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一個溫暖的自己，一定展示給你看
蟲兒飛
風雲雄霸天下 電影原聲帶
鄭伊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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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找我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淚珠兒。柔弱中透著倔強，伴隨著時斷時續的抽噎，看了就讓人心疼。
「老師，我心裡特別難受，猶豫了好久才決定來找您！」
我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坐定之後，先遞過去一張紙巾。
擦了擦眼淚，女孩慢慢安靜下來，開始述說。
在她模糊的記憶中，母親曾是一個溫和易處的人，賴在母親溫暖的懷中聽著母親的輕聲呢喃是那般幸福。可是，現在想來，這樣的日子彷彿夢境一般，而關於父親的記憶，幾乎是空白的，她甚至不記得父親長什麼樣。
在她七歲那年，父母離異，父親再婚，母親從此便性情大變，常常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犯何錯，便被母親斥責一番。起初，不服氣的她還會哭著和母親頂嘴，但換來的卻是母親更加嚴厲的斥責，反覆多次之後，她學會了沉默，母親再訓斥她的時候，她便不再吭聲，回應母親的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越是這樣，母親對她的訓斥越是變本加厲，似乎必須得到她激烈的回應方肯罷休。
小的時候，她常常被小朋友欺負，被他們說成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當她哭著回家問媽媽：爸爸去哪兒了？為什麼不要她？她多麼希望母親能抱抱她，給她講講父親的事。但是，不僅得不到母親的半點安慰，取而代之的總會是母親的責罵，還威脅以後再提父親就不要她了，而那個她名義上的父親也從未主動去看過她。
她不明白，為何曾經舐犢情深的母親會變成這樣？自己雖然偶爾調皮，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很乖巧的。終於，在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母親為她揭開了謎底——父親當年出軌，母親為此情傷，而她長得又像極了父親，所以，母親每每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父親的影子，大概是將對父親的怨恨悉數遷怒到她身上了，無名之火便如家常便飯，每次訓斥完她之後又後悔不已，但是下一次仍然無法控制自己。
雖然時隔多年，想起當年往事，母親依然淚流滿面，聲淚俱下地祈求她的原諒，而她竟無動於衷。因為，十幾年的光景，母親對她的傷害已如道道傷痕深深烙印在她心中，再也無法癒合。
「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為什麼要讓我來承擔？我有什麼錯？既然無法給我一個溫暖的生命，當初為何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一邊給她遞著紙巾，一邊默默聽著她對父母的控訴，其實，她只是希望我能做她忠實的聽眾。
「這麼多年，大概是因為那個被稱為父親的人對她的傷害太深，她給我灌輸的最多的就是『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又或許她覺得我是她的私人物品，不能被別人隨意搶走，所以只要有男生給我打電話，她便如臨大敵，必定追根究底：對方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找我有什麼事？……以致於後來關係要好的男同學（普通朋友）都不敢給我打電話了，我還因此成為同學們的笑柄。慢慢的，我就喜歡一個人呆著，不喜歡和別人交往了。
因為我是一個女孩，所以一直不被重男輕女的外婆待見，還常常對我說出一些極具針對性和侮辱性的語言。面對外婆的惡語相向，我多麼希望母親能夠為我辯白，但她卻從未袒護過我。這些話對我來說，無異於心理上的電閃雷鳴、雨雪交加，但苦於自己年齡尚小，無能為力，我只能獨自躲在角落裡暗自抽泣。總感覺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又沒人愛的孩子。絕望時，我甚至自殘、自殺過。
印象中，自從讀初中後，我和她之間發生正面衝突的情況就少了，她對我的態度漸漸地從暴戾轉為冷漠。每天放學回家，我就把自己關到房間里，不願和她有太多的接觸，也常常克制著自己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但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母親對我的責罵和冷漠，想到父親對我的不管不問，也會淚流滿面，難以入眠。
那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庭，不曾給我帶來任何溫暖的感覺，這十幾年來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學習，通過自己的努力逃離那個對別人來說是港灣對我而言卻是魔窟的地方。如今，我做到了，我終於離開了她，離開了那個地方。但是，我似乎並沒有很快樂，內心曾經受到的傷害卻始終無法平復，我不能接受別人對我的否定，也害怕與人交流，更害怕聽到別人談論家庭。當舍友們愉快地嬉鬧時，我心裡是多麼渴望能加入她們，可是，這樣的一個我，拿什麼去向別人展示？
雖然我心裡恨她，但畢竟她是我母親，似乎我又不應該恨她。所以，我雖然如願以償地來外地求學了，但是每個周都會給她打一次電話，報個平安，而且，我讀高三那一年開始，她的身體就大不如前。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她總是咳嗽，問她她只說沒事，大概是怕我擔心吧！但是語氣仍是以前那般僵硬。這麼多年，我雖然很討厭她，可是卻總想著能從記憶中搜尋一點她愛我的痕迹，也只有七歲前模糊中的那點記憶。
老師，我好痛苦！我曾無數次勸說自己原諒她，可是想到她對我的那些傷害，我真的做不到！我無法正常地去面對她、親近她，我該怎麼辦？……」
聽她說完，我的內心異常沉重。她的母親從最初的語言暴力轉到後期的冷暴力，在孩子幼小的心靈種下了仇恨的種子，但是，孩子的本質是善良的，所以才會糾結於愛恨之間難以自拔。
親子之間，這樣的事例不在少數。有些家長覺得孩子就是自己的附屬品，忽視了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不能給孩子充分的尊重，自己說往東，孩子絕對不能往西。常常在外面受了氣，回家拿孩子當出氣筒，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家長姿態，讓孩子敢怒不敢言。
長期處於語言暴力和冷暴力成長環境下的孩子，大抵都有著驚人的共性：膽小怯懦或自卑孤僻，要麼叛逆暴戾，要麼自閉憂鬱，在本該無憂無慮的年齡學會了察言觀色，每日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這些孩子長大後，與人相處的模式也會複製他們曾經熟悉的模式，所以，一般人際關係都不會太好。
傷害一旦造成了，再想修復就需要一個很漫長的過程，甚至可能終生都無法修復。所以，請以包容的姿態來對待孩子，不要讓他們幼小的心靈承受太多本不該承受的傷害。給他們一個溫馨的家園，也給他們一個展示自己溫暖的機會。
PS：文中圖片和音樂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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