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在杏花開時

最新 04-06

杏花開了，我們回來了，回來看您了，父親。

當一樹繁花時，我們都要回來，因為這裡有我們愛入骨髓的杏花，這裡有深愛我們的父母。

一到春天，父親都要和母親趁著禮拜天回到老家，去侍弄他那引以為傲的兩園杏樹，家門前一園，窯洞上面一園。後來，父親退休了，他乾脆就帶著母親回到老家常住。春冬兩季他都要為杏樹澆水。頭幾年，父親用水罐裝滿水，拉到地里一棵一棵地澆。後來，父親專門請人在我家門前打了一口井。他們先將杏樹周圍挖上深約一尺、半徑約一米的圓坑，然後將水管拉到地里開始澆樹，父親則在樹旁鋤剛剛從土裡鑽出來的小草。

我曾戲稱：「爸，我回來挖野菜哩，你把地里的野菜全消滅了，我下次不回來了。」也就這麼隨口一說，可後來回老家，車的後備箱里總有一包時下的野菜——白蒿、薺薺菜、小蒜、蒲公英、野油菜等。父親在侍弄他的杏園的同時又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為我們挖野菜。看著我們把這些野菜帶走，下次再回去時，告訴他，他挖的野菜比門口賣的乾淨、肥實，他孩子似地笑了。再後來，他竟然在我家院子里種上了那些野菜，還囑咐母親，不能上化肥！生蟲子了，也不能打葯！父親像對待他的杏樹那樣，用心地侍弄這些野菜，看著菜長大，等著我們回來！

在父親的精心照顧下，杏樹長高了，枝繁葉茂。但是由於天氣原因，連著三四年杏樹成果率都很低，甚至有兩年，我家100多棵杏樹，一個果子也沒有。村裡有的人家把杏樹砍了，讓果園變成了耕地。我也建議把杏樹砍了，父親說，它結果了好，不結果了也好，我只管耕種，不問收穫，我要看著它們長大！

我想父親的心思就是，守著自己的田園，守護這滿園芬芳，讓他們婆娑成一路風景，等著我們回來！

杏花開了，三朵、五朵花擠在一塊兒，熱熱鬧鬧的。要是趕上禮拜天，父親早早地站在門前路上，面向西方——那是我們回家的方向。

我和我的一家，弟弟和他的一家都回來了。父親成了孩子王，將軍一樣領著孩子們去檢閱他的杏樹地。有時，父親會把杏樹上多餘的枝椏剪掉，孩子們跟著父親，在後面撿起；有時，父親坐在田埂上看著孩子們在園子里追逐，時不時地吆喝一聲：慢著點兒！有時，父親帶著孩子們，告訴他們，哪棵樹結的果子大，哪棵樹結的果子甜。孩子們有時趁我父親不注意，爬上了樹，父親擔心地在樹下轉來轉去。我呢，此時能做的只有依著杏樹，手攀杏枝，欣賞著那嬌嫩的杏花，再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氣，瞬間便沉醉在清香里。

今年，又到了杏花開時，我們回來了。來到了你的杏花林。父親，你看到了嗎？咱家窯洞上面的杏樹花開得早，你看：那一團團，一簇簇，滿樹燦燦，似雲似雪。透過杏樹林，我好像看到了那一樹樹紅黃相間的果子掛在枝頭。你是不是又在誇著咱家的大杏：你們嘗嘗，我家的杏一年中除了雨水的浸潤，我還要再澆上兩次水，還要上一些農家肥、花生餅、豆餅。因此，果肉更厚重、味道更純正……

父親，這是咱家門前的杏樹林，地勢原因，這些樹年年開花遲，杏也熟得遲。今年和往年一樣。你看，枝頭上已是花團錦簇，枝幹下面卻是含苞待放。春日暖陽，相信過不了幾天，它們也會是一樹燦爛！父親，您看到了嗎？

你常說，門前這一園的杏不能賣，這園的杏更好吃，要留給自己人吃。父親，咱們這些個自己人多想在杏熟的時候再看到你，你知道嗎？

父親，我們來看你了，姑姑、姑父，姨姨、姨夫，叔叔、嬸嬸都來了，還有遠在洛陽工作的表弟、離咱家四五十公里且交通不便利又不會騎車的表妹；還有你的摯友：我的三成舅、菊香妗、水泉叔、金友叔都來看你了。我曾無數次地翻開日曆，看著這個讓我心痛的日子，默默地做著回家的準備。媽媽打來電話，不讓我通知其他人，她說，春播秋收，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別為一個去了的人讓大家受累！

可是，父親，他們都來了，都來看你了。你在哪裡？我親愛的父親！

父親，我們來看你了，你的親人，你的好朋友們，都來看你了。在這杏花開的日子裡，來看你了！在這繁花和翠柏的掩映中，來看你了！你靜靜地躺在這裡，傾聽著天籟，更多的是杏花怒放的聲音。我知道，您不寂寞！

可是，父親呀，我想你，我們都想你，在這杏花盛開的時節！

本篇審稿李丹組版王睿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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