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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社會的愛恨情仇

水滸社會的愛恨情仇

安立志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好象是一個大人物的名言。《水滸傳》里的恩怨情仇,也同樣有緣有故。

或為上流社會,或為體制中人,或為中產階級,因被逼而上梁山,反叛朝廷,對抗體制,肯定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被迫無奈的選擇,誰人致之?一方是加害者,一方為受害者。「逼」的主謀是有內外之分的。來自外部的「逼」,比如林沖,他是被當朝權貴高俅「逼」上梁山的,這種來自外部之「逼」,成就了《水滸傳》的「政治正確」,林沖對高俅的敵視,賦予了梁山好漢起而造反的合法性。也有來自內部的「逼」,比如朱仝、盧俊義,是由於梁山內部所逼,特別是盧員外,富足而體面的社會地位,最後竟然走投無路、九死一生,這筆帳應當算到誰頭上?直接的仇人是李逵與吳用,真正的黑手卻是宋江。然而,為了維護梁山好漢「共存大義於心,共著功勛於國」的形象,書中後來不再提起。

還有兩例非常典型。一是秦明。負案在逃的宋江,臨時寄居在清風寨。完全由於他的原因,致使正寨主劉高與副寨主花榮發生了武裝衝突。此事驚動了青州知府慕容大人,馬上派遣指揮司兵馬統制秦明提兵彈壓,不料秦明兵敗被俘。秦明是統轄青州部隊的朝廷武官,大約相當於今天的軍分區司令員,宋江竟然設計逼其上清風山當強盜。宋江讓人冒充秦明攻打青州,不僅對青州郊外的幾百戶人家肆行燒殺,而且直接導致秦明一家老小被官府所殺,妻子頭顱被槍挑城門。家破人亡的秦明自然七竅生煙,大罵道:「不知是那個天不蓋地不載該剮的賊裝做我去打了城子,壞了百姓人家房屋,殺害良民,倒結果了我一家老小,閃得我如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若尋見那人時,直打碎這條狼牙棒便罷!」宋江無疑是秦明的刻骨仇人,雖然後來由他出面把花榮之妹嫁給秦明,然而,毀家之仇,殺妻之恨,如何善罷干休!然而,這個沒有血性、沒有火氣、沒有心肝的「霹靂火」,一聽說要打清風寨,轉臉就討好宋江,一定要抓住劉高老婆,「與仁兄報仇雪恨……」(第三十三回)

另一個是扈三娘。在宋江發動的祝家莊戰役中,作為祝家莊的盟友,這個武藝精湛的扈三娘,不幸被林沖俘獲。既然打算讓她上山入伙,就應善待其家人。卻不成想,戰役行將結束,包括其老父扈太公在內一門老幼被李逵「盡數殺了,一個不留」,而其英俊瀟洒、武藝高強的未婚夫祝彪也被李逵一斧砍死,就是身陷梁山的扈三娘自己,也被宋江當作信物許給王矮虎為妻,說是為了兌現其在清風山上的荒唐許諾,一個是富家千金、疆場女傑、絕代美女,一個是相貌醜陋、身材矮小、質量低劣,集車夫、山賊、色鬼於一身的手下敗將,一枝鮮花被宋江強行插在一攤牛糞上。(第四十九回)且不說她們今後的夫妻關係是否融洽,在梁山之上,扈三娘與李逵、宋江,低頭不見抬頭見,按常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在扈小姐這裡,卻沒有了勢不兩立,也沒有了不共戴天,反而與之相安無事,和諧相處,莫非扈小姐不是血肉之軀,沒有父母之愛,不然何以竟將殺父之仇、滅門之恨都拋到九霄雲外?

《水滸傳》描寫的世界,不同於《三國演義》中的軍國大計,也不同於《紅樓夢》中的貴族青春(姑妄稱之),在這樣一個草莽、野性、底層的世界裡,似乎兄弟義氣、朋友交情、豪俠仗義、敢愛敢恨,才是主旋律。梁山泊眾人排座次之際,宋江就曾提議對天盟誓,「死生相托,吉兇相救,患難相扶,一同保國安民」。也許正因如此,1934年,美國作家賽珍珠將《水滸》英文版改名為《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魯迅先生對此表示異議,他認為「山泊中人,是並不將一切人們都作兄弟看的」(1934年3月24日給姚克的信)。梁山之上雖然也有兄弟朋友之愛,比如林沖與魯智深的情誼,然而,晁蓋於宋江雖然也有救命之恩,他們之間卻只有權術之爭。救命之恩尚且如此,何況其他?兄弟之情,朋友之義,果然能夠取代、稀釋人倫之親、血緣之愛?兄弟朋友的父母、妻子都可以設計殺戮,談什麼「死生相托,吉兇相救,患難相扶」?

矛盾與衝突是小說創作的基本要素。《水滸傳》中也有矛盾,也有衝突,甚至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然而,這些矛盾與衝突都是對外的,在梁山內部,甚至像秦明的毀家之仇,扈小姐的殺父之恨,無論是加害者,還是受害人,他們之間竟然沒有任何的矛盾與衝突,真是匪夷所思!梁山之上,山頭林立,幫伙如麻,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出身、經歷、個性、素質,差異巨大,然而,一座梁山泊,竟同寺廟與道觀,108條好漢竟同「六根清凈」的和尚與尼姑,除了為招安而爭議的杯水微瀾之外,在這個野性的群落里,上下之間、同事之間、鄰里之間,卻沒有嫉妒、沒有怨恨、沒有不平,甚至連口角也沒有,也哪裡是一個正常的社會?這到底是作家的無意疏漏,還是作家的有意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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