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會是晴天嗎？
^深夜心事 皆在池錄
We Are Good People But Why Don『t We Show It
On Night
Holly Thros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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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今天早上起來天很冷。
南方三月底還是這樣的天氣，實在是有些可恨。
因為一早約了牙醫，便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起床出門。
在寒風裡瑟縮著捧著手機打車的那一刻，我忽然有點惆悵，覺得這世上無人愛我，也無人可愛。
大抵正因為在家中，才會有這樣矯情的情緒。
若我現在還在蘇格蘭，或是巴黎，那我便會安然地接受這一切。二話不說地裹緊大衣，繼續在寒風中前行。
陌生的城市對我而言總是充滿著無限的魅力。
我想，我大概又需要一場漫長的旅行給自己充電了。
否則我的欠稿大抵就更沒了著落。
- 2 -
說到旅行，我忽然想到了我認識了十多年的朋友Y小姐。
今天的故事就來說說她吧——
Y小姐家境殷實，性格大方，長得很是漂亮，但眉眼間卻帶著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冷。雖是如此，她卻矜而不嬌，雖是頂級奢牌鞋包輪月更替，卻從不在各種社交網站上透露出一星半點的優越感。
她的朋友圈發的大多都是旅遊，其次便是專業學術與自家肥嫩的小狗子。
我一直十分喜愛她這點，心內總盤算著有朝一日得了機也要變得和她一樣。
可是從去年開始，每次我見到她，卻覺得她憔悴得厲害。雖然面容猶是精緻美麗，但眼睛裡卻沒了昔日的熠熠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惆悵。
我問她怎麼了？
她一臉苦笑。物質上是無可挑剔，但靈魂，實在是太孤獨了。
我知道她有一個談了四五年的男朋友W，雖條件比她差了一些，但工作上也算上進，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是能勉強用上般配一詞的。
可是這一兩年起，W的腦海里便全是工作工作工作。因為Y小姐還在讀博的關係，二人本就分隔兩地，時常三四個月也不會見一面。
毫無疑問，他們失去了共同語言，就連三觀也逐漸開始無法契合。
「我知道他是在努力，他也不會背地裡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可我真的對這段感情感覺太疲憊，心裡甚至已經覺得有些絕望。」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他？」
「畢竟他也沒有犯什麼大錯，我這樣會不會太對不起他了？」
哦，原來這就是我心中的完美女神的缺點，也是令她自己痛苦不已的源泉。
優柔寡斷。
- 3 -
今年年初，當我還在蘭卡威度假的時候，她忽然一個電話打來，語氣里有些難掩地興奮和我說她要訂婚了。
我一個詫異，差點連人帶手機跌在海里。心想莫不是W開竅了，二人重修舊好決心共度一生？
她卻鎮靜地告訴我未婚夫不是W，而是在旅途中相遇的芬蘭小哥。
我一時驚掉了下巴，忙忙從沙灘里爬了出來，披上浴巾老實地坐在露台，聽Y小姐娓娓道來她的故事——
Y小姐熱愛旅遊，去年十月的時候，便突發奇想，一個人地跑去北歐看極光。而她和如今已是她未婚夫的芬蘭小哥，便相識於等待極光的深夜。
那一夜忽然下了雪，Y小姐在從林恩回特羅姆瑟的路上，車子竟在雪地里拋了錨。
已是深夜，她六神無主，只好打電話給租車公司，卻被告知因為位置離城市太遠，至少要等兩三個小時才能來人。
於是她一個人瑟縮在車裡開著暖氣，靜靜地望著已然亮著紅燈的油錶盤。
她正面臨著隨時斷了暖氣的困境。
身邊不時也有車子駛過，停下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卻笑笑地搖了搖手。
最後一輛停下來的是輛銀灰色的A6轎跑。只見一個穿著件薄線衫的高瘦英俊小哥，從車上匆忙走了下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外面已是零下，Y小姐看他穿的如此單薄從車內下來，心內自然很是不好意思。忙忙按下車窗示意自己並沒有問題，只要等待租車公司的救援車來就可以了。
小哥搓了搓手，在瞬間的猶豫後，禮貌地開口問道他自己能不能陪她一起等。
或許在南歐那樣熱情似火的國家，Y小姐一定會出言婉拒，可是在北歐的這樣一個孤獨的深夜，她一時竟找不到什麼理由去拒絕。
於是她便眼看著發染風雪的小哥從自己車內抱出兩條厚毯子，繼而毫不見外地坐到了她的車上。
開始是沉默，顯而易見裹著毯子的兩位都不是十分健談的人。
所幸最後還是小哥打破了這個尷尬的局面，與Y小姐進行了一番禮貌性的談話。
Y小姐從而得知他原是芬蘭北部人，大學畢業後便在家裡的雪橇度假村工作。他唯一的姐姐三年前嫁到了挪威，而明天正是他小外甥的周歲生日，於是他便連夜開車載著一後備箱的禮物趕到了挪威來。
面對著如此誠摯的語言，Y小姐一時不禁也解下心防，誠實地說出了自己旅行的來意。
歐若拉太美，心內嚮往了許多年。
去年因為一直在等別人的時間，所以沒有趕上極光大爆發之際趕來北歐。於是今年，便決心一個人來挪威碰碰運氣。
小哥一聽樂了，自己生在這樣的地方，追極光怎麼也算半個行家。於是他即刻拍胸脯保證，後面幾天Y小姐看極光的願望就包在了他的身上。
Y小姐抬首望著他那碧藍而澄澈的眼眸，一時竟鬼使神差地笑著點了點頭。
在接下里的幾日，芬蘭小哥不但帶她去追極光，也帶她去看了許多攻略里都不曾提及過的美景。
極圈裡十月底的日照已是少的可憐，兩人每日在黑暗中會面，又在黑暗中探索。明明是在逐漸熟悉，卻總又有一種恍若夢境的虛妄感。Y小姐恍惚中總覺得身邊的這個人彷彿是在自己在心灰意懶中臆想出來的角色，一旦到了陽光下，他便會消失無蹤。
最後一夜，芬蘭小哥如約而至到了Y小姐的酒店下來接她。他們說了許久的話，也開了許久的車，最後竟快要將車子開到了芬蘭。在一路的雪原之上，Y小姐真的看到了這輩子最美的極光。多年的夙願在這一刻圓滿，她激動地捧住了臉，而身側的小哥便只是雙手插兜靜靜地望著她笑。
夜幕離他們太近太近，滿天星辰與極光掠影彷彿觸手可得。
「我欠你一個人情。今後若是你來我的國家，我也一定帶你去最美的地方。」
Y小姐仰望著夜色，目光真摯。
小哥眉眼溫柔地點了點頭。
那一夜，除了這些，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生。
第二日，Y小姐就乘上了回國的班機。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開始動搖，雖然這些年時常在外旅遊，或多或少都會碰到一些熱心的人。可這一回，面對著陽光帥氣又紳士有禮的芬蘭小哥，她確實有些心動了。
可惜她生性軟弱，自然不會是主動改變現狀的人。
- 4 -
本以為一切都是一場美好中帶著遺憾的邂逅，卻不想去年年底的聖誕節，芬蘭小哥竟千里迢迢地跑來國內找她了。
Y小姐平日里幾天一翻牆，待她抱著自家狗子在沙發上看到WHATSUP的信息的時候，小哥竟已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三日有餘了。
那一刻，她的整顆心都是在顫抖的。
明明中國簽證對歐洲人來說很是難辦，可他還是做到了。而她那名存實亡的前男友W，還在以工作繁忙為借口，說聖誕節要不就不過了吧。
她忙忙回過信息，下一秒便毫不猶疑地拿起車鑰匙開車去找他。
當深夜裡二人在浦江畔的酒店相逢的那一瞬，Y小姐仍有些難以置信，甚至有些激動地落下淚來。
當芬蘭小哥小心翼翼地從包里捧著自己做的聖誕禮物到Y小姐面前的時候，Y小姐覺得自己冰封良久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融化了。望著玻璃盒中的精緻的手工迷你聖誕樹與小麋鹿，無數個日夜與她糾葛良久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
真正的愛情是藏不住的。
就算捂住嘴巴，也會從眼睛裡急不可耐的跑出來。捂住眼睛，也阻擋不住兩顆愛意滿滿地心臟。就像儘管他們錯過了一回，就像從來不曾出過歐洲的芬蘭小哥此刻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一刻的她，心內有著重生般的喜悅，忽然開始無比嚮往今後的生活。
- 5 -
掛了Y小姐的電話，我仍久久未回神。
望著此刻我那還在海灘邊樂呵地玩著沙子的傻子男友，被塞了一嘴狗糧的我甚至有點想一個人再去趟北歐。
但Y小姐的經歷到底只是個例。
更多時候，人與人之間大多還是會因為種種顧忌而錯過，例如Y小姐高冷下的優柔寡斷。
所以我更希望每個追尋幸福的人都能和芬蘭小哥一樣，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對感情勇敢而堅定，雖然希望飄渺，但卻絕不輕易放棄自己獲得幸福的權力。
誠然有時，生活無法盡如人意，一顆熱忱的心也會在無數瑣碎下逐漸熄滅希望。
但即便如此，也絕不能放棄自己去愛以及被愛的權力，更不能讓自己的心輕易死掉——
只要一顆心在今天還懷有希望，誰能保證明天就不會是心內久違的晴天？
生活在繼續，希望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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