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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 我想是一朵大紅花

我想是一朵大紅花

第七屆澳門文學節「雋文不朽」施維發布新詩集

承蒙香港詩歌協會的協助和推動,《我想是一朵大紅花》於2017年12月在香港付梓出版。乘著第七屆澳門文學節中「雋文不朽」的春風,2018年3月23日,這本詩集在澳門科技大學與喜愛詩歌的師生們首次見面。

活動期間播放了詩人施維的《請娶我吧》和《媽媽說》,並與大家分享學習詩歌過程和詩歌之外的心得,由此拉開了系列交流活動的序幕。

施維女士誠摯感謝荒林女士和姚風先生的信任和支持,特别致意鼓勵和引導她走上詩歌創作道路的戴其蒼先生、佟聲先生、煮夢子先生、袁軍先生和香港詩歌協會會長秀實先生,並由衷感激媽媽芷愛女士在場的陪伴和照顧。

★淺 灰 為 底

——讀《我想是一朵大紅花》

作者:戴其蒼

「語不驚人死不休」,詩家這個傳統,近乎公理。即使到了現代詩,雖然不甚「推敲」了,「漫作驚人語」依然是很多人的追求。《我想是一朵大紅花》卻不是這樣。大紅花,作為意象,毫不稀奇。沒有清麗脫俗,沒有憑空高蹈,天生地長之際,隨處可見,甚至有艷俗之嫌,又有什麼好說,有什麼好寫的呢?

偏偏就有人愛極,思之念之、詠之畫之,還要作為自己詩集的名字。這個人,就是施維。

「人間有足夠的滄桑雕飾容顏」。是的,在歲月的刻刀下,人和事常常會面目全非。來到世間,無論願意與否,人人都要經歷「有」與「空」,概莫能外。經霜歷雪,「雪上空留馬行處」者有之,「空山凝雲頹不流」者有之,而施維卻在「空山新雨後」輕聲說,「我想是一朵大紅花」。

泰戈爾說,「我要唱的歌至今還沒有唱出,我每天都在樂器上調理弦索。時間還沒有到來,歌詞也未曾填好——只有願望的痛苦在我心中」。此情此景美則美矣,卻總有一絲活在明天的感覺在。而施維的選擇卻是:

是時候了——

該復活的要復活,

該豪放的要豪放。

是時候了——

該柔情的要柔情,

該舒展的要舒展!

這就是那朵大紅花。沒有字斟句酌,沒有精到綿密,卻把自己的生活態度,作了樸素準確的闡釋。這朵大紅花,從香江的鋼筋水泥叢林中探出身來, 輕落在伶仃洋畔的青青農場,立地生根、背靠村落,無論晴雨,盡自芬芳。

「我想是一朵大紅花」。當「我想」時,我就「是」了。大紅花的世界,就是這樣平易而真實,簡單而奇異。施維「偏愛淺灰予我的重重意境」。在淺灰的背景下,施維和她的詩,看似沒有太多的起伏跌宕、波瀾壯闊,卻是一派天然,綿延不絕。大紅花並不完美,卻在風朝露夜的陰晴里,在一望無際的淺灰間,既是大的紅花,也是大紅的花。

經商之餘,施維揮毫釀酒、種菜治印、戲獒牧鴨,忙得不亦樂乎。「以心甘情願的態度,過隨遇而安的生活」,這是大紅花的境界,也是我所未曾做到的。只因為和她比起來,我少了一份韌性,少了一份婉約。

《我想是一朵大紅花》,先睹為快,先讀為快。是為序。

戴其蒼,字履黃,號明明不如月。中國大灣區詩匯顧問,浮詩繪朗誦團創始人。以詩為杖,行走人間;曾經燕趙,現在北京。詩觀:詩性人所共有,詩意無所不在。

★獒媽印象

——由施維這人說開去

作者:佟聲

初識獒媽,是在浮詩繪待渡亭上。在此之前,她其實叫施維。在曆史上,姓施的名人好像不多,我知道的:《水滸傳》里有個施恩,他搞了一個叫快活林的平台,讓武松醉打了蔣門神。這是武松同志打得最開心的一架;《水滸傳》的封面有個施耐庵,沒有他就沒有晁蓋和一百單八將了,他創造了一個遍地英雄的平台—江湖。作爲施維,她的人生其實已經很成功了,既是上海人,又是香港人,又是中山人;既是城市人,又是農村人,又是文化人。或許就是因為閱歷豐富的緣故,她經常被請到廣播電台做嘉賓訪談的節目,聲音比林志玲還要溫柔。她在中山的南朗鎮一個叫欖邊的小村莊里也經營著一個風景如畫的平台,不叫快活林勝似快活林,名字叫青青農場,種花種菜,養雞養鵝,而且還養了不知多少條的狗。她經常在待渡亭上曬藏獒給我們看,還給自己起了一個叫獒媽的筆名,可見其愛狗之深。她有一張作畫的美圖,下午的陽光照著,狗就在她的纖足下趴著,乖乖的像只小貓。

獒媽是出過書的人,我的眼前就放著兩本《新農人—電子商務一點通》和《農產品—電子商務應用手冊》,裡面都是教農民怎麼通過互聯網平台發家致富的事,跟詩歌一點關係沒有,但字裡行間洋溢的那一份真摯的愛心,卻正是現在許多詩人沒有而應該有的最本質的東西。所以,獒媽走上詩歌之路並非偶然,冥冥中自有一個宿命在。

獒媽為人,謙和而慷慨,熱情而實誠,她若喜歡誰就拚命地對誰好,不喜歡的則避之唯恐不及,尤其是小心眼兒和挾詩自大者。她接觸詩歌創作比較晚,不過就是這一年的光景,但因爲有了前面幾十年的文學藝術的陶冶,所以入門非常之快,起點也非常之高。她寫過很多散文,情文並茂,對文字駕馭的技巧已是非常閑熟。並且在戲曲方面也有非常的愛好,經常參加中山當地粵劇社團的「送戲下鄉」的演出。她演西施的時候,因爲扮相甜美,唱腔出色,極受貧下中農們的歡迎。她的篆刻也很有水平,曾經刻了兩枚印章給我,古樸典雅,剛柔並濟,十分耐看。前不久,又迷上了尺八,組織了一個尺八樂團,聘請國內尺八名家張聽老師作專門的傳授。蘇曼殊有詩云:「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可見出家人未能忘情,全是尺八惹的禍,形之於詩,真是十分的感人。

獒媽寫詩,便如這尺八曲《春雨》一般,纏綿非測,婉轉動人。與其說是她寫詩,不如說是詩寫她。無法想像,一位事業成功的女性,怎麼會有那麼多細膩複雜的情感需要詩來表達?若換作是我,數錢還數不過來呢,何暇寫詩哉!在談及爲什麼寫詩時,獒媽曾這樣說道:「詩歌能夠用凝練、傳神的方式記錄,將閃念的感受表達出來,是我所傾心的。熱愛生活和生命是我情感的原動力,春華秋實、蛙鳴鳥叫、炊煙農人,這一切每天的點點滴滴,隨時都會觸發稍縱即逝的靈感,用詩歌可以迅速固化下來,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她的田園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與自然融爲一體,使她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生活之美、自然之美。當人如此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不寫詩可就真是浪費了。

詩貴自然。真正的好詩都是自然生髮而成的,如「池塘生春草,園鳥變鳴禽」(謝靈運詩)、「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淵明詩)之類。有些不會寫詩的人,一下筆就發力,恨不得把讀者一棒打死,自以爲深刻了,其實一刻意就做作了,讀者望之生厭,若想美麗動人自然就無從談起。而獒媽的詩,意象都是從生活中信手拈來,筆帶深情,不知不覺間帶讀者入詩的夢境,如:《媽媽說》、《倒計時》、《小情詩》、《美麗孤獨說》、《等待》、《往事拍岸》、《我想是一朵大紅花》等,尤其是《生若清風》:

沒有先兆

不知不覺

你來了

沒有失望

一分一秒

熟悉了

沒有遺憾

日日月月

變老了

沒有痕迹

此生此世

深愛了

終究要離去

如奔向銀河的彗星

冀望

生生世世的碰撞

什麼是好詩啊?寥寥數行,就搞定你的一生,這才是大手筆。但我最喜歡的還是這首:

《一切安排都是最好的》

每天遇見一位賣花女

她是路邊的流動小販

三輪車上有七八個水桶

裡面是生機勃發的鮮花

自從認識她之後

我再沒有在花店訂購

不是貪圖便宜廉價

而是喜歡沒有過度的包裝

她時常沒有我要的紅玫瑰

而是各種各樣我從前不會選 擇的花品

奇怪的是

我居然總與她說

唔該俾我今日你覺得最靚的花

把一首哲理詩寫得生趣盎然,結尾驅遣粵語入詩,畫龍點睛,簡直是神來之筆,精妙絕倫。當然,在北方人看來,可能是一頭霧水的。蘇東坡評柳宗元的詩說:「詩以奇趣為宗,反常合道為趣。熟味此詩有奇趣。」以此語評此詩,再切合不過了,實屬詩中上品。

獒媽初學詩時,極勤奮,可能是想表達的太多了,有詩友評價曰「像米飯」。獒媽不以為意,繼續一門心思整下去,終於整出這128道菜的滿漢全席來,而且樣樣精美有樣子,你品了,你也就懂了。

佟聲,本名佟盛波,詩人。平生最大的理想,是寫一首唐詩,直至如今,也沒實現。

筆劃如筏,即詩能普渡

——略談施維之田園詩歌

者:秀實

施維把她的詩集取名為《我想是一朵大紅花》。令我想及一些童稚的語言來。這個沒有現代語感的句子而施維堅持採用,是因為她具有一顆永不凋謝的童心。明朝大臣李贄對文章創作曾提出過〝童心說〞。當中有〝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以此解讀其詩集名,便明瞭其意在對初心的堅持,而非淪落幼稚之病。當中精妙処,在一〝想〞字。我是一朵大紅花,為童語,著一想字,則為成人之話語。一字之師,足窺詩人巧妙之心!

認識詩人施維時,同時認識了〝待渡亭〞這個詩歌團體。〝待渡亭〞這三個字我特偏愛,其與我的詩觀相近不欺。我主張詩歌為先對自己的救贖。詩歌思想上所抵達的終極処為〝人文關懷〞,其與佛教的〝普渡眾生〞相類而相通。兩者並有〝自渡渡人〞之意。而亊實上也真有〝待渡亭〞,在鎮江西津古渡,為古人迎來送往等待擺渡的一個江邊亭子。然則〝待渡亭〞這三個字,既有歷史之厚重,復具文學之韻味。現代詩社以此命名,則於亭下避雨的諸君,均為雅士文人無疑。施維則為其一。她於中山南朗鎮開設農莊,日常置身萬頃農田,秋雨春淋,耕莘栽種,以此為樂為業,自命為〝田園詩人〞,乃知當非虛榮而為實譽。

得為詩歌的〝救贖〞作一解說。我認為現代的都市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迷惘與迷惑,原因是內心的虛怯與外境的巨大。一生一世,如夢初醒,斯之謂也。詩歌之廟堂(即文字)一經邁進,若繼而得道,則逐漸能抺拭在思想上的羼雜,尋回自我之真。這即詩對個人之〝救贖〞也。其在救贖過程中所存留的文字(文本TEXT),因其為真,便同時具有善與美。這種文字,我在詩里喜稱其為〝經文〞。關山難踰,失路之人讀經文,自可能也得到救贖。這便是詩歌自渡渡人的救贖意思。

以田園為生活重心的都市人罕見。施維卻是其一。這是她詩歌創作上的優勢。詩集中以田園為題材的作品甚多。田園詩為中外常見的詩歌品類。同涉〝籬笆〞。我國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十字,始於農務而終於心境。美國詩人狄金森EMILY ELIZABETH DICKINSON的〝籬笆那邊〞(見《狄金森詩選》,江楓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年),如後:

籬笆那邊

有草莓一棵

我知道,如果我願——

我可以爬過——

草莓,真甜!

可是,髒了圍裙——

上帝一定要罵我!

啊,親愛的,我猜,

如果他也是孩子——

他也會爬過去,如果,他能爬過!

此詩始於慾望的剋制而終於對宗教的戲謔與嘲諷。可見無論中外,田園詩均不止於對自然或農亊的描寫,而應抵達更深遠的領域。換句話說,即始於自然而終於人文是也。施維詩集里描繪田園的詩不在少數。《白露》中有〝菖蒲上一滴白露,送別了遠行的炎夏〞。不諳農亊的都市人不知菖蒲,故而不易明瞭詩句所寫。菖蒲與端午節有關,用以僻邪去惡。明朝唐寅《畫盆石菖蒲》有〝呼童摘取菖蒲葉,驗到秋來白露團〞句。施維淡筆寄託遠行,曲盡情致。遠行的炎夏,指我在炎夏的遠行已為往亊,季節又秋了。

詩人說〝假如將人分成顏色,我堪稱是徹底的淺灰〞(《淺灰》)。我詩歌的關鍵詞同樣是〝灰〞。但有趣的是,我對灰的描寫均由城市與現代人間切入,於我而言,那是一個緊要的視角。而施維卻在城市之外,她的切入點是自然,卻有現代味況。

那數不盡的淺灰,是烏雲背後的忠誠

烏雲背後的忠誠,所指為何,並不容易解讀。我認為KEY WORD是〝背後〞二字。詩人居田野間,深覺時節有序,萬物無欺。反觀世人,其色燦然,其貎爍然,卻是虛偽的。不若灰色雖不顯眼而忠誠不誤。詩句淺白而含意深如淵藪。

我家陽台種植曇花,數年來數度開花,我都無緣一睹。施維有幸得睹曇花一現,深覺難能可貴。始於花季短暫之嗟嘆,而終於對詩歌的體會:

不可言狀的緣,沒有預兆,

把妳送到我的面前。

那一觸即發,難以描述的震顫,

封鎖了我笨拙的言語。

在自然的奇妙與偉大之下,巧言的詩人也見笨拙。詩歌書寫與自然萬狀的關係若此。前三行描述了時光之瞬間,歸於末句的覺醒。這是遠離機械的田園詩人的獨特體悟。《酷熱》的〝歲月在長庚星之側悄然布局〞,也惟有田園詩人方能揮就如此華美詩句。

我不知韋陀花是怎樣的植物。但我聽過〝曇花一現,只為韋陀〞的佛偈。那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亊。維基百科說,韋陀花即曇花,我逐恍然大悟。也明白了施維以〝靈光乍現〞來形容韋陀花的緣故,明白〝枯等來生的妳〞的因由。詩的第三節這般寄託凡塵,讀之令人嗟嘆:

順從天意!就這樣,

結識了翩飛而來的妳。

我的世界,沉睡的火種被喚醒,

棲息詩意的記憶之庭,綠草如茵。

我特別欣賞末処〝綠草如茵〞的寫法。那是一種詩歌呈現亊物而非道破亊態的述說方式。那背後有詩人對客境萬象的取捨與堅持。意思是記憶正蔓延如天邊春草。我一貫主張詩歌述說必得穿越世相而抵達到一個詩人營造並符合世相的客體上。合情成理,如此詩方才具有較大的感染力。這里施維作了很好的嘗試。

城市發展摧毀自然莊園,機械檉手,好比現代之恐龍,蹤跡無処不在。詩園荒蕪,田園詩應如何自処,是個極大的課題。當然人心因機關而狡黠,而偽善,更是詩歌的天敵。人與自然的關係已無復古人〝與萬化冥合〞的情懷。且看施維的《我的雙手在下雨》,第五和末節:

我手中捧著的星星

光亮在慢慢地

慢慢地変淡

直到変得無影無蹤

陽光透過樹葉

我的雙手下雨了

浙瀝瀝

嘩啦啦

前節寫對星光也即對某個夜的眷戀。陽光透出,星光黯落,乃自然規律。後節詩人巧轉筆鋒。四野明媚,是亊實,但雙手卻握不住想挽留的,一個人,一件物,或一夜纏綿。平凡用來形容雨聲的〝擬聲詞〞,在這里讀出了無窮韻味,先哀愁而終傷痛。六個生活詞藻在此,成了極佳的詩歌語言。

很少人知道施維是香港詩人。她另有筆名〝獒媽〞,因為她曾是藏獒的飼養師。拈一〝媽〞字則可知其與自然之倫理。禽畜與草木同為自然,而更完整地出現在施維的生活經驗中。然則施維〝田園詩人〞之美譽實非標奇之亊,而為名實相符的詩壇佳話。我讀施維田園篇章,糾結在世間難捨的塵世﹑紛紜的情仇里,並不曾止歇的在悾愡的行旅中,在待渡亭上,等待彼岸的擺渡。亭外水色山光,和風細雨。施維之詩有若此擺渡,既能讓詩人自己溯迴從之,為水中央之佳人,也能讓痴迷之讀者,如嘗清洌之泉,沐柔和之風,洗滌凡俗之心靈!

田園之外,施維仍有另外的書寫。本文只涉田園之詩,行不由徑,以此窺探詩人的精神面貎。是為序。

秀實,中國大灣區詩匯副主席,世界華文作家交流協會詩學顧問,香港詩歌協會會長,《圓桌詩刊》主編。

★女性詩歌的創意之美

——施維詩集《我想是一朵大紅花》的三個創意

作者:荒林

上一次論壇,我的發言是《大灣區時代女性詩歌的期待》,在結尾部分我說到:當我在青青農場聽到施維將自己定義為「田園詩人」,我感到一種女性歷史的詩意被下意識所連接。從現代都市的水泥壁壘回到生命的自然、和平、平等、自由,這也許是大灣區詩匯的女性詩歌潛流吧。我對於大灣區時代的女性詩歌期待有三個方面:

1,大灣區各個城市的女詩人越來越多,形成城市美麗詩意的風景。

2,女詩人們擁有如伍爾芙所說「一間自己的屋」和「雙性的頭腦」。

3,女性詩歌將越過控訴壓抑的痛苦階段,進入自由創造,將個人歷史和城市歷史的經驗賦予語言象徵,為漢語的美麗貢獻才華。

今天,我圍繞施維新出版的《我想是一朵大紅花》發言。分為三個部分,也是我想談的女性詩歌的三個創意角度,施維做了相當完美的示範。

首先,這部詩集創造了自由的女性主體形象,這是施維了不起的一個創意。過去的詩人受限於歷史條件未能完成這一女性的使命。女性對於苦難的控訴和表達,總會或多或少表現在詩歌中,超越控訴和壓抑需要創意,一方面需要超越舊女性,不能有依賴性,另方面需要超越新女性,不能有對抗性。施維做到了。她的詩歌塑造了一位充滿自由激情,體驗自足愛情,滿懷生命喜悅的自由女性。她是如此奔放,如此純真,如初生的嬰兒,卻又如此堅定指認自己的熱情和勇氣,聲稱《我想是一朵大紅花》:晴也開放,雨也舒展;晝則盛開,夜則微笑;希望自己是綠中最紅的那朵。

戴其蒼先生、佟聲先生,和香港詩人秀實先生,都為這部詩集寫了序,他們都已發現和感受到,這一朵大紅花與眾不同,帶給他們超出想像的清新之美。但我要說的,是這一朵萬綠叢中勇敢的大紅花,她對於中國女性詩歌的創意啟迪。這一啟迪由縱向詩歌史比較而得。古典詩歌時代,李清照創造了「人比黃花瘦」的女詩人形象,高度概括了父權體制下女性生存的真相,瘦菊花是芬芳的,卻是如此無力和孤單,作為女人的獨立主體處境,更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慘慘戚戚」。

上個世紀最優秀的女詩人翟永明,把中國女性詩歌推向一個與國際女權對話的新高度,翟永明創造了「黑夜的意識」,她的《女人》組詩召喚女性穿過歷史性黑夜走向新歷史的黎明。但正如詩人所寫「每個女人都面對自己的深淵——不斷泯滅和不斷認可的私心痛楚與經驗」,這使她的詩歌深刻卻沉重,熱烈卻晦澀,為創造一個超級的女性主體,詩歌的表達不得不充滿了對峙的高度專註和緊張。

施維的《我想是一朵大紅花》,當然繼承了女性寫作的歷史遺產,但她的創意卻在於,繼承卻不顯露歷史的負擔,她的詩歌沒有沉重,沒有絕望,也沒有對立和撕傷。「我想」,「我要」,「我想是」,這些心理學上充滿主體自信的辭彙,充滿了施維的《我想是一朵大紅花》。她也許是下意識反覆使用這些幾近重複的詞,卻恰好證明了她的女性主體之自信、強大、自由。

自由境界,才是女性主體最佳境界,才是女性寫作自由探索的境界。如上所引,我在上次論壇發言中期待女性詩歌越過控訴壓抑的痛苦階段,進入自由創造,現在施維正在這樣自由創造。她不僅擁有如伍爾芙所說「一間自己的屋」和「雙性的頭腦」,而且擁有美麗的青青農場,擁有經濟頭腦和管理智慧。畢業於華中科技大學金融專業的施維,在現實生活中創造了女性自由主體,在詩歌中,勇敢表達了「我想是一朵大紅花」的女性寫作主體。當然,她就是最紅的那朵。她美麗,多才多藝,作為經濟學家,她為社會做出了很大貢獻,作為詩人,她自覺開發反思現代性的田園詩歌,作為女性,她的經濟獨立和創造性,為她贏得了自由的條件。而我要讚美她的文化自覺,則是她對於女性詩歌創意的實踐,她反覆詠嘆女性主體美的魅力,她用《春潮》來象徵一個女性創意的時代到來:

是時候了

該柔情的要柔情

該舒展的要舒展

是時候了

該復活的要復活

該豪放的要豪放

施維讓我想到歐洲文藝復興時代的優秀女性人物,她們把物質生活轉換為精神生活,把美變成創造的動力,她們重寫了歐洲文明。大灣區時代的女性詩歌期待,比我所期待的來得更快,她隨著《我想是一朵大紅花》而宣告綻放。

這部詩集的第二個創意,是對唐代田園詩歌傳統的激活,裡面的生命禪意,不是簡單的反思現代性,也不是簡單的描摹田園景象,而是把人類生命作為自然生命的組成,從自然中領悟生命《共樂園》:

小鳥們飛進樹林間

尾隨而至的我

沒有飛翔的翅膀

兩條緊追不捨的蘿蔔腿

歡快地裸露在寒風中

走進一片叢林深處

百年高齡的荔枝樹

整片整片的

茂密間風聲四起

那是樹枝和樹葉在擊掌

鳥兒們嘰嘰喳喳

都想搶著告訴我

這裡是共樂園

此起彼伏的聲響

就是迎接你的掌聲

這首詩讓人想到王維「山中木槿花,紛紛開且落」,也讓人想到李白「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現代鄉土詩歌寫作由來已久,但鄉土詩人們多半在城市回顧他們的家鄉,他們與鄉土實質上已斷裂,因此,大量的鄉土詩歌,並沒有真實自然的氣息,只有詩人們的感慨,真實的鄉土在他們的詩作中只是凋零的心情。對鄉土有真正研究,並對新農村建設有真正貢獻的施維,她的「田園詩歌」,則是對她個人經驗和城市鄉村不同生活經驗融合的結果。她書寫了真實的個人融入自然的體驗,她的「田園詩歌」是對中國傳統田園詩歌的復活。王維李白時代,我們的田園生活與真實自我沒有分裂。施維重新找到了融合的通道。她的田園詩歌生機勃勃,於寧靜中激情四溢。她所做的是重建內心精神,是對田園詩歌的美麗相續。這個自覺的創意,完全是她創意生活的寫照,這裡充滿她的智慧和勤勞。我的讚美並不過分。以她名字命名的田園產品,有獒媽紅酒、有獒媽果蔬金品、也有菜籽油等等。她是藏獒馴養專家,更是新農村電子商務經濟學家。她豐富創新的田園經驗,使現代田園抒情詩具有了溫暖的生命力。

詩集的第三個創意,是開發了情詩的另一種抒寫方式,即愛情的自足體驗,女性主體與抒情對象平等的對話,共同的成長,體現愛情的博大而不是幸福或者痛苦的狹小。下面這一首情詩,可看為這部詩集的靈魂,它凝結了女性主體的自信,田園生活的美麗,更傳達了平等對話的激情。《領你進入我的領地》:

不知是你福氣

還是我福氣

不知是我幸運

還是你幸運

我知你橫舟一嘆

攪了蒼天

可我那破空一笑

有否亂了你心

此刻的青青夜晚

寂靜無聲

樂音有聲

幽暗的蔬果已入睡眠

涌動的花草肆意飄香

茫茫然消散在遺忘的山谷

升騰的夜露

起伏滴落又決然不同

領你進入我的領地

這裡花瓣舒展

這裡鮮花盛開

這裡捐捐細流

這裡伸手不見五指……

施維有《燃燒的心》,所以能寫出繽紛美麗情詩,她寫的卻是全新的情詩,因為她對於愛情有全新的態度,她把可愛之人當成好書,創意無盡。讓我們再欣賞一首她的情詩,作為我發言的結尾。《好書》:

一本好書

就像愛情

難以抗拒,難以割捨

最好的愛人

是一本百讀不厭的書

打開他

就像展開一段

怦然心動的感情遠征

經得起品讀玩味的書

是極品中的尤物

欲罷不能

欲舍難休

不愛說話的我

偏偏喜歡默默感受

光陰在字裡行間遊走

即使只窺到吉光片羽

定要沉溺於那遠離塵囂的幸福

我不能拒絕好書

正如無法拒絕愛情

荒林,本名劉群偉,澳門大學博士、博士後,現執教於澳門科技大學國際學院。中國大灣區詩匯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著名女性主義學者。

獒媽詩歌印象

作者:煮夢子

總的來說,施維的創作是偏主觀的,說實話,依我的審美角度不看好,她的文字中充斥著太多的形容詞,這對於傾向陌生化寫作的我來說,時常會感到乏味,可堪日常的靜物,而「詩人在變動不居的自然中只能抓住某一頃刻,通過使想像最自由地運用來抓住這一頃刻」,但她總是流於瓷瓶表面的裂紋和其依附的插花,沒有帶給我預期的驚喜。

直至我瞧見「媽媽說過很多很多,現在想來都是情話」,卻禁不住潸然,能夠體悟到靜物在寬慰肉體本身有著流動的新穎,在敲下這段推介的同時,我也在反思自己,對於日常的情緒表達,我是否過於理智了,對於意象的獵奇,未能長久地保持其賦予文字的新鮮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我鄭重地推薦這本詩集的原因。

我們在施維的詩中看到其對自然的愛好,恰如朱光潛在《詩論》中所闡述的感官主義和情趣的默契配合,完美貼合了其寄身田園,縱情山水的過程,當然,局限於作者的筆力,並不能完整地呈現出文字的立體美感,但其對於詩歌的建築與音律審美的標準的遵循度卻是可圈可點的,這對於一位試水一年的詩者來說,奠定了其今後創作的基礎。

我常常在想,好的詩應該是有智慧的,而不是無腦的具體,施維的詩大都沉溺於熾熱的情感和燦爛的敘述之中,我很欣喜地看出一些飽和情感的理,像是「我們沐浴其中,與主宰一切的時間同在」和「終究要離去,如奔向銀河的彗星,冀望生生世世的碰撞」。

因為我們的童稚久違,在面對那樣直抒胸臆的語言時,極易生出惶恐,所以在路過田野的時候,我希望在詩歌於這個時代的善意回歸中,可以少一點賣弄,多一點真誠。既能瞧見淺灰的底,也能根植心上的花,就用這些清澈而真實的情緒鞭笞自己佯裝的苦難,從燃灰的溫度中走出來,從所謂成就的包袱中走出來,這個世界就很美好。

就像施維在《一切安排都是最好的》一詩中所描述的「唔該俾我今日你覺得最靚的花」,我選擇相信你,並且相信命運的安排。

隻言片語,是以為記,更多的驚喜還需往書中找尋。

煮夢子,中國大灣區詩匯副主席。待渡亭詩社社長,待渡亭詩歌微刊主編。

施維,字冰之,筆名獒媽,浮詩繪朗誦團成員。晨起勞作,日暮漫遊;池塘歌唱,田壟沉思;與青天白雲神交,與燈火炊煙相擁。喜愛用聲音傳遞內心,粵語朗誦深受聽眾喜愛。

生命有如鐵砧,愈被敲打,愈能發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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