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塘鎮打虎英雄陳耆芳團隊成員謝朝順講述打虎傳奇

最新 04-05

春日的一個晌午，記者在夏塘鎮夏嶺村2組，見到了上世紀50年代聞名全國的打虎英雄陳耆芳打虎隊成員之一的謝朝順老人。謝老儘管已年近九旬，卻滿面紅光，耳不聾眼不花，談吐清晰，至今挑一擔百多斤重的糞桶去地里澆菜仍輕鬆自如。談起陳耆芳，談起那段打虎歷史，謝老仍如數家珍，記憶猶深。

虎患嚴重

大約是上世紀50年代中葉，耒陽翻身農民開始開墾荒地，大力種植糧食，由於耕地的大量增多，擠壓了食草野生動物的生存空間，造成食草動物銳減，進而造成老虎食物的不足。在食物不足的情況下，老虎開始四處覓食，不僅叼走豬羊雞鴨，而且襲擊人類。

一時間，老虎吃人、襲人成為家常便飯，令耒陽、安仁、永興等地的百姓異常恐慌，不僅夜晚不敢走人，白天上圩也要成群結隊，即便如此，老虎仍膽大妄為，公開咬人。謝朝順老人介紹，有一次，10多個村民結伴沿淝江河到夏塘趕圩，大白天的，兩隻老虎卻突然從山澗竄出，將走在中間的兩個婦女叼走，嚇得眾人哆哆嗦嗦，很多人再不敢出門。打虎英雄陳耆芳14歲的孫子，也被老虎咬死，吃著只剩殘衣。謝朝順說，他親自看到，夏嶺有戶人家，兩個兒子都在長沙讀書，暑假回家，半路被虎叼走，吃得只剩幾本書，真是慘不忍睹，令人憤慨。

組建打虎隊

為了消滅虎患，獵人和群眾自發聯動起來，經常放鞭炮敲鑼打鼓進行驅趕，但收效甚微。黨和政府對虎患現象極為關切，1955年，耒陽縣為此在夏塘成立專業的打虎隊，由莫浣村老獵手陳耆芳任隊長，他的嫡傳大徒弟夏嶺村劉壽春任副隊長，謝朝順等人為隊員。打虎隊一共18人，都是具有豐富狩獵經驗的獵人，除陳耆芳年紀較大外，其他人都是青壯勞力。政府為每位隊員配髮長步槍一枝，子彈十發，專門從事打虎工作，不再參加任何勞動。組成專業的打虎隊，當時不要說湖南，即使是全國，也非常罕見。可見當時耒陽虎患的嚴重性。

謝朝順老人告訴記者，陳耆芳歷來以打獵為生，舊社會就打死過老虎，對老虎習性和穴巢了如指掌，加上他孫子又被老虎吃掉，所以他對老虎是恨之入骨，再者他武藝超群，徒弟眾多，選他出任打虎隊隊長，是耗子洞邊放藥餌一一真是選對了人。記者問謝老：「您也是陳耆芳的徒弟嗎?」謝老點點頭，說：「打虎隊18個人，幾乎都和陳耆芳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有他的徒弟，有他的打獵同道人，總之都是互相了解，互相信任的人。最關鍵，所有的人都必須膽大心細，有狩獵經驗，也要有一些武學功底。一般來講，不分晝夜，鑽山越嶺，跟蹤設伏老虎，沒有過硬的身體，是萬萬不行的。」

謝朝順老人當時只有20多歲，他練拳腳，吃「糙葯」，吃「糙葯」是耒陽練武人的基本功，他還精於槍法，眯著眼都可以憑耳朵辨別野獸，然後揮手擊發，一般都是一槍擊中目標。

打虎隊成立後，首先立下軍狀，三個月內消滅夏塘境內的老虎。謝朝順老人告訴記者，那時候叫立保證，他至今記得，當時縣武裝部長和夏塘區委書記都背著駁殼槍，全副武裝站在他們面前，為他們鼓氣，為他們分析打虎的細節。陳耆芳則代表打虎隊向領導表示，縱使自己脫層皮被老虎咬死，也要義無反顧，消滅虎患，確保老百姓安全，陳耆芳還發出鏗鏘誓言，寧肯死打虎隊的人，也不能再死人民群眾。

信念和策略

抱著必勝的信念，打虎隊開始向虎巢進發，在陳耆芳的帶領下，他們深入老虎經常岀沒的地方設伏，在老虎穴巢附近安裝伏擊工具。

打虎是很講究策略的，又需要很多輔助工具。謝朝順老人對此記憶深刻，他說，雖然打虎隊人人有步槍，但真正開槍擊斃老虎的並不多，包括陳耆芳，他親手開槍打死的老虎也就那麼幾隻，而且，用槍風險極大，如果幾槍不能擊斃老虎，老虎奮起反擊起來是非常可怕的。也許，對於今天的人來講，對陳耆芳，大家只知道他是一個全國著名的打虎英雄，卻不知道他是用生命換來的。對於這一點，謝朝順老人感慨頗多。他說，有一次，陳耆芳帶著一組人，埋伏在兩隻老虎經常出沒的地方，結果和兩隻老虎狹路相逢，陳耆芳出手敏捷，立即開槍射擊，當場將一隻老虎擊倒，另一隻逃之夭夭。陳耆芳以為勝利在望，立即躍下山岡準備收拾被擊倒的老虎，沒想到這隻老虎突然一躍而起，咬住他的左膀，死死不放。隨他一起的那幾個人，見狀大驚失色，可又不敢貿然開槍，生怕誤傷陳耆芳。好一個陳耆芳，他雖然被老虎咬得疼入骨肉，難已動彈，但他更懂得老虎的軟肋，那就是鼻子，他使出吃奶氣力，用右手手指猛鑿老虎的鼻孔，老虎怕癢，居然松一下鬆開了血盆大口。說時遲那時快，60多歲的陳耆芳，憑著過硬的功夫，一個側身地滾，躲進了一堆草叢。那幾個隨他而來的隊員，立即槍彈齊發，將受傷老虎擊斃。後來，陳耆芳被咬的左膀，差點殘疾，治了二個多月才痊癒。

那麼，陳耆芳及他所帶領的打虎隊，又是用什麼辦法，將一百多隻老虎消滅掉的呢?

謝朝順老人向記者介紹，主要藉助陳耆芳對老虎習性的了如指掌，然後利用挖陷阱，設弩，扔土製炸彈等方式，對老虎進行獵捕。

先說陷阱，就是在老虎經常出沒的山谷、洞穴、羊腸小道上，事先挖掘一些深一米以上、寬五十公分以上的的井口，在裡面倒插數枝鋒利的竹尖，再在井口上蓋上一層軟草皮，遠遠望去，偽裝的陷阱無任何破綻。老虎往往難以識破這種陷阱，特別是晚上，它不經意間路過，一腳踩空，便會陷入井口，尖利的竹梢如一把匕首，直插其胸膛，讓老虎動彈不得。不管多大的老虎，只要落入陷阱，基本上無生存可能。打虎隊發現老虎掉入陷阱後，會補槍射殺，然後再抬上來，剝皮削肉，分享給村民吃掉。

再說設弩。弩，又名弓弩，就是古代沿襲下來的射箭工具。弩弓一般使用多層竹、木片，膠制複合而成，形似扁擔，可以固定設一個弩機，再牽一根引線。陳耆芳的打虎隊利用這種原始弩弓，在弓箭頭塗上一層劇毒草藥，然後將弩拉開弓，對準老虎經常出入的山野小徑。張開的弩弓由一根引線牽引，掛在有彈性的樹桿上，老虎只要從此經過，稍動一下樹枝，弩弓就會自動彈岀一枝利箭，直射其面部或身軀。中箭的老虎當場並不會斃命，而是要存活許多天，直到毒草藥發作，才會暴斃。一般來說，這種毒藥也只是起到麻醉作用，難以對老虎造成致命傷，但只要中了毒，老虎行動就會遲緩，所以打虎隊只要發現逃跑了中毒的老虎，就會追殺，補槍，直至將老虎打死。謝朝順老人說，他便親手打死過兩隻中箭後行動緩慢的老虎，真要用槍打那種活蹦活跳的老虎，那是非常困難的，更要驍勇的膽子。

土製炸彈，由碎鐵皮、玻璃、硝土、引信等基本成份組成，先用牛紙紮好，再在牛紙上塗些豬油、雞油等噴香的誘餌，老虎聞到香味，就會來咬。一咬，土製炸彈便會發出巨響，炸彈開花，將老虎的口炸傷。受傷的虎滿山奔跑，卻無任何戰鬥力，此時的打虎隊便乘機而上，用槍射殺，往往不費多少功夫，便能取得獵殺效果。

戰績赫赫

陳耆芳打虎隊18名勇士，憑著堅定的信念，為民除害的精神，利用傳統而又創新的狩獵工具，加上現代化的步槍，全線岀擊，捷報頻傳。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便將夏塘、長沖範圍內的十幾隻老虎消滅，困擾百姓多日的虎患，基本清除。一炮打響的陳耆芳打虎隊，立即聲名鵲起，東湖、馬水、大義等虎患較多的地方，立即向陳者芳求援。陳耆芳帶領打虎隊，馬不停蹄，又深入這些地方打虎。東湖株山是老虎最聚集之處，陳耆芳打虎隊光在這個地方，就剿殺老虎近百頭，百年虎患，銷聲匿跡，當地群眾燃放鞭炮，唱戲唱皮影戲以示慶賀。後來，陳耆芳打虎隊又應邀到安仁、永興縣除虎，也是凱旋而歸。

據謝朝順老人介紹，陳耆芳專業打虎隊，從成立到解散，持續的時間沒到兩年，虎患的解除後，雖然野豬仍然處處禍害百姓，但由於其威脅力遠少於老虎，所以解散後的打虎隊後來基本沒有再組建一起，而是分散到各村隊繼續發揮作用，為百姓打野豬除禍害。譬如謝朝順，回到生產隊後，不僅擔任隊長，而且成為狩獵消滅野豬的骨幹，常年四季利用空閑夜晚，為民除害，消滅野豬。謝朝順老人向記者介紹，野豬除了危害人的生命比不上老虎，在破壞莊稼上比老虎更壞，老百姓種的紅薯、麥子、蔬菜，野豬常常一夜之間就能破壞掉。所以，打野豬一直成為謝朝順堅守的一個工作，從上世紀50年代一直持續到60年代。

榮耀永存

因為堅持打野豬，1961年冬，謝朝順在裝填鳥銃砂子時，不慎引發槍管爆炸，他的左手掌五指當場炸飛。黨和政府對他這位狩獵勇士非常關心，立即將他送至醫院救治，陳耆芳親自找到縣領導，特批一千多元為謝朝順療傷。一千多元在當時可是大數目，即使是縣長，一年也只有幾百元工資。謝朝順療好傷後，繼續擔任生產隊長，一當便是幾十年，直到上世紀80年代才卸任。謝朝順因打野豬致左手殘疾，但他從來沒向上級提出過任何需要照顧的理由，他用沒有五指的左手學會握鋤頭，包括插秧，和常人一樣拿工分干體力活，從無怨言。如今，近90歲的謝朝順老人，仍靠自己一雙手養活自己，種田養魚，作蔬菜弄莊稼，他樣樣都來，從未閑著。他說，我能做，崽女日子也過得去，我不會向政府伸手要一分錢。村幹部看到謝老是個殘疾人，為他辦了個三級殘障證，但他從不去問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