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尖:她叫了聲「媽媽」,聲音很輕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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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離原上草
離離原上草
薛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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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想她了,做夢也不會害怕
草尖看了媽媽那封信後,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整整兩天,不吃不喝也不睡。
任憑趙笙怎麼敲門,她都不理。趙笙起初敲得頻繁,後來乾脆不敲了。第三天,他直接找人把門卸了。
趙笙看到草尖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靠著椅子靠兒,眼神獃滯,頭髮蓬亂,淚乾在臉上,大為心疼。他走過去,把草尖的頭攬到懷裡。草尖就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
趙笙看了媽媽寫給草尖的那封信。他對草尖說:草尖,好好吃飯,好好生活,不要辜負了你媽媽給你取的這個名兒!
草尖心裡已有主意。她把淚一擦,說:「餓!」
趙笙立馬去廚房給她下了一碗雞蛋面。
草尖吃了一口面,抬頭看了趙笙一眼,眼中流露出不解。因為那味道,只有媽媽做得出!
趙笙領會了草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說:「你媽媽教我的。你喜歡吃的飯、菜,她都認認真真教我了。」
「教多久了?」
「從我來你家那天起。」
「你之前不會做飯嗎?」草尖用不相信的語氣問。
「會。只是你媽媽說,她希望她走以後,你還能吃到她做的飯菜味道。」趙笙說。說完,把手叉在腰間,微仰著頭,眼睛有些紅。
草尖不再說話,默默把面吃得乾乾淨淨。她想,媽媽也許會開心。媽媽生前,她從沒吃乾淨過一碗飯。
趙笙把碗筷拿走的時候,舒心地笑了。他說:草尖,有空的時候,我給你講講你媽媽吧!
之後一周,趙笙帶草尖去了一些地方。其中,就有她離家出走受傷後呆過的那家醫院。
站在醫院大門外,趙笙問草尖是否還記得14歲那年媽媽失蹤了3天。
怎會不記得?那是她和媽媽曾經小心規避的話題,也是趙笙來她家時她拿來傷媽媽的武器。
「嗯。」草尖點頭。
趙笙接下來的一番話讓草尖始料未及。他說:「草尖,你有一個好媽媽。她為你做了很多。你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她都為你做了。」
草尖聽著,並不回應。
「那3天,你媽媽不是去找了男人,而是進了醫院。」趙笙邊回憶邊說。
草尖大驚,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趙笙。
趙笙沖她笑笑,接著說:「你媽媽那時就被查出胃癌晚期了。你大概看不到她臉色蒼白,也感受不到她的異常。因為她總是穿白色的衣服,白衣一襯,臉色也就容易被人忽略。她的食量也沒有減吧?因為她總是勉強自己吃正常的量,然後出了家門,就一個人吐。你媽媽真傻,她應該想到,你從來就不會注意她,更別說關心她的臉色和飯量。」
說完,趙笙看了草尖一眼。草尖羞愧得滿面通紅,但是忍著沒掉淚。她想像著媽媽一人與病魔對抗,孤獨無依,便內心荒涼。她也記得媽媽自失蹤3天回來後,便總喜穿白色衣裙。媽媽穿白裙,美得很!她又怎麼會想到那裡面也藏著秘密呢?
如果她不疏離媽媽,或許一切她就能早點發現。這樣,媽媽也不至於面對病魔,一個人孤苦無助!如果她不疏離媽媽,或許媽媽就能坦誠地和她談胃癌是怎麼回事,然後她們一起面對死亡!是她,把媽媽逼到所有的苦自己吞,所有的痛自己消化的境地!
趙笙看出她的愧疚,拍拍她的肩,然而什麼也沒再說。
後來,他們去了舞蹈室。舞蹈室的老師問趙笙:「柳老師不再來了嗎?」
趙笙點頭:「嗯。不來了!」言簡意賅,面有戚色。
那老師便把草尖媽媽上課的錢都結給了趙笙。趙笙轉身帶草尖去銀行,把錢存進了一張銀行卡里。
存好錢,趙笙把銀行卡交給草尖,讓草尖去看看裡面的金額。
「20,5470元。」草尖大吃一驚。
「這是你媽媽這些年來的積蓄。最後的歲月,她比以前更拼。她想給你留下一筆能供你長大成人的錢!」趙笙說。
草尖終於明白,媽媽與她和好後比以前更加忙碌的原因了。原來這一切,媽媽早就計劃好了!
她和趙笙又去到公園。在公園的凳子上,他們並排而坐,曬著太陽。春天的陽光,暖而不烈。花兒靜靜地開,蜂兒來來又去去。有情侶在河邊打打鬧鬧,時光看上去如此美好。
「你媽媽很美。」趙笙又開始說起了草尖媽媽,「我追了她多年,從小夥子變成中年大叔。她一直不答應!」
「為什麼?」草尖把頭靠在凳子靠兒上,眯著眼睛,讓陽光照著整張臉,漫不經心地問。
趙笙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草尖一眼,又轉過頭,也像草尖一樣,把頭靠在椅子靠兒上,瞅著太陽,說:「因為她心裡住著一個人。」
草尖「噌」地坐直身子,警惕地看著趙笙。
「那人就是你的父親。我們是同學,他長得確實挺帥。可是後來他們一家離開了這裡,不知去向。如果有人知道他的去向,那一定是你媽媽。」趙笙接著說,「你媽媽在2000年的時候,與你爸爸徹底斷了聯絡。但她立下誓言,不再嫁人。」
「你媽媽之所以請我幫忙,是因為她命不久矣,而你需要監護人。你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她再走了,你從此就無依無靠了。」趙笙點燃一支煙。
「請你幫忙?」草尖不解。
「對,請我幫忙!我和你媽媽其實根本就沒什麼。都是做給你看的。其實,在你家,我一直睡在客房。」趙笙看到草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繼續說,「我追你媽媽很多年,她不答應。她不嫁,我也不娶。我們都這樣單著。漸漸地,便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我知道她的脆弱與難處,應該說,我也是最早知道她病情的。那一天,她在醫院哭得一塌糊塗。她擔心的不是自己快死了,而是她死了你怎麼辦。於是,我們便想出了這麼個法子:結婚,做名義上的夫妻,她死後,我就做你的法律監護人,直到你長大成人。」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草尖說。
「你說吧。」趙笙緩緩吐出一口煙,煙氣在陽光里繚繞。
「媽媽為什麼不讓我看她最後一眼?」草尖問。
「因為你媽媽很美,她也很愛美。她最後的樣子不是很好看,她希望你記憶中的她是漂漂亮亮的。這樣,即便你想她了,做起夢來,也不會害怕。」趙笙說。
草尖聽完趙笙的話,眼淚又溢滿了眼眶。她想起小時候總做噩夢的經歷,她不知道媽媽連這也惦記著。
14
絕響:她叫了聲「媽媽」,聲音很輕很輕
「孩子永遠是父母的心頭肉。你渴了,餓了,冷了,熱了,他們都會惦記。」草尖說,眼泛淚花。
秋晚看著草尖,抓起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天忽然起風,有些冷了。秋晚和草尖起身上樓。宿舍在5樓,她們剛爬上5樓,一陣風猛地吹來,大顆大顆的雨點開始「啪嗒」「啪嗒」地砸下來。這時,秋晚和草尖都看見窗台上那瓶用礦泉水瓶養著的青草。風雨之中,它的生命力多麼旺盛。
風來,它倒下;風去,它立起。
雨來,它彎腰;雨走,它彈起。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舍管阿姨帶著她的小兒子走過,小傢伙3歲多,一路走一路跟著媽媽背詩。
草尖鬆開秋晚的手,朝那叢草走去。走到窗檯,她把礦泉水瓶舉起來,盯著草看了一下兒,轉頭看向秋晚。
「疾風勁草!」秋晚說。
草尖會意一笑。
又一陣風起,隱約中,秋晚似乎聽見草尖叫了聲「媽媽」。那聲音,很輕很輕。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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