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穎第：楓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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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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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林
文/康穎第
1
1939年秋，渭北平原北城胡家大宅。
黑三，曹家村的年租都收齊了么？
一個頭戴瓜皮帽，裹著呢子大襖的中年男人坐在老爺凳上斥聲問道。
老爺，今年又只有劉寡婦家沒有交齊。一個戴著西洋水鏡，揣著賬簿的青衫男人站在堂下恭敬而獻媚地答道。
哦，劉寡婦！這個圓胖的中年男人狠狠地咂了一口嘴裡的雪茄，一粒豆大的火光閃了一下隨即又沉睡了，一道道圈狀煙團從肉臉下的鼻孔和嘴巴吐冒了出來。他沉思著動了動眉頭和嘴巴，肥贅的肉臉下嬌小的嘴巴似乎又像沒動，像是在快速搜索這個女人的形象。三秒鐘後，他一手揣起胸前系掛的西洋懷錶說：對了，西野的劉營長約我晚上的牌局，你把東西都備齊了？
老爺，早按您的吩咐，都備妥妥的。一個麻利而富有表現意味的聲音答道。
老爺請上車，黑三快速打開西洋汽車的後車門跪爬在地上。一雙肥胖的大腳踩在黑三的背上，黑三皺起眉頭，盡量隱藏呲牙咧嘴的面容。
黑三爬起來後，以得意的口氣喊道：護院隊快跟上！
兩排衣衫不整的制服帽扭扭歪歪跟在西洋汽車後散亂的跑著，斜拉松垮的槍托跟著噼里啪啦作響。
2
老三，胡銀水這老東西近兩年可是夠肥的。一個穿著花虎皮上衣的女人用近乎漢子般豪放而洒脫的聲音說道。
大當家的，據弟兄們探報，這老東西近兩年不光收租、典當行兩門紅利營收，還增添了賭場，妓院，販賣煙土幾項大營收。油得很！拋去私仇不講，弟兄們早饞嘴的耐不急了，只等大當家一句話。
好！既然這樣，眼下正是個好時機。脖頸和手臂上都有特別楓葉標記的女人說道。接著，用權威而洒脫的朗聲道：老三，老四，老五到聚義廳議事。
3
胡銀水的汽車和他的散兵游勇行至楓葉林，忽然聽得一聲類似狼叫的怪聲，嚇得頓時停滯下來。坐在胡銀水跟前的黑三立即有眼色的給老爺點上一支雪茄壓驚，胡銀水平息下來說道：黑三，你跟我幾年了？黑三炫耀似的答道：十二年有餘了。一張帶著喜色的肥圓小嘴巴露出幾個字，好好乾，我一定會提拔你的。黑三臉上露出喜氣的神色拱手作揖道：多謝老爺！
雪茄的煙霧在抖動的手中燃了半截，依然在冒煙。黑三孝順地小心翼翼道：老爺，這楓葉林一帶經常有匪類出沒，不如換一條遠路走。
啪！啪！兩個大而肥的巴掌落到黑三臉上，黑三的瓜皮帽掉了下來隨即又立馬被撿起來戴上。哼！擾亂軍心，沒種的東西，膽子這麼小如何跟我干大事？
汽車和人群繼續向楓葉林深處靠近。忽然，一群蝙蝠盤頭飛過，嚇得院隊丟盔棄甲，慌作一團。車內已經沒有了動靜，司機嚇得臉色煞白，毛髮倒立。胡銀水和黑三呆木地端坐著，幾秒後，胡銀水才活泛地四處張望探聽動靜，忽然朗聲笑道：黑三，這地方山深林高的有蝙蝠很正常么，沒有什麼害怕的事，你顧慮太多了。黑三也活泛過來，就拍馬屁笑著附和道：老爺實在是高，博學今古！
汽車繼續和殘敗嚇怕膽的院隊前進，一陣大風刮來，幾縷火陽的侵染下，紅色的楓葉林嘩嘩作響，樹梢一隻長鷹正在伺機捕捉一隻被嚇縮一團的小鳥。長鷹一個射箭似的孤飛，小鳥就被長鷹的利爪掠走，只滴下兩滴血和幾根羽毛。車內車外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都已嚇得魂飛喪膽。過了良久，只聽見胡銀水罵著那些護院隊：你們這幫廢物！平時白養你們了，連只鷹鳥都對付不了！
黑三，也再次抖動著雙手為老爺點上一根新的雪茄。繼續向後面的院隊作威道：你們這幫蠢才，飯桶，快跟上！
4
胡銀水的汽車走到楓葉林更茂密的一處時，忽然間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外面已經有了槍聲，胡銀水驚道：不好！接著命令司機快開！司機顫抖著繼續開車，忽然一束火光亮，車玻璃出現了一個弾洞，胡銀水立即將黑三擋在自己身前，黑三與胡銀水扭扯間抖動著拳頭將身後的胡銀水打昏，又擋在自己身前。最終，汽車撞樹上，三人被綁，護院隊七死八傷，二十五人被俘。
5
啪！啪！兩個大耳刮子分別落在胡銀水和黑三的臉上，一個聲音笑道，這個老東西竟然裝死！老三，你看著收拾，別弄死就行！
老三用水潑向繩子捆綁的兩張肉臉，便有兩聲求饒性地話語釋放出來。老三接著道：胡老闆，別來無恙！呂家坡一別，這幾年可是撈夠了油水。
胡銀水邊告饒邊細細打量了這個眼前的彪形大漢邊快速思索著呂家坡的事情。忽然開口道：原來你是小拇指，以前的事都是我不識抬舉，饒了我的狗命吧！我有的是錢，多少都行，再說我可是劉營長和督軍的錢袋子。
老三激動而憤怒地扯開胸前的黑衫，幾道鞭子的疤痕印暴露在胸前，拜你所賜！胡銀水瞟了一眼他身上的傷疤，哀求地辯解道：那年可是李探長下令要抓你，不能怪我啊！
另一個蔫巴地身體馬上活躍道：三爺，就是胡銀水舉報的您！我可以作證。胡銀水罵道：黑三，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小人！胡銀水緊接著奉承道：小拇指爺爺，三爺，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人吧！我就是一個臭蟲，小人物，您殺了我也懷了您的名聲不是？
啪嗒！一個染滿血漬的白布球朝胡銀水腳下拋滾過來，李禿子已經血刃。這也是那劉營長和督軍的下場！刑具跟前一旁火爐里燒著的三角烙鐵在閃著紅光，胡銀水失去了最後的底牌，嚇縮成一團眼睛盡量避開那可怕的火爐，身體和手腳不停發抖，終於撐持不住再次昏死過去，腳下流出一灘臭烘烘的水來。幾個嘲笑的聲音道：這老東西如此不經嚇！
嘶啦啦的響聲下，烤肉的焦臭味伴著几絲煙氣瀰漫開來。胡銀水殺豬般的吼叫起來，隨即又昏死了！
6
幾翻折騰後，胡銀水已經死了大半。黑三早已嚇得面色煞白，不停告饒，滿口答應了所有條件，發誓不再害人！但依然嘗了一次烙鐵的滋味，也昏死了過去，又被一桶冰水澆醒了過來。黑三被綁著出去了半天，拉回來一車金條和兩袋子大洋。
大當家的，殺了這個狗東西吧！老三眼裡冒著血光說道。殺不得，殺了就斷了劉營長和督軍的錢袋子，會惹來大麻煩，一個年長的老者說道。哼！老馬叔，你怎麼如此膽小怕事，管他什麼劉營長張營長？敢來鬧事，李禿子就是他的下場。
一陣耳邊的悄語聲後，老馬道：大當家英明。
7
劉營長叼著紙煙坐在辦公桌上，忽然一個衛兵報告，營門外一個小男孩說有您一封信。劉營長走出來，接過信，摸了摸孩子的頭，給了一塊大洋小費和幾顆糖果，孩子立馬高興地道謝辭別。
劉營長進入辦公室後反鎖上門，迅速打開信件，上面寫道：老二，貨已到手，下步如何料理？楓葉林，紅葉娘子。劉營長興奮中，提筆寫道：大當家放心，送十分之一財物和那三個人到楓葉林老地方來。余後，我處理！隨即用火燒了收到信件。
8
督軍，胡銀水最近上交的禮品越來越少了，昨天我槍斃了這個狡猾的老東西，新選了一個商會會長。隨即走進督軍跟前耳語：搜到一些古董和兩箱銀元，四十根金條，主要還給您拉來了胡銀水新娶的六個年輕小老婆，都在外面給您安頓好了。督軍府喜色道：你小子果然會辦事，現在我就任命你為本督軍隨身護衛團團長。
兩天後，楓葉林老地方放了兩車軍火、一封信，大當家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老二，勿念！
作者：康穎第，八九年生人，韓城市作協會員。
*圖片來源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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