武術最核心的、最高級的方面。那麼如何才能通過十二形拳的練習達到孫公所提到的格物致知、以全其生呢？孫公給出了答案：潛心玩索，以思其理，身體力行，知行合一！一個要專註，全身心投入，說白了就是要當回事，不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半信半疑。但又不是一本正經的如私塾上課，而是要玩，在玩中去求索。為什麼這樣說？人要是一認真，就又進入到後天有形有相、自我造作的境界裡頭了，那就是與聖人設教的本意背道而馳。把研究學問的心放下，一說到玩就能身心兩忘拳拳乎一心了。所以練十二形和練五行拳是不同的，五行拳要練，十二形要玩。五行拳本身是後天功能的體現，所以要在練中不斷體悟進步。而十二形是逆反回真的學問，就要把所有的後天刻意都放下。所以學練十二形，對個人而言怎麼合適、怎麼得勁就怎麼玩。那麼你真的玩進去了，孫公講：不惟能進於德，且身體之生髮，亦可以日強矣。不光是能悟道解脫，身心還能愈發健壯，也就是性命雙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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