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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弘曆二目緊閉,躺在地上人事不省,額頭上鮮血滔滔湧出

「皇阿瑪可知江南八俠!」他沒有抬頭,不知道雍正一聽此言,目中大駭,身子顫如秋風中的枯葉,好半天才平息下來,強捺心神,緩緩說道:識得!」弘曆無心問之,雍正一說識得倒嚇了他一跳,愕然抬首見雍正臉色灰慘,極不正常,心念電轉,只聽得雍正嘆道:「你已知了!」弘曆不知皇阿瑪為何出此言,還以為是問他已知江南八俠,遂用力點了點頭。雍正身形一顫,強又站定:好好好!八俠中有一呂四娘,是呂留良之孫女,當年皇阿瑪下手太辣,呂氏一門就逃了她一個,才有今日之結果。

一道閃電自弘曆心頭滾過,夜幕撕開,瞬間他想清楚了前因後果,顫聲說道:滑「皇阿瑪,你早已知道呂四娘要殺……你!」雍正點頭,已坐回椅中,老僧入定般微啟二目,對弘曆揮揮手:冤有頭,債有主,該來的總是要來,皇兒,你走吧!弘曆淚如泉湧,一時想不出頭緒,知皇阿瑪已下定決心要怎麼辦,只得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掉頭跑出去。弘曆一走,雍正自椅中站起,喃喃自語,淚落如珠:不可違!痴兒,痴兒,你怎知阿瑪所造殺孽,天作孽,猶可活。

弘曆出了雍正寢宮。昏天暗地也不辨方向,只暈暈乎乎跌跌撞撞往前走,他的心口塞入了一團厚實的棉絮,他咽不下也吐不出,只得任那團棉絮在喉間作怪,又憋悶又痒痒。在圓明園中,弘曆也不知轉了多久,最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轉到了一處有燈光的宮殿之外,弘曆心頭憋悶,眼睛朦朧著驟然瞥見窗里坐著一個朦朧的剪影,雲鬢高挑,顯然是個女的,弘曆失了主意,跌跌撞撞地奔進殿去,那女人突地驚覺,嬌聲喝道「誰?弘曆迷了心竅,聽女人這麼一斥,不知躲避出殿,反倒跟蹌著撲上去,一把將女人抱個正著。

那女的是雍正的妃子婉嬪,臨宵獨坐,見忽有一男人縱入抱住自己,還當是來了壞人,本能地掙扎,連喊「救命」,弘曆卻不顧這些,緊緊抱住婉嬪,只覺得渾身燥熱,耳鳴心跳斜眼見婉嬪耳後一顆紅痣,在滿頭青絲襯映下楚楚動人,更增嬌艷,自顧自地說:你這顆痣好漂亮!」婉嬪與弘曆背臉,不知是誰,急切中抓起磨墨的硯台,向後邊沒頭沒腦地砸了下去,只聽得「哎喲」一聲疼叫,「撲通一聲有重物摔在地上,婉嬪回頭看時,不由嚇得花容失色,原來地上躺著那位竟是寶親王弘曆,皇上的寵兒。

此刻弘曆二目緊閉,躺在地上人事不省,額頭上鮮血滔滔湧出,婉嬪慌了手腳,半天才回過神來,念及若此事敗露,自己定當受牽、難免一死,於是也定了心思,尋些白綾將弘曆的傷口仔細包紮了一遍,看他仍昏暈不醒,獨自痴坐了一會兒,遂解下三尺長綾懸於樑上,片刻間,已是雲魂渺渺,七魄散盡,一絲香魂竟出了七竅,奔望鄉台去了。涼風習習,窗紙嘩啦啦地亂響,弘曆額間疼痛,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是白綾包著的傷口,他只有疼痛的感覺,夢中的情景猶自歷歷在目,冷風和傷口卻突然把他吹醒。

他憶起了深深淺淺中發生的一點事情,忙不迭翻身爬起,又吃了一驚,眼前竟懸掛著一具屍體,弘曆更是驚駭莫名,上去昏頭昏腦地將白解下,屍體附地,只見她星眸緊閉,臉色鐵青,舌頭耷拉出老長,卻難掩天香國色,耳後一顆紅痣猶如紅豆一般,撩人心肺,弘曆已知前因後果,幾乎要悔得自殺,事已至此,已無補救辦法,撫屍哀慟了一陣,弘曆方起身,默默祝禱姑娘能死而暝目,下世脫生到上好人家,念及此處,弘曆竟自痴言道姑娘,弘曆對你不起,若在天有靈,二十年後以耳後紅痣為證,弘曆再補你今世冤屈。

弘曆拜祭完婉嬪,頭腦已有八九成清醒,頭額上雖有隱隱之痛,尚無大礙,於是信步出了宮殿,舉頭看匾額時,卻是石解宮」三字,心下已牢牢記住,再往前走,一團漆黑,冷風撲面,又想起今日皇阿瑪所言,越想越不對勁。大約已是子夜時分,天上找不出一顆星星,黑漆漆的地一個黑鍋彷彿,弘曆情急生智,站定身形在宮殿苑間認定了方向,一溜小跑奔寢宮而去,四下寂然,一切都已睡著,弘曆覺得夜幕下似乎隱藏著什麼在向他虎視眈眈,他很害怕,頭髮根都豎起來,頭皮一陣陣發緊,他走得極快,路是熟的,只要辨對了方向,毫不費力。

一切似乎都是不祥之兆,事實上,情況確實不大對勁,圓明園寢宮四圍均為大內侍衛,身手高超,徹夜巡邏,如果他深夜進入無人出聲喝阻,那只有一種可能性,他們定是已沒了命。弘曆抬眼往四下逡巡一圈,真的除了風聲別的一點動靜都沒有,連風聲似乎都沉浸在睡夢中,寢宮遙遙在望,一點燈火棗子般大小映入眼帘。弘曆長吁一口氣,燈火未熄皇阿瑪當還未睡,他只想立時認定他的擔心純多餘,腳下更是生風,飛一般跑將過去靜,連皇阿瑪熬夜時一直陪侍在側的邢年他們都似乎不在,還有那兩個忠實侍衛,大內高手,張五哥和德楞泰,此也不知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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