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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來談論死亡

Stay Alive

 Stay Alive

José González 

00:00/04:26

國慶日最閃亮的星辰

柏林的Rausch Schokoladenhaus,我第一次與托尼希拉里夫婦相遇的地方。

(圖片來源:Tripadvisor)

16年7月份的時候,我去了New Jersey的小城Princeton見好友Rebecca和她的爺爺奶奶,托尼和希拉里。他們是一對學霸夫妻:托尼是是哥倫比亞大學的社會學教授,希拉里是在普林斯頓大學的心理學家。他們聽說我是社會學專業的,對我十分好奇,不斷地問這問那;我從來沒見過對人如此充滿好奇的長輩。我很喜歡和他們聊天,總覺得世界上有聊不完的話題和分析不完的社科問題。這次去Princeton,自然而然地,我也想和他們延續這段友誼。

來到Princeton後, Rebecca告訴我,托尼正在醫院裡治療他的肺部,全家人都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他們為托尼找到一個在賓西維尼亞州的醫生,正有打算把他轉移到那裡治療。我想,沒關係,只要見到他就好了。

沒想到,我僅僅在醫院裡和托尼呆了五分鐘就不得不被護士趕出來了。我送給他一輯嶺南藝術剪紙,希望他看到之後能夠開心一點,身體可以好起來。我們談論了社會學帶來的啟發,談論了以後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談論了想做的藝術教育。離開的時候,Rebecca跟我說,托尼最喜歡聊教育和社會學了,今天你的到來肯定讓他很開心。在離開New Jersey的火車上,我回味著過去的幾天,嘴角掛著微笑,也感激Rebecca帶來美式家庭的溫暖的體驗。

7月4日是美國國慶日,我在紐約前往舊金山的飛機上剛扣上安全帶,就收到Rebecca給我發來的信息:「Echo, 我有一個壞消息。托尼今早去世了。(I have some bad news. Tony pass away this morning. )」我無法剋制地在座位上哭了起來。旁人紛紛側目,猜想這個年輕的女孩子為什麼看到手機後就開始大哭。我找不到紙巾,狼狽地用袖子擦去鼻涕眼淚,嗚咽著想起了和托尼相處的一幕幕……明明幾天前還活生生地在眼前,明明我們還聊得很開心,明明還身處同一個時區空間,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呢?

我接著看Rebecca的信息。她說,他活的充盈而滿足,他自己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今天早上,他向我們家人和希拉里道別,拔掉了氧氣面罩。(He had agreat life. He was too painful and he decided to leave. This morning, he said goodbye to the family, to Hilary and he unplugged the oxygen mask. )我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游弋在「He had a greatlife」上。每一個字母都彷彿印刻了他的一生:作為一名學者,他說的一句話也許改變了一名學生的命運,他寫的每一本書也許啟發了一個人,他的和藹善良也許讓這個世界變得更溫柔了一點。而我,如此幸運地認識了他,見過他最詼諧的一面,也見過他在病榻上虛弱著開玩笑的模樣。在美國舉國歡慶的一天,他決定拔掉氧氣管,在最愛的人陪伴下安然地離去。那一刻的他,對一切都釋然了,時間過得特別慢,世間再也沒有痛苦和掙扎。我在飛機上看著窗外稍縱即逝的煙花,恍惚中,看到了一顆最亮的流星。彷彿聽見托尼在說,一路平安。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世事無常

Seattle Central College的走廊,我第一次與艾迪相遇的地方。

(圖片來源:PARKER MILES BLOHM / KNKX)

17年9月,另一位好友艾迪離開了人世。他是社區大學裡的紅人,每天穿著紅艷艷擦得鋥亮的球鞋來上學,在走廊里笑嘻嘻地和每一位路過的新生打招呼,主動幫學生會到處張貼活動海報,整個社區里沒有不喜歡他的同學。天有不測之事,艾迪的死亡是莫名而突然的:凌晨時分,剛下班回家的他在家門口被槍擊,搶救無效,兇手動機不明。Facebook上被弔唁刷屏了,都是不可置信和對他的懷念。我看到了25歲的他留下的珍寶,不是多少錢,多少球鞋,而是那些他和我們相處過的時間,那些他在大家心中留下的溫暖。We had a good time together.

我什麼都不記得,但是我還善良地愛著這個世界

醫院病床上,我和爺爺一起玩B612修圖軟體

17年底,我頻繁地進出醫院的重症病房,眼睜睜地看著隔壁病床男人痛苦的撕扯掙扎,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不要」的求饒,同時接受著護士一針紮下的鎮定劑……醫院裡徹夜的白熾燈在宣告著重複的痛苦,在走廊淺睡的家屬一刻不得安寧。面對著至親被病魔折磨,是心底最柔軟的肉被利器一刀一刀割下去的痛苦。多麼寧願受苦的是我們自己,而不是至愛的人。在阿茲海默症、腦溢血、中風、骨折面前,他不記得我是誰,把我當成了他以前的學生,告訴我說:「一個班裡有不同意見是正常的,他想看這個電影,你想看別的電影,都沒有問題。到最後都是一樣的。」

「到最後都是一樣的。」人生不就是這樣嗎?在死亡面前,眾生平等。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話:「如果將我出生的那一刻定義為擁有全部時間的話,時光確實從我手中流逝了;但如果將我死去的那一刻定義為我擁有了自己全部時間的話,那麼,我一直都未曾失去過時間,而是一直在獲取時間。」那這樣說來,托尼是一位極其富有的人,擁有著70多年的時間和愛;而我,是一個正在賺取「值得回憶時間單位」的人,希望在臨終之時向托尼一樣無畏地說,I have lived fully;那這樣說來,艾迪是一位極其富有的人,他給所有認識他的人留下了溫暖的印象,並且我們會帶著他靈魂中的一部分活下去;那這樣說來,不記得至親的長者,也是一位極其富有的人,他對世界持有「不記得」的態度,但是他的一字一句,傳遞的都是淡泊平等的哲思。也許,平行世界是一直存在的,我們在酣聲中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暫時地在今天死去,第二天從平行世界抽身,回到了軀殼裡再一次地活著。我們在不斷地今天死亡、明天重生的循環中度過茫茫一生。

They Live Through Us

關於Thich Nhat Hanh一行禪師的紀錄片Walk With Me

(圖片來源:Xem Phim)

一行禪師在紀錄片Walk With Me中與小女孩有過這樣的一段對話。

小女孩說:「從小到大養過的狗死了,我很難過。」

一行禪師答:「極目楚天,見雲。雲成雨,新雨初墜。紫砂茶盞,微雲一杯。(You look into the sky and you see a beautiful cloud. The cloud has become the rain. And when you drink your tea, you can see your cloud in your tea.)」

小女孩微笑,釋然。我在大銀幕另一端的黑暗中,泣不成聲。我相信,那些離開了我們的人,未曾離開。他們留下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一首歌,印成鉛字的一本書,都布滿了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印記。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帶著祖先印記的軀體。他們在我們的體內,認真地活著。他們是無邊蒼穹,微笑地看著我們在地球上採摘星辰。

你害怕死亡嗎?

(圖片來源:Wonderopolis)

有人害怕死亡,害怕沒來得及完成夢想,害怕無人照料至親,害怕錯失看到世界的改變。在與死神擦肩而過後,我害怕過自己的早逝而碌碌無為,也曾經在廁所顫抖著抱頭痛哭兩個多小時,拒絕過所有人的關心,不願意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後來,我想:

為什麼害怕死亡?

如果能夠活多20年,我可以做什麼?

我在這一生想留下什麼?

我希望在臨死前,放電影式一幕幕的回憶是什麼?

我希望誰來我的追悼會?

他們會說些什麼?

我希望墓志銘上寫的是什麼?

我的害怕好像少一點了。你呢?你為什麼害怕死亡?

明天,我們來談論重生。

Echo

人生關鍵詞:體驗

在美國西雅圖舊金山德國柏林摸爬滾打六年

在台灣出書——亞洲交換生採訪集

稀奇古怪的朋友圈遍布世界,去到哪兒都可以與路人搭訕

全世界最左派大學的社會學系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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