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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雲在 清風徐來

[明]徐霖 草書五律扇面 16.6cm×52.4cm 紙本金箋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雲隱平郊樹,風含廣岸波。沉沉春色靜,慘慘暮寒多。戍鼓猶長擊,林鶯遂不歌。忽思高宴會,朱袖拂雲和。髯仙書為采卿。

鈐印:徐氏子仁(白)

[明]文徵明 行書乙卯元日詩扇面 16cm×50cm 紙本灑金箋 1555年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滄溟日日羽書傳,華髮蕭蕭節敘遷。時不可追空逝水,老今如此況烽煙。漫拋舊曆開新曆,卻到衰年憶少年。潦倒不妨詩筆在,曉窗和墨寫新篇。乙卯元日。徵明。

鈐印:文徵明印(白) 衡山(朱)

扇子源於實用,後來與古制禮儀發生關聯,最終成為風雅之物。從東周、戰國銅器上刻畫的長柄大扇,以及江陵天星觀楚墓出土的木柄羽扇殘件來看,扇子從實用的身份漸漸變得高貴起來。晉代崔豹《古今注·輿服》記:「五明扇,舜所作也。既受堯禪,廣開視聽,求人以自輔,故作五明扇焉。秦、漢公卿,士大夫,皆得用之。魏、晉非乘輿(皇帝)不得用。」秦漢時期,一種半規型「便面」成為扇子的主流。《漢書·張敞傳》:「自以便面拊馬。」「便面」即障面、不想見人的意思,後亦泛指扇面。魏晉南北朝時期,梁簡文帝蕭綱始創「塵尾扇」,大有「領袖群倫」之意,故有「羽扇綸巾」之風度、「輕羅小扇撲流螢」之妙句。隋唐時「紈扇」起而代之,廣為流行。「紈扇」又稱團扇、羅扇,因形似圓月,且宮中多用之,故稱。唐劉禹錫《團扇歌》:「團扇復團扇,奉君清暑殿。秋風入庭樹,從此不相見。上有乘鸞女,蒼蒼蟲網遍。明年入懷袖,別是機中練。」唐開元、天寶年以來才多「圓如滿月」式樣。扇面如月,月映萬川,深具禪宗意蘊。宋元之時,「紈扇」仍居主要地位,但「摺疊扇」同時興起,一般認為「摺疊扇」是北宋初從日本、高麗傳入,在南宋時生產已有相當規模。但此時的「摺疊扇」只充當執事僕從手中物,還不曾為文人雅士所賞玩。據沈從文先生從元代山西永樂宮壁畫中考證,其中大量元人生活情景中,「摺疊扇」仍只出現於小市民手中。

明清以降,摺扇大興。明永樂年間,僅成都一年所仿日本「倭扇」(即摺扇),就達兩萬把。在宮廷的推動下,民間各地制扇工藝精湛,由於精巧雅緻,攜帶方便,摺扇一時在民間廣為流行。但摺扇雖美,然不承載名家字畫,尚不足為貴。張大千曾說:「扇子最重要的作用,是代表持扇人的身份。你手持一把扇子,字是誰寫的,畫是誰畫的,扇骨是誰刻的,別人從扇子上就看出你的身份、地位,比現在用名片有效多了。」在那個充滿墨香的時代,中國文人所追求的生活藝術化、藝術生活化在摺扇這種「展之廣尺余,合之只兩指許」(蘇軾語)的經典形式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證。吳門四家、雲間畫派、「四王」、「四僧」等莫不是題扇妙手。

古人題扇,肇始於魏晉。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載有楊修「畫扇誤點成蠅」的故事。《晉書·王羲之傳》有一則王羲之為老嫗題扇的佳話。到了宋代,在扇子上題詩作畫已是常事,宋徽宗就喜歡題扇賞賜大臣。他在團扇上或圓中取方,或依形就勢,自然而有雅韻,可謂開一代風氣。南宋周密在《浩然齋雅談》中記有陸遊應索題扇雅事,有《飲張功父園戲題扇上》詩為證:「寒日清明數日年,西園春事又匆匆。

梅花自避新桃李,不為高樓一笛風。」明代董其昌《畫禪室隨筆·評書法》云:「余見米痴小楷,作《西園雅集圖記》,是紈扇,其直如弦……」明清以來,蘇、杭、川、湘一帶多有製造摺扇的店鋪,專門製作扇面出售,有的不裝扇骨,以便裝裱成冊頁,便於觀賞和收藏,摺扇書畫創作日漸興盛,吳門四家引領時風,將扇面書畫這一經典書畫形式推向高潮。

[清]趙之謙 行書六難扇面 17.1cm×52.3cm 紙本 1882年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千般道路萬般難,請客容易款客難,說時容易做時難,做官容易發財難,朝內無人莫做官,你自容易我自難,識得秤來沒肉賣,天下無如吃飯難。集俗語七字句,得十餘章,意有未盡,復成此,仿獨木橋體。壬午八月。頭痛初愈,左耳尚聾,靜坐無事,案有蕉箑,戲書其上。所謂一尺還他十寸,八兩原是半斤也。憨寮。

鈐印:苦兼室(朱)

一、雲影平郊樹,風含廣岸波

「雲影平郊樹,風含廣岸波」為館藏明徐霖草書自作五律扇面的首句,以此為題,旨在探討明清扇面書法之古雅溫潤之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記述:「昔謝赫云:畫有六法:一曰氣韻生動,二曰骨法用筆,三曰應物象形,四曰隨類賦彩,五曰經營位置,六曰傳移模寫。」中國藝術必以氣韻為先,如書者胸無清氣,又何可在筆下顯其清氣。

徐霖(1462-1538),字子仁,號九峰道人。生於松江,祖籍蘇州,寓居南京。他六歲喪父,七歲能詩,九歲能書大字,十四歲中秀才,二十五歲作行書《惜知賦卷》,二十九歲與都穆等過訪沈周,沈周贈其《雲山圖》,文徴明亦為其賦詩,一時傳為佳話,名重當時;雅集之後,南京顯貴吏部尚書喬宇、刑部尚書顧璘及金陵書家與他過從甚密;他五十八歲時,帝屢命以官,徐卻辭而不拜,可見他是個才華橫溢、胸懷傲骨之人。徐霖詩、文、書皆不落凡俗,尤擅篆書,吳門雅集,爭相請他以篆書題首。也正因為徐霖對篆書的重視,使得他瀟洒倜儻的性情得以沉潛,相對於祝枝山天馬行空的筆勢,徐霖的行草用筆更顯得形敦勢蓄而腕力遒勁。徐霖寫大字擲地有聲,題扇則溫潤有餘。此氣從骨氣中生,從詩書中潤,從臨古中得,在歷世中出,其詩文與書法相得益彰,故有古雅溫潤之氣。

依此類觀,萬曆探花張瑞圖「書法奇逸,鍾、王之外,另闢蹊徑」(清秦祖永《桐陰論畫》),其身處魏忠賢宦官之下,其心寄東林學士之間,其書多走偏鋒,縱橫翻折之間,方折搖曳,一任自然,儼然有「北宋大家之風」,既折射出那個時代的動蕩,也表現了書家內心的激越。但是當他在暮年面對一尺金箋紙扇時,卻又復歸平靜,寫得淡雅起來。此幀《草書五律扇面》首起五字,次起一字,大量留白,行筆也比平時舒展得多,少了許多鋒芒和銳氣,應是他不可多得的淡雅之作。

董其昌(1555-1636)一生都在追求「古淡生秀」,他一生文職歷經晚明三代君主,而能遠利害、近平淡,官至禮部尚書兼翰林院掌詹事府,顯貴非凡。董其昌在臨古道途上,通過對「二王」經典體系的記憶,同時融入自己宗淡、尚變、倡生的審美理想,運用「虛和取韻、勁利取勢」的董氏家法,憑藉「在能放縱,又能攢捉」的意志堅定而緩慢地實現了他的藝術夢想,成為17世紀中國美術史上的一位集大成的「大器」。無論在他的冊頁長卷,還是扇麵條幅中,始終有古人,也有自己,且能始終守住「平淡」。他在《容台別集》中寫道:「作書與詩文同一關捩,大抵傳與不傳,在淡與不淡耳。極才人之致,可以無所不能而淡之,玄味必由天骨,非鑽仰之力、澄練之功所可強入……米海岳一生誇詡,獨取王半山之枯淡,使不能進此一步,所謂『雲花滿眼,終難脫出凈盡』。趙子昂則通身入此玄中,覺有朝市氣味。《內景經》曰『淡然無味天然糧』,此言可想。」館藏《行書〈麥餅宴詩〉扇面》亦為董其昌晚年佳作,其用墨雅淡,下筆有如肌膚之麗,生得秀色,結體有如呼吸一般自適,值得反覆品讀。

以上列舉的明代三家金箋扇面,皆為每家晚年佳作,古雅溫潤之極。我們再來讀清人扇面,則又是另一番氣象。清朝初年,一大批晚明士大夫加入剛剛入主中原的清政權,在文化藝術上仍是舊有傳統的擁有者和傳播者。一方面,董其昌書風在康乾時期受到了高度的推崇和普遍仿效,清初如擔當、査士標(見館藏《行書五律扇面》)、朱耷、王時敏等,清中期如劉墉、粱同書、王文治(見館藏《行書七絕扇面》)、鐵保等,康熙、雍正(見館藏《行書唐太宗五律扇面》)兩帝也是力追董書。這當然是董其昌作為書法家最大的福報,同時也是因為中國文化具有多元性、多向性和包容性,兼備儒、釋、道三家。以儒家為本體、以釋道為性情,是貫穿中國藝術精神的主線。中國藝術的生命質素,就是在儒家中道的主旨下,追求一種中和平淡的境界,而這種境界是董其昌畢生所追求的,也是統治者所期待的一種和諧。另一方面,同為晚明變革書風的領軍人物王鐸、傅山以不同的身份進入清朝,在文化領域同樣發揮著重要作用。儘管王鐸做了貳臣,但是他降清以後也是「萬事無如杯在手,百年幾見月當頭」,想必也是苦悶的。沙孟海說:「(王鐸)一生吃著『二王』法帖,天分又高,功力又深,結果居然能得其正傳,矯正趙孟頫、董其昌的末流之失,在於明季,可說是書學界的『中興之王』。」他「一日臨帖,一日應請索」,臨應期間,從不間斷。僅憑這一點,就值得取法。館藏《草書臨王羲之帖扇面》可見他在「二王」上所下的功夫的確紮實,書贈袁樞,牽絲映帶都一絲不苟,通篇下筆沉雄凌厲,功勝於性。作為遺民的傅山則顯示出孤傲不群的個性。在做人處世方面,傅山最討厭「奴氣」,並提出「四寧四毋」( 即「寧丑毋媚、寧拙毋巧、寧支離毋輕滑、寧直率毋安排」)的美學觀點,在書法理論界影響深遠。館藏《草書韋蘇州答李漧詩團扇面》雖未署款、只有鈐印,但其恣肆揮灑、直抒胸臆的風格面貌讓人立判。

清初顧炎武、黃宗羲等倡導的實證使得樸學在乾嘉時期得以發展和普及,訓詁考據成為研究學問的不二法門,考據學的興盛帶動了文字學、金石學的發展,直至以後「碑學中興」。到清末,經過一大批書家的努力實踐,其中以楊峴、趙之謙、吳大澂、徐三庚、吳昌碩等人的作品最為突出。楊峴在書法上專攻隸書,尊崇碑派法則,下筆果敢堅實,復以頓挫求其遲澀之趣,館藏《臨〈爨龍顏碑〉扇面》結字上緊下舒,神采煥發。趙之謙是晚清傑出的篆刻家和書法家,他天資聰穎,涉獵廣博,造詣全面,一生「但開風氣不為師」,其篆刻「小中見大,氣象萬千」,館藏《行書六難扇面》亦是堅實嚴謹,渾穆從容。他主張「隸生於篆,楷生於隸」,同時又將北碑的用筆融入篆隸之中,呈現出儀態多變、飄逸飛揚的新奇書風。

二、宣使龍池再鑿開,展得綠波寬似海

「宣使龍池再鑿開,展得綠波寬似海」是館藏王文治《行書七絕扇面》中的書寫佳句。此處借為標題,旨在談取法。「龍池」莫非書法之傳統,如何「鑿開」才是學習古人習古的方法,至於「綠波似海」,就要看個人如何「展得」了。唐太宗在《帝范》卷四中提到「取法於上,僅得為中,取法於中,故為其下」 。什麼是書法?書法如禪,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現代漢語的解釋是:「書法是文字的書寫藝術,是用毛筆書寫出來的藝術。」《辭海》中指出:「書法是用圓錐形的毛筆書寫,有三千多年歷史的藝術。」中國美術學院的部分學者認為書法是心電圖式的線條藝術。中央美術學院的部分專家認為書法就是漢字造型的藝術。北京大學部分教授認為書法是一種文化。胡抗美先生指出「書法即形勢」,他還談到書法是一個獨立的藝術門類,這是書法的定位。中國書法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報「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時,是這樣描述的:「中國書法是以筆、墨、紙等為主要工具材料,通過漢字書寫,在完成信息交流實用功能的同時,以特有的造型符號和筆墨韻律,融入人們對自然、社會、生命的思考,從而表現出中國人特有的思維方式、人格精神與性情志趣的一種藝術實踐。歷經三千多年的發展歷程,中國書法已成為中國文化的代表性符號。」

[清]王文治 行書七絕扇面 17.2cm×52cm 紙本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端午生衣進御床,赭黃羅帕覆金箱。美人捧入南熏殿,玉腕斜封彩縷長。旋移紅樹斫青苔,宣使龍池再鑿開,展得綠波寬似海,水心樓殿勝蓬萊。茀庭學兄一粲。文治。

鈐印:王氏禹卿(朱) 文治(聯珠)

[清]查士標 行書五律扇面 16.9cm×53.5cm 紙本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游遲畏晚天,晚際更凄妍。新月下山路,順風歸浦船。雲濤孤棹外,市塢半燈邊。回首蒼蒼處,金焦在亂煙。書似宗玉道兄正。査士標。

鈐印:士標私印(白) 梅壑(朱)

[清]吳熙載 草書臨王羲之三帖扇面 16.3cm×52cm 紙本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吾頃無一日佳,衰老之弊日至,夏不得有所噉,而猶有勞務,甚劣劣。小佳,更致問一一,適修載書平安。皇象草章旨信送之。忽二(勿勿),當付良信。竹軒大兄書家正。讓之吳熙載。

鈐印:吳攘之(白)

「什麼是書法」?作品見真知,而臨摹正是學書者的不二途徑,歷代名家無不將臨摹貫其一生,對傳統予以繼承和發展。「二王」是中國書法史上的一座巔峰,館藏明清扇面書法中,就有四件臨王羲之作品,另外四件分別為臨蘇、臨米、臨趙、臨《爨龍顏碑》之作。有明一代,董其昌作為「二王」體系中的一位集大成者,他窮其一生力追「二王」,或借米窺晉,或自鍾繇而下,歷代「二王」一脈,他幾乎無有不臨。但是他所臨諸家,皆不見諸家痕迹,唯見董氏「家法」主宰行間。董氏楷書之貌,得顏真卿《多寶塔碑》之基;行書結體,多得李邕之法;至於用筆,又得懷素擒縱;書中溫雅,更得《官奴帖》之氣。他用「虛和取韻、勁利取勢」這句話道出了用筆和結體之間的相容性;他又用「在能放縱,又能攢捉」這八個字道出了用筆和結體之間的靈動性。在他以後的傅山、王鐸、八大山人等無不受其臨摹觀的影響,由臨摹到創作是一個過程,兩者之間並非對立的關係,而是相互依存,具有更多的內在聯繫,目的就是要以一種更為合乎情理的方式激活經典,繼承並發展傳統。

三、孤客逢春暮,緘情寄舊遊

「孤客逢春暮,緘情寄舊遊」是館藏傅山《草書韋蘇州答李漧詩團扇面》中的首句,以此為題,旨在探討「書以寄情」之說。英國表現論美學家科林伍德(R.G.Collinqwood,1889-1943)在他的《藝術原理》(中國社科1985年版)中反覆論證:藝術不是一種技藝。他認為藝術創作與有計劃有目的的技藝不同,只有表現情感的藝術才是「真正的藝術」,而任何再現藝術都是名不符實的藝術,都是所謂「偽藝術」。其所闡述情感在藝術創作中的核心地位,與晉人宗炳在《畫山水序》談到的「暢神而已」,以及清人李漁在《閑情偶記》中的「唯情而已」的美學觀,可謂異曲同工。書法的情感不僅僅在書寫的詩文中,文本內容對書法創作而言,只是一種素材。例如傅山所錄寫的韋應物三首詩:「孤客逢春暮,緘情寄舊遊。海隅人使遠,書到洛陽秋。馬卿猶有壁,無家。想子今何處,扁舟隱荻花。林中觀易罷,溪上對鷗閑。楚俗饒辭客,何人最往還。」僅從字面來理解,似乎能與傅山的身世發生某些聯想,但是其核心的情感是傅山通過對書寫節奏、墨色變化以及空白造型等因素加以綜合運用而表現的一組對比關係,是建立在一種高度技法基礎之上內在直覺。作品的感染力並非通過閱讀文本而獲得。作品的韻律是一瞬間的振奮和共鳴,一種不可言說的精神享受。如果讀者不能感受到作品的藝術魅力,只能說明自身的審美修養還有待提高。對於書法審美鑒賞,劉正成先生指出這個過程既是動態的,也是多層次的,它分階段地從直覺、情感走向理性。同時他提出了三個層面:一為視覺層面:新—喜新厭舊。《大學》云:「湯氏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喜新厭舊」正是人類審美心理的第一特徵,這尤其顯著地存於視覺感知之中。二為技巧層面:難—難能可貴。蘇軾說:「凡世之所貴,必貴其難。真書難於飄揚,草書難於嚴重,大字難於結密而無間,小字難於寬綽而有餘。」館藏文徵明《楷書杜甫〈秋興八首〉》扇面縱16.6厘米,橫51.8厘米,但是文徵明在這區區金箋扇面上寫上了458個字,將局部放大數倍,仍能小中見大,可謂「寬綽而有餘」。其精彩之處,恰是他「能事不受相迫促」的嚴謹和「溫純精絕」的筆墨功夫。三為情感與理性層面:高—曲高和寡。葉燮在「才、膽、識、力」四者中最重「識」。他說「識為體,而才為用」,「識明則膽張」。(《己畦集》)當我們讀到尹秉綬的《臨王羲之帖扇面》時,覺得他所臨與「二王」相去甚遠,如細細品讀,則能窺見其用心之處。他以篆法入草,在行筆過程中堅持簡凈,不作誇張,使中宮疏朗,給人以超凡無倚的新奇感受,面對「二王」巔峰而能心無旁騖,是為高士也。

清人金農《金牛湖上詩老小筆並自度曲》:「荷花開了,銀塘悄悄新涼早,碧翅蜻蜓多。六六水窗通,扇底微風,記得那人同坐,縴手剝蓮蓬。」其氣韻如何?理法如何?情感又如何?妙不可言,真可吟誦、可描繪,亦寓之於書寫。中國的書法藝術雖不見色彩,然墨分五彩;不見流水,然千載悠悠;下筆即有形勢,即見陰陽,可謂煙雲供養。有人說摺扇藝術好比做學問,扇有豎隔數行,有上寬下窄的限制,好比中國文化內在的規制,若一格讀來,可品其筆墨之妙,通篇讀來,卻又左右關聯,滿紙雲煙,不覺清風徐來。

[明]王寵 草書題畫詩扇面 18.2cm×53.5cm 紙本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紫藤花落石台春,隱者幽居寫最真。畫品平生應自定,何須延譽待它人。高峰玉立勢亭亭,石罅長松數寸青。儒雅堂中還講業,案頭終日對遺經。題石田先生畫二首。王寵。

鈐印:王履吉(白) 齋(朱)

[明]董其昌 行書麥餅宴詩扇面 17cm×53.4cm 紙本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壠上雲棲獲事興,若於東作報秋登。亦知三秀為時貴,共詫雙歧是瑞徵。化國雨暘蕃草木,天廚霜雪釀餚烝。卻慚咫尺承恩者,欲續嘉禾病未能。麥餅宴詩似中湛老先生正。董其昌。

鈐印:董其昌印(白) 陳濂書畫(朱)

[清]伊秉綬 臨王羲之帖扇面 16cm×49.5cm 紙本 1810年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敬和在東陽,上日,絕無書問。懸心不可言。計足下,縱漁浦還,何日能致令垂報也。十一日,羲之。來禽,青李,櫻桃,日給滕子囊盛為佳。得安西問,無他。想彼人士平安。元度來數日,為慰。念告。今因下附馬具卿問,如一面也。展祥開士屬。伊秉綬臨,庚午臘八日。

鈐印:子墨客卿(朱)

[清]祁雋藻 行書元遺山論詩絕句扇面 19.8cm×61.2cm 紙本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沈宋橫馳翰墨場,風流初不廢齊梁,論功若准平吳例,合著黃金鑄子昂。排比鋪張特一途,藩籬如此亦區區,少陵自有連城璧,爭奈微之識珷玞。望帝春心托杜鵑,佳人錦瑟怨華年。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筆底銀河落九天,何曾蕉翠飯山前。世間東抹西塗手,枉著書生待魯連。切響浮生髮巧深,研摩雖苦果何心,浪翁水樂無宮徵,自是雲山韶濩音。萬古幽人在澗阿,百年孤憤竟如何,無人說與天隨子,春草輸贏校幾多。謝客風容映古今,發源誰似柳州深,朱弦一拂遺音在,卻是當年寂寞心。萊山世八兄正捥。遺山論詩。祁雋藻書。

鈐印:雋藻(聯珠)

[清]楊峴 臨爨龍顏碑扇面 17.8cm×54.5cm 絹本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釋文:班彪刪定漢記,斑固述修道訓。爰暨漢末,菜邑於爨,因氏族焉。乃祖肅魏尚書僕射河南尹。楊峴臨爨氏碑。

鈐印:藐翁(白)

文 | 晏小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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