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神靈與傳說：「怪物獵人」系列閑雜考據

大家好，今天出攻擊珠了嗎？

不知是網路太差還是信仰不虔誠，我已經很久沒能正常聯機打獵了，甚至在同為Capcom出品的《街頭霸王5》里，也是每天被伺服器踢掉幾十次，那麼索性關心點別的吧——前一陣我在日本論壇上看到一段《怪物獵人：世界》的考據，頗為有趣，順著他們的思路查了些資料，其中一部分內容出典尚有存疑，但查閱和整理資料的過程在我看來還是很有意思的，因此就有了這篇「怪物獵人」系列的閑雜考據。

需要特彆強調的是，本文涉及到的內容充滿捕風捉影、瞎編亂造和胡思亂想，還請新老獵人不要太當真，看個樂，聽個響就夠了。

Proof of a Hero：「怪物獵人」系列主角考

本文的第一個主題：「怪物獵人」這個系列，究竟出現過幾名主角？

按照時序來考證，第一個登場的「主角獵人」出現在2004年PS2上發售的《怪物獵人》初代里。這一代的故事主軸提煉出來其實非常簡單：一名年輕人因憧憬「英雄」而來到了科科特村（ココット村），經過一路艱難險阻，拔出了「英雄」曾經用過的愛劍，獲得了「二代英雄」的稱號，並用這把劍擊退了威脅村子安全的老山龍。血戰之後，這名年輕人返還了英雄之劍，踏上了新的旅途，從此不知所蹤。

初代英雄，注意左手的劍

初代主角是名震天下的「二代英雄」，但在獵人史上做出巨大貢獻，且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卻是他的後繼者。

2006年發售的《怪物獵人2》明確提出了「獵人公會」這個概念，主角的身份從來路不明的年輕人升級成公會派到江波村（ジャンボ村）出差的公務員。根據系列正史的記錄，古塔這個地區是由主角在出差過程中發現的，為揭開整個世界的秘密做出了巨大貢獻，他單身擊退了進攻人類領土的鋼龍，這個故事漸漸被神話，成了村子的傳說。

故事中後期，主角到訪科科特村，拔出了初代主角曾經用過的英雄之劍，贏得了遠超前輩的成就：根據公會的調查，當年老山龍不是有意侵略科科特村，只是在逃跑的過程中慌不擇路而誤闖進來的，讓強大的老山龍如此恐懼的原因是傳說中災難的象徵——「黑龍」現世。

《怪物獵人2》的主角經歷無數血戰後最終站在了黑龍面前，並且擊敗了他，達成了「勇者斗惡龍」的偉業——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黑龍系怪物儘管是「怪物獵人」系列中從不缺席的常客，但在系列正史里確定擊敗過黑龍的只有這一位主角。後來，為了彌補續作中可能產生矛盾的劇情，官方說法是，黑龍被打敗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會造成極大的負面輿論影響，所以只有極少數公會高層知道，絕不外傳。

在PS2時代，黑龍的登場動畫還是很有衝擊力的

Capcom對「怪物獵人」系列的重視程度從兩代掌機移植版的誠意上就能看出。2005年的《怪物獵人Portable》除了畫面縮水外，和PS2上的初代幾乎沒什麼差別；2008年的《怪物獵人Portable 2》和《怪物獵人2》是完全不同的作品，講的是發生在同一時間線內另一個主角的故事。

《怪物獵人Portable 2》煞有介事地講了這麼一個故事：雪山村落波凱村（ポッケ村）流傳著「雙璧相遇，天地毀滅」的傳說，因為黑龍現世的驚嚇，原本沉睡著的雙璧有了危害人類活動的傾向。被派遣到這個村子裡的主角不僅沒什麼豐功偉績，甚至還有點丟人——在處理雙璧問題之前就差點被轟龍要了命。

按照《怪物獵人X》中的說法，正史中《怪物獵人Portable 2》主角的戰績只有成功擊退雙璧，離開村子時穿著的也是近似崩龍裝備的「白色重甲」，絕非真獵人們想像中的那麼上天入地。不過他倒是在別的地方頗有一番成就：他和波凱村農場派去搜集素材的貓獵人聯合起來，在後來的作品中牽頭建立了「貓獵隊」體制，為後輩們提供了許多方便。

系列製作人田中剛在《怪物獵人2》開發完成之後離職。雖然並沒有其他同行那麼有名，但田中剛的地位堪比「火焰紋章」系列中的加賀昭三或「最終幻想」系列中的坂口博信。俗稱「三太子」的辻本良三接手後經歷了掌機作品的緩衝，之後悄悄把系列的中心思想從圍繞黑龍的英雄傳說變成了和平時代下的生態探索。《怪物獵人3》的故事以此為中心——被派遣至海邊村落莫加村（モガ村）的主角主要任務是對新大陸的生態進行調查，沒什麼火燒眉毛的急活；後來的《怪物獵人3G》完善了故事，但還是使用了同一個主角。

PSP上的《怪物獵人Portable 3》基於《怪物獵人3》的「新大陸」，舞台設定在同樣未受黑龍影響的和風村莊結雲村（ユクモ村），時序和《怪物獵人3》幾乎平行。《怪物獵人Portable 3》主角受公會指派來此調查村子林業遭到重創一事。在成功解決了雷狼龍糟蹋森林的事件後，結雲村召集世界各地的獵人開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和之前的英雄相比，這款遊戲的主角功勞不大，名聲不小。《怪物獵人Portable 3》中後期的設定是《怪物獵人3》的主角時不時就玩失蹤，莫加村的人無奈之下只好來結雲村搬救兵。可能是因為年輕，《怪物獵人Portable 3》的主角並沒有像前幾代主角那樣完成任務後踏上新的旅程，從《怪物獵人X》里村民的口中可以得知，此人仍然定居在結雲村，只是我們每次去的時候他都在出任務，沒能見面。

無論是《怪物獵人3》還是《怪物獵人Portable 3》，主角的行動原理都更傾向於調查處理某件事的生物學家，而非單純聽指揮的打手，《怪物獵人4》的主角乾脆連獵人公會的出差人員都不是了。這一代講的是主角被旅行獵團組織巴爾巴雷（バルバレ）的團長相中，轉職為獵人，踏上和團長一起追尋「純白龍鱗」來歷的旅程。按照團長的說法，他看中的是開場劇情里，主角只穿一條短褲、手無寸鐵也敢和古龍對峙的勇氣，即使玩家選擇女性主角台詞也沒什麼變化，勇氣好像分配到了奇怪的地方……

到了後來的外傳《怪物獵人X》里，主角的地位一下就提高了，人家可是獵人公會直屬研究組織——龍歷院的高級獵人，我們可以借他的視角得知前幾代獵人的下落：初代、二代以及《怪物獵人Portable 2》的3名主角已經離開村子成為傳說；三代、四代以及《怪物獵人Portable 3》的3名主角仍然在一線活躍。《怪物獵人：世界》的時序雖然暫不可考，但從NPC對主角的態度來看，他隸屬的「新大陸古龍調查團」已經是選拔出來的精英了，那就應該不是單純的出差。那麼我們就來講講《怪物獵人：世界》……哦不，還有個重要細節沒講到。

「怪物獵人」這個系列的賣點是豪爽的狩獵快感，每一代的說明書上都有一段豪情萬丈的文字，只有《怪物獵人4》除外，鬼使神差地把這段文字記在了設定集上。這段文字在歷代中也是最異類的：以一個年老歸鄉、身體狀況已不允許他再拿起武器的退役獵人的視角，回憶往昔歲月。當然，這一代突然這樣寫不是文青病犯了，而是有更加深遠的心思藏在裡面……

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信息寫在復刻設定集里……

The Terror Begins：「怪物獵人」與「生化危機」

今年3月，Capcom宣布《怪物獵人：世界》出貨量超過750萬套，「怪物獵人」系列正式成為和「生化危機」並列的Capcom台柱系列，兩個系列說起來淵源頗深，值得考證的地方還真不少。

「怪物獵人」系列裡有這麼一隻叫做「フルフル」的飛龍，它的生態和絕大多數其他怪物不同：身上沒有毛皮鱗片，暴露在外的慘白色的皮膚之下透著血管，最特殊的地方是，和它交戰時一切BGM會被關閉，只能在寂靜中聽到它尖銳恐怖的吼聲。

「生化危機」系列的《代號維羅妮卡》中有一隻怪物叫做「アルビノイド」，和フルフル一樣，它身上的毛掉了個乾淨，雙眼也退化掉了，甚至還具有和フルフル一樣的放電攻擊能力。這隻怪物的命名詞根アルビノ（Albino）的意思是「患白化病的」，這一特徵很好地繼承給了フルフル。

為什麼審美偏向豪放派的「怪物獵人」系列裡會出現這麼一隻陰森恐怖的怪物？根據都市傳說，PS時代的《生化危機》中原本就設定了這麼一個怪物，但最終作為廢棄數據處理，拖到2000年的《代號維羅妮卡》才登場，這個設計又在數年後做了一些修改，變成了我們在《怪物獵人》里見到的フルフル。

放在一起看還是有點像親戚的

為了怕玩家看不出來它來自《生化危機》，設計人員特地給フルフル增加了這麼一個有點噁心的生態特徵：它的幼崽吸取營養的方式和其他飛龍種不同，它只能寄生在活物上，從內側將寄主的血肉吞噬殆盡，最後完成發育，破體而出。這個怪物基於アルビノイド的基本造型做出改動，則是因為フルフル的名字取材於所羅門七十二柱之中的魔神Furfur（フルフル的日文羅馬字拼寫是「Furufuru」），這個惡魔負責的業務之一就是控制男女之間的情愛——所以為什麼它長成這樣，也說得通了。

如果說フルフル的設定是利用廢舊設定玩個梗的話，多年之後的《怪物獵人4》則把「生化危機」系列徹底融入了整個遊戲。封面怪物黑蝕龍「ゴア·マガラ」會散布一種稱作「狂龍病毒」的物質，感染了這種病毒的發病表現有：死後復活、噴吐黑煙、血液變紫、失去理智，怎麼看都是隔壁棚的病毒感染癥狀。《怪物獵人4》的故事裡講，因為這種病毒的肆虐，天空山地區一度成為活屍遍布的人間地獄——這難道不就是浣熊市嗎？

隨著遊戲的進行，獵人們逐漸弄明白了黑蝕龍的生態：這種生物有候鳥式的歸巢本能，自出生就會向老家天空山遷移，它們並非有意作惡，而是因為它們沒有雙眼，散播出的病毒就是它們用來感知世界的唯一方式，但在客觀上造成了自然災害。後來更發現，這種生物是古龍天廻龍（シャガルマガラ）的幼體。「怪物獵人」系列的世界觀中，每種古龍必定代表一種自然現象，可以輕易推斷出，天廻龍象徵的正是「病毒」——整個作品的主軸完全「生化危機」化了。

Capcom非常喜歡把瘋狂的角色設計成紫黑色，黑蝕龍也不例外

在遊戲過程中，我們操作的主角會感染上狂龍病毒，但可以通過連續高頻度的攻擊命中來克服這種病毒，成功後會獲得極大的能力加成。是人類和怪物的生理結構不同嗎？《怪物獵人4》的資料片《怪物獵人4G》給出了一個極為諷刺的答案。天廻龍戰後，怪物狂龍化的問題並沒有解決，究其原因是「狂龍病毒」的獨特病理結構所致：感染了這一病毒的生物可以通過自身意志克服病毒，並得到身體機能的全面強化，可惜這並非自然的饋贈，更像是陰謀——克服病毒的生物會成為新的病毒傳染源，且強化的本質是超負荷地使用身體，死得更快更早，這也就解釋了《怪物獵人4》設定集里的話：在獵人生涯中無數次感染又克服病毒的主角，身體壽命早就大大縮短，只剩臨終回憶的力氣了。

根據2015年的開發者訪談可知，「狂龍病毒」不僅是病毒和感覺手段，還是生殖細胞。無論是否克服成功，感染狂龍病毒而死的生物遺體會成為新生黑蝕龍的幼體，這個傳染方式就決定了理論上永遠不可能阻止天廻龍的誕生，除非有什麼力量可以斯坦索姆式地毀滅整個生物圈。

這東西繁殖力這麼強，為什麼沒有泛濫呢？這就要涉及另一個設定了——天廻龍會散發另一種性能的狂龍病毒：這種病毒不僅具有原本所有的效果，還附加了強行中斷所有黑蝕龍蛻皮的效果，也就是說，在同一時空中永遠只能存在一隻天廻龍。

一旦變成這樣就只能痛苦死去的畸形黑蝕龍

受此影響的同族就很悲慘了，蛻皮強行中斷的結果就是身體成為承受極大痛苦的殘次品。原本黑蝕龍的生存意義就是歸巢，但它們也知道變成了這樣就再也回不去了。《怪物獵人4G》細心地做了個特殊設定：在瀕死狀態時，這種怪物會迷茫地來回踱步而不是搶先逃跑，畢竟對於它們來說，求生欲已經是毫無意義的東西了，這條命給你也無妨。

話題回到最新作《怪物獵人：世界》——這一代的「生化危機」融入到了瘴氣之谷整個區域的生態中。整個地區遍布有毒瘴氣、殭屍怪和食腐龍，支配殭屍之谷的是霸主屍套龍（ヴァルハザク），這個名字讀做「Vaalhazak」，和「Biohazard」有一種語感上的近似——更是怕你不知道它和「生化危機」有關。

當然，這個名字更重要的意義則是引出《怪物獵人：世界》內在的故事……

The Sapphire Star"s Guidance：從神話角度考察《怪物獵人：世界》

在講故事之前，我要唐突地插入一段小科普：雖然大家很喜歡在討論中把爆鱗龍（バゼルギウス）稱作「B-52（轟炸機）」，但其實這是不符合設計者原意的。解禁HR29以上的任務名為「爆ぜる鱗を超えた道」，目標是狩獵兩隻歷戰爆鱗龍。在主線里迎戰它、解禁HR，還選了這麼個有零有整的數字，其實是在暗示爆鱗龍的原型是二戰時對日本進行毀滅性轟炸的美國B-29轟炸機，這算是開發者插入的一點小小私貨吧。

屍套龍的本名是「ヴァルハザク」，前半部取自Valhalla，用它的素材製作的防具共通前綴為「ウルズ」。也就是說，屍套龍不僅是最新作的「生化擔當」，還是全身出典自北歐神話的一隻新怪物：Valhalla是遊戲界用濫的詞了，意為英靈殿，正好和充滿死亡氣息的瘴氣之谷相合。ウルズ是北歐命運三女神中的長女烏爾德（Urd）的日語寫法，掌管過去和死亡。有了這個例子，我們就可以從神話角度來解釋《怪物獵人：世界》的故事。

很多人認識北歐命運三女神還是從這裡開始的

遊戲一開始遇見的巨型古龍熔山龍（ゾラ?マグダラオス）的名字可以分解成Zorah和Magdaros兩部分，前半是《聖經》舊約里的地名，偉人蔘孫（Samson）的出生地。遊戲中，熔山龍執著地向冥燈龍所在的地脈迴廊前進，結合這段劇情來推測，「Magdaros」可能是「Magdala」的變體，即指第一個見證耶穌復活的女人——抹大拉的瑪利亞。

熔山龍名字前後兩段都和神靈、聖者密切相關又暗示了什麼？這就要進一步分析位於地脈迴廊的冥燈龍（ゼノ?ジーヴァ）了。「ゼノ」隨著《異度神劍2》（Xenoblade 2）的火熱，大家已經很熟悉它的意思了；「ジーヴァ」（Jiiva）的出典比較冷，取自耆那教宇宙觀的「靈魂」，也就是說冥燈龍的全名可以直譯為「異質靈魂」。

一切能用的線索都要用上——已經有很多考據證明，屍套龍所盤踞的瘴氣之谷是由《怪物獵人4》最終BOSS蛇王龍的遺骨構成的，蛇王龍的G級素材「天剣の龍神玉」的說明可以簡單地翻譯為：「再生世界的玉石，血為海洋，肉作大陸，骨成森林，大蛇將成為生命的苗床。」另一個佐證是，蛇王龍的專用戰場——千劍山有一種踩進去就會受到嚴重傷害的酸液地形，在《怪物獵人：世界》里的瘴氣之穀穀底同樣存在著大量類似的酸液池。

瘴氣之谷的巨大的蛇類頭骨

在《怪物獵人：世界》遊戲內的動畫回顧中，冥燈龍登場的影片名為《それは古龍の王たらん》。由此可以猜想，冥燈龍是一個由各種大型古龍貢獻養分和靈魂，屍套龍對其管理分配，熔山龍來見證其誕生的「古龍之王」。

故事的主角是封面怪滅盡龍（ネルギガンテ）：它所有的武器有個共通前綴「ネルガル」，指的是美索不達米亞神話中的冥王Nelgal；它名字的後半段顯然是希臘神話中與諸神對抗的ギガンテス（Gigantes）的變體。和諸神對抗這一點體現在遊戲中，就是它執著地攻擊其他古龍：屍套龍來自北歐，鋼龍取自印度的暴風雨神，炎王龍是阿茲特克的太陽神，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發生麒麟和滅盡龍的對抗，但麒麟這個名字出自哪裡大家肯定都懂……

順便一提，Nelgal的妻子是……

從它執著於挑起內戰這一點來看，很可能和絕大多數古龍不同，滅盡龍是站在反對「王」復活的立場上的。而在迄今為止的「怪物獵人」系列中，能被稱為「王」的，只有那麼一條龍……

I am the Cataclysm：「怪物獵人」中的黑龍傳說 

人類早期文明的很多分支中都有蛇崇拜的要素，在神話中體現為北歐的世界蟒和瑪雅的羽蛇神，醫療界至今還在使用蛇杖作為標誌。根據歷史學界的說法，古代人對蛇又愛又恨，將其視為一種自然的神聖象徵而崇拜著。在東亞文化中，這種崇拜的表現形式就是龍崇拜。

有請國內玩家最熟悉的蛇類神明出場

如果大家一直玩的是日文原版的「怪物獵人」，很容易發現系列中只有古龍種的別名才使用「龍」這個漢字，非古龍種的生物，即使強如恐暴龍也只配叫「竜」。結合這個系列「古龍=自然象徵」的設定，可以認為，這是一種對現實世界蛇崇拜的還原。

黑龍傳說

上面是一首「怪物獵人」世界觀中人人皆知的歌謠，在這個世界中，「黑龍」的存在只停留在傳說層面，類似於嚇唬小孩用的「狼外婆」。只有獵人公會高層才知道黑龍（ミラボレアス）不僅真實存在，還是毀滅古代王國修雷德（シュレイド）的元兇。

黑龍的設定是一個東西方結合的產物——作為一頭神話中的「龍」，毫無疑問它代表了東亞龍崇拜的頂峰，在生態設定上，被它殺死的獵人遺體都會被運到巢穴，身上的裝備會熔融成為甲殼的一部分，這又很明顯地參考了西方奇幻文學中守護洞穴的邪惡巨龍。不過，黑龍的美版名稱並不是「Black Dragon」，而是「Fatalis」，這又是為什麼呢？

分析一下日版黑龍的原名「ミラボレアス」：「ミラ」（Moirai）和「ボレアス」（Boreas），分別指希臘神話中的命運女神和北風神，北風通常情況下是破壞性最強的一種風，這意味黑龍象徵破壞和災難，而和黑龍的戰鬥是人類無可避免的命運，因此英文版的名稱才使用了Fatal這個詞的變形——同時能表達「命運」和「致命」，可謂神來之筆。

Capcom和黑龍的淵源可以追溯到上世紀80年代

在遊戲的怪物生態中，除了黑龍，還有其亞種「紅龍」和「祖龍」，紅龍通常認為是充能狀態的黑龍，祖龍的外貌和黑龍、紅龍有微妙的區別，通體白色，更偏向東亞神話中龍的形象，它們身上的設定就引出了上一節的問題：古龍之王到底是誰？

在遊戲的故事設定中，修雷德王國滅亡後，一名身份不明的紅衣詩人才開始傳唱上述歌謠。從歌謠的前幾句中可以看出，黑龍的出現條件是諸多飛龍的生存受到威脅，也就是人類擴張領地過程中對自然產生了破壞。黑龍和與之相關的設定都指向「人類發展和自然生態對立到一定程度時必有一戰」這麼一個傳統話題。在二代的主線故事裡，主角經歷千辛萬苦擊敗了黑龍，有一部分考證認為，這是象徵「怪物獵人」的故事參考了神話中人類的傲慢心理，宣告「人定勝天」，但仔細追究設定的話，會發現這其中有一些蹊蹺。

《怪物獵人Portable 2》的紅龍任務十分有名：任務依賴人名為「紅衣之男」，雖然拜託主角去殺紅龍，但台詞是「能阻止的話就試試看吧」，同樣由他派發的祖龍任務文本則一改囂張氣焰：「請準備最好的衣裝與王在舞會上相見。」《怪物獵人Portable 2G》加入了一個「白衣少女」派發的任務，台詞為「希望與你在白光閃爍之地相會」——等獵人趕到時並沒有什麼少女，只有一條祖龍，這就很讓人生疑了。

白衣少女（圖片來自Twitter：@marigold_33）

有人大膽做出了如下猜想，僅供參考：黑龍和紅龍本是同一條龍，化身為紅衣之男，等待人類文明再次高度發達之後向人類提起挑戰：打得過我就來吧。二代主角通過了這一試煉，避免了人類遭罪，之後紅衣之男就成了人類社會的常客，娛樂性質地沒事就和獵人干一仗。

龍如其名，祖龍是萬龍之祖，祖龍裝備的前綴「ミラルーツ」一詞後半段為「Roots」，也暗示了這一點。強如紅龍也不過是它的手下，手下被人類擊敗後親自化身白衣少女來看看人類有多少斤兩。這樣看來，「怪物獵人」的故事並不是人類用暴力征服了大自然，而是通過努力得到了大自然的承認，看起來就比較有正面意義了。

順便說，《怪物獵人3G》的古塔任務「星天月地」的劇情是這樣的：侍奉某個大人物、身穿古代衣裝的少女自稱，在她被委任管理的地區出現了不速之客，因此邀請獵人前往驅逐。按照同一個思路來解釋的話，恐怕這個少女的原型就是居住在古塔的雌性古龍炎妃龍（ナナ?テスカトリ）了。

《怪物獵人3G》針對海戰的主題設定了「從深海襲來的災難」煉黑龍（グラン·ミラオス），和之前的黑龍設定有諸多相似之處：命名中同樣強調了「命運」（ミラ）。它們都是傳說中天災的化身，通用黑龍的模型骨骼和戰鬥動作，登場影片直接提到「黑龍傳說」，戰鬥BGM《燃ゆる溟海》混入了和黑龍族戰鬥BGM相同的一段合唱，在後來的官方設定集《MONSTER HUNTER超解釈生物論2》里，黑龍族的生物分類同屬於「古龍目/源龍亞目/不明」，算是官方敲定了它們是親戚的設定。

特別要注意的是，雖然命名里也有「黑龍」二字，從《怪物獵人3G》開始登場的煌黑龍（アルバトリオン）通常不算做黑龍傳說的一部分。首先從生物分類來講，煌黑龍屬於「煌龍亞目」而非「源龍亞目」；在故事設定上，煌黑龍也和它的親戚不同，從未襲擊過人類，只是個安靜的窩裡蹲，巢穴附近因不可控制的天災而成為人類不敢踏足之地。

煌黑龍的頭部非常奇特，因此得到了「小夫」的外號

站在遊戲開發的角度來看，這東西像是為了配合三代回歸原點的思想，特地為了和黑龍系的「邪龍」印象對立而設計出的「神龍」，但好像不太受歡迎，才在《怪物獵人3G》里做了個煉黑龍出來救場。非常有趣的一點是，幾乎所有有關煌黑龍的任務都由「紅衣之男」派發，對它的稱呼是「神」而非祖龍的「王」，這樣看來，完全是黑龍拉獵人卷進它們的神仙打架嘛……

「怪物獵人」系列的故事始於「黑龍傳說」，從某種程度上講，黑龍已經成了貫穿「怪物獵人」背後的一條神秘暗線，可惜的是截至目前，故事舞台設定在新大陸的《怪物獵人：世界》里還未出現明確指向黑龍的劇情。只能從一些痕迹中猜測故事的後續發展：我們早就知道，老山龍等大型古龍對祖龍這個「王」手下的黑龍抱有恐懼感，那麼這種恐懼感是否和冥燈龍有關呢？——畢竟熔山龍等古龍即使耗盡生命也要在新大陸製造冥燈龍，作為另一個「王」。

這一切可能要等那個紅衣之男來給我們解答了。

讓我們續作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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