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約和豪放，爭論千年的永恆話題
有人喜歡伍伯，有人喜歡鄧麗君，這大抵可以看作今人之於婉約派和豪放派喜好的時代體現
文 | 散步者 圖丨網路
01
一直喜歡宋詞，記得高中時經常從書上摘錄自己喜歡的詞句，抄在本子上，時時在早讀課上念誦，尤以婉約詞為多。最近又想起北宋詞人王觀的《卜運算元·送鮑浩然之浙東》來。
卜運算元·送鮑浩然之浙東
王觀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東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這是我最鍾愛的詞之一了，含蓄委婉，妙趣橫生，屬地地道道的婉約詞，作者王觀也被歸入婉約派。繼而，又想起婉約派的對立面豪放派。
據史書記載，東坡在玉堂署任職期間，曾問幕僚他的詞和柳永的比起來怎麼樣。幕僚回答，柳永的詞只適合十七八歲的歌女，手拿紅牙板，唱「楊柳岸，曉風殘月」這樣嬌婉細膩的句子；而蘇學士的詞，需要關西五大三粗的漢子，抱著銅製的琵琶，拿著鐵制的卓板，唱「大江東去」這樣豪放甚至粗獷的段子。
02
有對比，就難免有爭論，事實上人們對宋詞婉約派和豪放派的爭論從未停止。
先來看看詞壇中「極是當行本色」、婉約派大宗的李清照的觀點。李清照在早年寫過一篇《詞論》，提出詞「別是一家」的說法，認為詞就是詞，絕不同於其他文體，有自己的規矩和特點。
顯然，李清照心中的詞自然應當是婉約詞。她還巾幗不讓鬚眉，大膽地對蘇東坡的豪放詞進行了乾淨利落的批評，說其詞不協音律，只是把詩寫成的長短句而已。
來看看這位中國古代大才女的代表作《一剪梅》吧：
一剪梅
李清照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地地道道的婉約詞！詞句典雅，抒情含蓄、委婉，感情細膩，音律和諧，歷來被人們視為婉約詞的代表作之一。
要說誰最能體現豪放詞的特色，我認為稼軒當之無愧，不但數量最多，還頗多精品。而詞論家對辛棄疾所作的「慷慨縱橫」「不可一世」之評，顯然反對詞只局限於婉約的觀點，力挺豪放詞。
宋人劉克莊有評：公所作大聲鏜鎝，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這肯定了辛棄疾對豪放詞發揚光大所作的巨大貢獻，以及在豪放派中佔有的極其重要的地位。
比如我們非常熟悉的《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辛棄疾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秋日的沙場前線，萬千將士實戰演練，豪氣干雲。詞風豪邁、直爽，即使末尾寫悲情，也是壯烈的，闊大的，直抒胸臆，不像婉約詞那樣曲折幽深。真乃壯詞！
03
不過，雖然爭論了成百上千年，但似乎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任何一方都不能完全壓倒另一方。而且很多時候二者還能夠並行不悖，甚至和諧相處。
再觀讀者，也大體可分成兩個有趣的隊列，其一是婉約詞的忠實擁躉，其二是豪放詞的鐵杆粉絲。
擱古代，大概像林黛玉這樣的人，會偏愛李清照、秦觀、晏殊；而王熙鳳可能更中意蘇軾、辛棄疾之流。在今天，大抵就是有人喜歡伍伯，有人喜歡鄧麗君的意思。
其實這可以用心理學的「相似性規律」來解釋，即人們總是喜歡跟自己有相似外表、觀點、個性、背景、生活方式的人，說的俗一點，就是「臭味相投」。那麼，婉約、豪放各有所愛，也就不稀奇了，而且由於「相似性規律」是人類心理的一條基本規律，豪放婉約之好、之爭恐怕會隨著人類社會永遠存在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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