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庫區調查筆記6：法國為何要蹚庫爾德渾水 土耳其敢開火？
圍繞著敘利亞庫爾德問題，法國與土耳其的關係變得緊張起來。
敘利亞庫爾德地區，至今幾乎沒有中國人踏足。近年來，敘利亞庫爾德的重要性凸顯。在這片神秘土地上，美、俄、土、伊朗、敘利亞、伊拉克庫爾德軍隊、土耳其庫爾德游擊隊、伊斯蘭國、基地組織等形形色色的武裝派別。過去3年時間裡，筆者曾2次訪問敘利亞庫爾德地區，先後到訪過敘利亞庫區的科巴尼、卡米什利、日梅蘭等城市。筆者特在企鵝號「李解中東」開闢專欄——敘利亞庫區調查筆記系列。今天推出第6篇調查筆記。
已經持續7年的敘利亞內戰，即將增加又一個世界大國精銳部隊的身影。3月30日，法國媒體援引正在巴黎訪問的敘利亞庫爾德 代表團的話聲稱，法國軍隊即將出兵敘利亞北部的庫爾德重鎮曼比季，以阻止北約成員國土耳其對庫爾德人的武裝襲擊。
儘管法國政府尚未給出明確的出兵計劃表，但法國駐安卡拉大使館已經向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進行了通報。用法方的外交辭彙描述，這是法國試圖在土耳其與庫爾德人之間進行「斡旋」。法國的此舉令土耳其政府感到憤怒。埃爾多安總統公開表示，法軍的行動將被視為國際法意義上的「侵略」。土軍甚至聲稱，一旦法軍進入曼比季，土軍將毫不猶豫得將法軍列為開火目標。
不過具有嘲諷意義的是，土耳其軍隊在敘利亞境內和伊拉克境內的軍事行動，卻根本沒有將「國際法」三個字放在眼中。就在土耳其怒法國的同時，埃爾多安還公開聲稱，土軍在伊拉克辛賈爾山區的行動無需徵得伊拉克政府的同意。
法國總統馬克龍歷史性接見了敘利亞庫爾德代表團。
目前庫爾德武裝駐巴黎代表團已確認，馬克龍承諾將支持其抵禦土耳其的鬥爭。3月底，法國總統馬克龍歷史性接見了一支敘利亞庫爾德代表團。這是第一次有歐美大國的國家領導人正式接見敘利亞庫爾德方面的官方代表團。筆者在敘利亞庫區調查期間了解到，庫方一直在巴黎就有半公開的官方代表處（對外以庫爾德文化中心的名義進行活動）。因此，法國政府對庫爾德的友好態度其實並不算意外。
實際上，不僅僅是法國，英國、比利時、瑞典等西歐國家，一直對被壓迫的庫爾德民族抱有同情心。雖然由於土耳其等國的阻撓，歐洲國家無法公開支持庫爾德民族反抗被壓迫的行動，但是也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土敘等國的庫爾德政黨在其領土上進行半公開活動。
在海外作戰的法軍士兵。
此外，根據筆者在敘利亞庫區了解到的情況，法國的特種部隊和情報機構早已在敘利亞庫區有秘密行動，在庫區後方城市日梅蘭就有法國情報機構的協調辦公室。法軍此前在敘利亞的秘密行動主要是以抓捕和審訊伊斯蘭國中的法國籍聖戰者為主要任務。伊斯蘭國在海外的襲擊活動中，法國是最主要的目標，也是最慘重的受害者之一。
法國此時對敘利亞庫爾德問題的插手，動機不難理解。俄美對土耳其行動的默許讓法國認為這正是藉助庫爾德問題插手敘利亞局勢的最佳時期，而法國國內援助庫爾德人的呼聲很高，正好可以借題發揮去調解敘利亞問題，充當美俄以外的「第三種力量」成為馬克龍此時的政治考量。
法國深受伊斯蘭國恐怖襲擊的困擾。
此外，法國對敘利亞有特殊的歷史情緣。法國在歷史上與敘利亞關係頗深，敘利亞曾長期屬於法屬勢力範圍。1799年拿破崙就曾率軍攻打敘利亞，1916年5月，法國通過與英國簽署的「賽克斯-皮科特」協議將「大敘利亞」（包括敘利亞和黎巴嫩)納入勢力範圍。
但是法國真的會為了庫爾德問題，而徹底與北約盟國土耳其撕破臉？筆者此前應邀訪問敘利亞庫區還受到了一番來自歐洲的「背景審查」。一個敘利亞庫區的官員，操著濃厚口音的英語，對筆者進行了似乎是程序式的電話詢問。筆者的手機號碼顯示，這是一個來自英國的國際長途。不過知情人士透露，這位庫爾德官員應該是長期居住在巴黎和布魯塞爾的，為安全起見才使用了英國的手機號碼。
這個細節就能充分體現出法國與庫爾德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一方面法國確實對庫爾德人有很大的同情心，但另一方面法國作為歐盟成員國又把土耳其的庫爾德工人黨PKK列為恐怖組織名單。敘利亞庫爾德武裝YPG/SDF/PYD就是PKK的敘利亞分支，法國同樣應該視其為恐怖組織。
埃爾多安身穿軍裝視察部隊。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儘管法國擁有濃厚的「大國情結」和敘利亞情節，但現實中的法國恐怕很難在敘利亞問題上有大的作為，恐怕很有可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有一個細節被大家忽視了，儘管法國媒體和庫爾德方面都聲稱馬克龍已經承諾向曼比季出兵，但法國官方在這個問題上保持了沉默。
有意思的是，法國決定向曼比季出兵，恰好是美國總統特朗普聲稱要從敘利亞庫區撤軍的時間點重疊。3月29日，特朗普在俄亥俄州一個軍方訓練場地向美軍士兵發表演說時表示，美軍很快會撤出敘利亞。五角大樓前幾天還說敘利亞這不能撤軍啊，結果特朗普就出來打臉，說ISIS打完了，美國沒必要繼續耗在敘利亞。
目前看，土耳其這邊也是鐵了心要攻打曼比季，3月28號土耳其國家安全委員會宣布：除非庫爾德部隊撤出該地區，否則將堅決打擊敘利亞西北部城市曼比季。現在的問題是，假設法國真的駐軍敘利亞曼比季，而土耳其敢向法軍開火嗎？大家還記得土耳其空軍在敘利亞上空擊落俄羅斯轟炸機的舊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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