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留美博士自殺內幕：那些名校里被導師壓榨的學生們，你們還好吧

移君說

一個年輕的生命，本有著大好的前途，竟這麼在自己的母親的面前，縱身一躍，從高樓墜下。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是：「媽媽，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擺脫王攀老師」。

相信最近大家的朋友圈都被武漢理工大學研三學生陶崇園跳樓自殺的消息刷屏了。

一個年輕的生命，本有著大好的前途，竟這麼在自己的母親的面前，縱身一躍，從高樓墜下。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是：「媽媽，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擺脫王攀老師」。

（陶崇園姐姐微博截圖）

將他一步步逼上了絕路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導師王攀。

圖為陶崇園與王攀的聊天截圖

陶崇園姐姐寫道：

事發至今,作為家屬，我們已經向校方提供了很多我們掌握的材料，可校方一直沒有給出接近事實真相的說法。而且我弟的手機和身份證於學校消失，校方和警方聲稱迄今沒有找到，這給我們搜集證據還原事實真相增加了極大的難度。目前相關重要責任方高度不作為，並且調查進度如此之慢，我們家屬決定公布我弟生前留給我們的一些有助於還原事實真相的聊天記錄。

直到30號後，才有自媒體開始陸續報道此事。

而根據@環球時報的報道，武漢理工大學校方針對陶崇園跳樓事件已做出以下回應：

1、 初步認為學校和導師無責

2、 已經請了律師走法律程序

3、 出於人道會給予5萬元安撫金

圖為王攀發布在師生群里的公告

如今，陶崇園事件還在持續發酵，筆者樂觀地相信，媒體的倒逼會迫使校方重查此事，責罰相關涉事人，而不是如今的避重就輕以及推諉責任。

在通往高學歷的這條路上並不是一帆風順，總是有各種壓力纏身，正在我們為生命逝去感到痛惜的時候，北大留美女博士自殺案在最近有了新的進展。

去年十月，主頁君為大家報道了美國猶他大學女博士唐曉琳失蹤死亡的消息，這件事引起了留學生群體的廣泛關注。

有人猜測唐曉琳的死亡可能是因為在美攻讀博士壓力過大，也有人說或許是被導師壓榨。

但不管怎麼說，中國女留學生唐曉琳的非正常死亡，在她的學校、尤其是在中國留學生群體中，掀起一股質疑浪潮。大家都對唐曉琳自殺案件抱有各種各樣的疑問，猶他大學迫於壓力，隨後也展開了案件的調查工作。

如今半年時間已過，猶他大學終於公布了長達6頁的案件報告。

自殺原因：求學處境艱難

調查結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猶他大學物理與天文學系存在一系列嚴重的問題：學生過度勞累、學位被推遲、學校不關心學生、實驗室內氣氛緊張、導師脾氣暴躁、缺乏監管、學生不了解自己的權利。

在這起事件中，令筆者感到觸動是，為了弄清楚唐曉琳自殺的原因，從去年10月開始，猶他大學聘請佛羅里達的Foley and Lardner律師事務所，對該系的前任、現任學生，教授、學校管理人員、唐曉琳的朋友和家屬等40多人進行訪談，並查閱與唐曉琳相關的文件，最終給出了一份多達6頁紙的研究報告。

報告中一共提出了這次調查猶他大學物理與天文學系的八點結論：

一、調查無法證實有關於性騷擾等含糊不清的說法，沒有任何一個被約談的人提出該系實驗室有任何不正當的性騷擾、歧視或性侵犯行為。

二、調查證實，唐曉琳的學習課程被推遲，畢業似乎遙遙無期。該系規定學生在研究生第3年需要通過博士生資格考核，但是唐曉琳直到研究生第七年才參與該考核，這與該部門的政策不符。該系規定學生在7年內完成博士學位，但是唐曉琳進入博士研究的第8個學年，卻仍舊沒有明確的論文計劃，這也與該系政策不符。

值得關注的是，唐曉琳的學生簽證在2015年12月到期，一直到2016年12月12日才恢復。

這就意味著，她的課程研究至少要被推遲6個月。

三、調查發現學生的工作量超負荷。實驗室工作人員脾氣暴躁、經常大喊大叫，學生需要在這麼緊張的環境中工作到深夜，周末也要加班。在物質和資源方面的使用分配方面，實驗室成員也經常爆發爭吵，有些成員會到其他物理實驗室中使用自己的器材做實驗。

四、調查發現該系沒有貫徹執行部門的政策，也沒有為學生提供足夠的指導。唐曉琳並非唯一遭到拖延的學生，該系還有其他研究生在第4、5年才參與資格考核，直至第8年或第9年才得以畢業。此外，唐曉琳和另一名研究生被要求幫助一名教職員寫支持其申請終身職位的推薦信，這與大學的規定不符。

五、調查發現該系內部不和諧，教員缺乏凝聚力。2015年，該系因為一名研究生的進度引發爭議，很多教職工都發現自己與同事觀念不合。這也顯現出作為學生的監督顧問，他們缺乏清楚的指導以及在發生矛盾時如何繼續督查學生的進步。直至現在，一些教師間還形同陌路。教職員工間缺乏溝通直接對學生產生負面影響。

六、教職員工派系化，個別團體之間也幾乎沒有溝通，這就需要系領導的外部干預。然而系領導的執行力度不一，新政策的推行情況也被拖延。

七、學校沒有對學生簽證提供保證。唐曉琳的學生簽證中途失效，教職員工有義務及時提供所需的信息，但是規定的教師職責不清，導致及時更新簽證的責任落在第一語言可能不是英語的國際學生身上。

八、調查結果認為，學校國際學生普遍對負面經歷忍氣吞聲。導師擁有監管學生進度、研究方向、推薦信、簽證相關文件的權力，這種權力在國際學生面前被無限放大甚至濫用。國際學生並不了解大學提供的所有健康和心理諮詢服務，或者不願意使用此類服務。雖然大多數國際學生的英語熟練，但是他們也會面臨與私人問題有關的英語表達。

報告提出的問題，並不是唐曉琳一個人的問題，也不是猶他大學物理與天文學系一個系的問題。國際學生，特別是中國留學生，經常碰到類似的問題，他們本就在異國他鄉艱難求學，但是求學本身又讓人遭遇這麼多煩心事。這也許就是有那麼多留學生走向極端的原因。

唐曉琳事件回顧：導師急刪資料撇關係

來自中國北京大學的唐曉琳2008年到美國猶他大學物理與天文學系攻讀博士學位，作為導師助理研究員，2017年唐曉琳進入讀博的第8年。

然而2017年10月1日，唐曉琳突然失蹤，唐曉琳的朋友表示她曾透露想在金門大橋結束生命。5天後的10月6日，灣區馬林郡（Marin County）警方證實在海灣中發現唐曉琳的屍體。據媒體報道指出，唐曉琳離世後，她的導師薩法瑞（Saveez Saffarian）第一時間刪除了其科研團隊里唐曉琳和另一名中國女生的資料。

很多人質疑唐曉琳的死是否與其導師有關，猶他大學去年宣布調查她的導師，但是完整的調查報告中並未提到薩法瑞。猶他大學的網站上仍舊顯示薩法瑞是物理與天文學系的助理教授。

「對她的印象是覺得她特別幽默和有女人味，因為她堅持只穿裙子，不穿褲子……特別愛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特別可愛。」這是唐曉琳的朋友對她的印象。

這樣一個優秀可愛的女孩把年輕的生命葬送在了金門大橋下的河水中。

2010年時，唐曉琳的一位密友曾去往金門大橋拍照，稱「站在金門大橋上那一秒，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唐曉琳轉發並說「是因為太冷風太大吧」。

也許在那個時候，她已經隱約預見到了未來的艱辛吧。

名校畸形師生關係的縮影

不否認，在國內外高校，人品端正、善待學生的導師是佔大多數的。但類似王攀這樣利用自身權力，「壓榨」學生並引發校園悲劇的事件也並不鮮見。

2017年12月，被導師禁止出國深造的西安交大博士楊寶德被發現溺水身亡；

2016年1月，南京郵電大學計算機學院研三的學生蔣華文從9樓一墜而下；

2015年5月，中南大學研究生薑東跳樓自殺事件，遺書中稱導師故意不讓他通過答辯；

僅僅是2015年畢業季，北京郵電大學半年內出現五起學生自殺，均為研究生。

去年12月，西安交大博士楊寶德溺水身亡。

楊寶德是村裡學問最高的讀書人，可在讀博期間，他的私生活完全被導師所控制：給朋友的孩子補課、拖地、換窗帘、擦車、陪逛超市、拎包、擋酒，不一而足。

圖為楊寶德和其導師聊天截圖

生前，楊寶德說，太多精力投入到了維持師生關係上，這導致我自己的事一事無成。

楊寶德死後，他的導師對外界聲稱

是楊寶德害了她

單純的底層人適應不了上層社會

並把楊寶德比喻為有抑鬱症的巨嬰

在知乎上，關於「坑人導師」的帖子能夠獲得上萬點贊，或許也在某種維度佐證了中國高校師生關係的畸形化。

圖為知乎截圖

不說精神控制，過節送禮、在私生活領域無償幫導師幹活、被導師拉著喝酒應酬，如果，你讀過研究生或者博士，你可能多多少少遇到過或者聽聞過這樣的導師。

而王攀是此類導師的極端。

當一個學生需要把自己的碩士時光押注在導師的人品上的時候，你不得不說是整個教育體系的悲哀；當除非有學生死，而且除非是要有211、985這樣標籤背書的學生死，才能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時，你不得不說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如何能夠避免此類悲劇的再度發生？答案可能是無解的。責罰該責罰的，處分該處分的，但顯然，這些還遠遠不夠，因為人性的幽暗曲折你永遠無法低估。

但在知乎上，有一位網友的說法可能會帶給我們一些思考。

國內給導師的權利太大了，導師往往掌握著學生在學校一切行為活動的生殺予奪大權，只要不想讓你畢業，就是不讓你畢業。權利大就算了，還沒有監管。

筆者悲觀地懷疑，就算王攀最後被校方開除，隱埋於國內教育體制的畸形師生關係若得不到重視和修正，陶崇園跳樓悲劇絕不會是最後一起。

優秀孩子

請你們學會理所當然的混日子

在學生們自殺後，社會上總會滋生一種極為不友善的聲音，向逝者聲討——「心理脆弱」、「讀書讀傻了」云云。

的確，學生的死不能簡單歸咎於導師或者學校，但無良導師的「壓榨」無疑是壓死駱駝的致命稻草。

而也許，你只有經歷過那種窒息的壓力和無望的未來，你才能體悟到當事人的心境。

無論是在美國的唐曉琳還是國內的陶崇園、楊寶德，他們付出了常人難以忍受的壓力、刻苦、堅持，才考上或者申請上研究生。

尤其是對於楊寶德、陶崇園這類出生於寒門的學子，他們背負的是全家人的希望，讀書之於他們，是唯一有望改變命運的方式。

然而，在求學期間，導師以「能否畢業」作為籌碼，脅迫他們，並把他們變為自己的「奴役」。

筆者在讀研期間，也曾體悟過因畢業壓力帶來的巨大焦灼感，身邊更有同學因這種壓力而叫囂過極端言論。

寒窗苦讀20餘年，那一張紙（畢業證書）對我們意味著所有。

在看到無望的未來後，楊寶德和陶崇園選擇縱身一躍。

猶如在曲折的山崖負重前行的攀岩人，陶崇園、楊寶德在好不容易快爬到目的地時，權力的掌控方卻把他們推入懸崖。名校高材生如今越來越成為自殺高危人群。這其中，繁重的課業和巨大的壓力是主要原因。這裡，我們就不講什麼要端正心態學會減壓的廢話了，如果你覺得已經遭遇無法承受的壓力，不要硬抗，人生很長，雖然年輕人要拼搏，但不要太過於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

在悲劇接連發生後，比起對逝者「心理素質差」、「讀書讀傻了」的責難，我們更需要追問的是，到底是什麼把他們推入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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