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裂無聲》是內蒙版「老男孩」？它夾帶的私貨和突破其實更多

4月4日，《暴裂無聲》終於上映，首日豆瓣評分升至7.8。沒有了同門師弟《中邪》的陪伴，忻鈺坤的這部新作，無疑成為這個清明檔最冷冽、最生猛，甚至於，最恐怖的作品。它的暴力指數，直追韓國犯罪類型片經典《老男孩》、《黃海》；它「凝視山洞深淵」的單點透視鏡頭，讓人聯想到對人性極致絕望的庫布里克；而啞父追兇，三個父親、三條線索互相牽制的平行敘事，又是忻導最愛的科恩兄弟，以及諾蘭的拿手好戲。

不過，看慣了市場上那麼多號稱「治癒系」的溫情電影，猛然一下子，如《暴裂無聲》這般「致郁系」的黑色犯罪片，僅用一句「沒了」，就把人性直直甩進那逐漸崩塌的山體之中。這可能會讓普通觀眾與片中主人公張保民（宋洋飾）一般，面對無盡黑暗「啞口無言」。然而，這位豆瓣高分導演，僅僅是為了夾帶自己的迷影「私貨」，而讓觀眾對生活更加絕望嗎？其實，非也。

內蒙版「老男孩」不開掛夠暴夠糙 忻鈺坤夾帶「私貨」中尋不同

《暴裂無聲》的故事看起來很簡單：三個父親，因兩個孩子的失蹤案，以及一起非法採礦案而走到一起，上演一場關於人性的拷問。由於宋洋所飾演的男主人公不能說話，所以當他獨自尋子時，總是免不了「大打出手」，甚至會有以一敵十的場面。普通觀眾看完影片的第一觀感，基本都是「打的太生猛了」、「有一種內蒙古版《老男孩》的狠勁兒」。

但兩者本質上不同的是：《老男孩》講述的是一個父親「復仇」的故事，其人物目的極其明確，男主角崔岷植更是到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地步。到了《暴裂無聲》，則是一個父親「尋找」的故事。作為一個內蒙古礦工，他有著自己的極限。他會被打倒，到最後，即便他面對面看著「兇手」昌萬年（姜武飾），也可能還沒明白自己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這恐怕是全片最無力、最讓人淚目的一幕了。在這種設定之下，影片的動作場面與《老男孩》相比較，便既有傳承，又有突破。

忻鈺坤曾透露，影片中的兩場重頭戲：一場室外群體械鬥，一場室內以一敵十，拍攝團隊都做了精心的設計。但最後忻鈺坤還是慎重做出了取捨：室外械鬥拍了超多素材，包括有很多精心設計的機位，但最後卻都狠心剪掉，因為「不宜過長，觀眾會疲勞。」

即便有了超強拍攝團隊的支持，也要把「私貨」夾帶的腳踏實地，這是屬於忻鈺坤的冷靜自省。這也是影片最後張保民並沒有一路開掛，一路通關的根本原因。如果說《老男孩》的內核，是尋求淋漓盡致到扭曲的復仇快感；《暴裂無聲》的內核則更具現實意味：黑處有什麼？黑處有人性。

「接棒」《中邪》帶來高階心理恐懼 啞父追兇「致郁」中進化為「超人」

與《中邪》一樣，《暴裂無聲》也是FIRST青年影展走出的類型片佳作。雖然一部是恐怖片，一部是犯罪片，但《中邪》導演馬凱早早就表達了對忻鈺坤《暴裂無聲》的讚歎。兩人惺惺相惜，並且都明確表達過各自深受類型片翹楚的影響。馬凱曾直言不諱表示：「《中邪》的拍攝模式借鑒的就是《女巫布萊爾》。」同樣，忻鈺坤也毫不掩飾自己對科恩兄弟、諾蘭、羅泓軫的喜愛。年輕的類型片導演，能夠在自己尚屬新導演的階段，就直言表達他的喜好，他的靈感來源，這種真誠的態度已然不易。

而在《中邪》更改檔期之後，《暴裂無聲》更獨自扛起了清明檔華語類型片的旗幟。而更加讓觀眾驚訝的是，在這樣一部犯罪題材電影中，他們竟然也能驚喜的被「嚇到」。首先是姜武的表演，他將一個黑心煤老闆的極惡非道，通過舒緩的表演節奏呈現出來。觀眾知道他夠狠、夠壞，卻始終不知道他能在什麼時間點，干出什麼事來，從而形成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怖感和節奏差。這種「突如其來的未知暴力」，明顯借鑒了昆汀?塔倫蒂諾的視聽風格。

此外，門縫中幾次出現的孩童眼睛，讓很多女性觀眾宛如在「透過手指尖看《第六感》」。而最最點題的山洞深淵單點透視鏡頭，無論其構圖以及延長鏡頭時間等高級視聽語言，給觀眾所帶來的恐怖感都成倍激增。「實在不敢凝視那深淵」，「年度華語片最震撼鏡頭無疑」。而這種手法則是玩轉各式類型片的大師庫布里克之招牌。

說來也巧，最近的國際影壇上，致敬庫布里克的動作不斷。斯皮爾伯格用VR手段再現《閃靈》，諾蘭監督了《2001：太空漫遊》的原始70毫米膠片版修復。連這種級別的大導演都視庫布里克為真神一尊，那麼年輕的忻鈺坤此番致敬前輩的前輩，貫穿類型片壁壘，為內地觀眾帶來前所未有的高階心理恐懼，無疑讓《暴裂無聲》又多了一種「高級美」。

在華語電影現有環境之內，《暴裂無聲》看似講述了一個暴力的，絕望的，沒有光明結局的故事。然而，孤膽啞父獨挑人性黑暗，即便他不能說話，只能蠻力抵抗，並最終背對著代表道德的山峰坍塌——僅僅這麼一個前所未有的形象設定，已經為華語犯罪題材影片開闢至新的臨界點。有觀眾沉浸在影片的濃重「致郁」感之中，也有大量觀眾感慨：一個父親，為了救孩子，究竟能激發出多大的潛能？！超現實段落中兩個孩子攜手逃出生天，這才是觀眾看到的光。

影片中，人性、道德坍塌時，同時也在重建。善良的礦工從尋找自己的兒子，到心繫兩個被綁架的孩子。被救助的律師和煤老闆，因為內心之惡，選擇了迴避，只用一句「沒了」就結束了故事。這種無力的暴力感，無聲的情感宣洩，所帶給觀眾的衝擊，相信才是最擲地有聲的。

別讓孩子們追求的正義，只存在於電視中的奧特曼打怪。好在忻鈺坤犯罪類型片中的「超人」形象，已逐漸有了眉眼。

來自淘票票媒體號：暴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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