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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專稿(三) | 一次特殊的心靈之旅

原標題:清明專稿(三) | 一次特殊的心靈之旅


內容目錄


★平山老兵王國泰採訪實錄(節選)


★一次特殊的心靈之旅——紀錄片《平山記憶》創作回顧


片頭創意和拍攝

再現拍攝


薩蘇先生和駐守平山日軍檔案的發現


艱難的採訪



王國泰,1918年出生,河北平山人,晉察冀軍區五團老戰士。2015年在平山光榮院去世,享年97歲。


問:你剛入伍的時候在哪個部隊啊?


五團,第四軍分區五團炮兵連當炮兵。


……成立的時候是八大隊,改編以後韓增豐任隊長,後來又編到五團。


……1939年成立的五團,團長叫陳祖林,軍分區五團第一個團長是陳祖林。


……五團是在南甸閆庄這兒,閆庄有五團老兵烈士公墓。

問:那時候,你跟韓增豐很熟嗎?


那時候,韓增豐在小米峪住著,溫塘鎮駐紮著洋鬼子。韓增豐膽大,推著一車乾柴去溫塘,把鬼子的堡壘燒了。


……韓增豐個兒不高,可粗實呢,他是二高畢業,洪子店第二高小畢業,他現在活著比我大三四歲。他就是膽大,長期在敵占區,和洋鬼子打,處境特別危險,他在街上被包圍了幾回,但都逃脫了。


原來五團團長是陳祖林,那時候,第四軍分區在夾峪村……陳祖林死了以後,團長換成江西的王耀南,王耀南調到分區,又換成蕭鋒,蕭鋒去了以後是政委。我經過的就是這幾個團長。


……(韓增豐)打仗的時候特別勇敢。


韓增豐指揮戰鬥,手著拿著盒子槍來回指揮,不隱蔽身體,膽子特別大,子彈像雨點一樣,就打不准他。韓增豐就是這麼一條,膽大。他在二高念書,那時候他才十六七歲,就參加革命了,後來就跟教導隊走了。後來他當上首長了。我們去哪兒打仗,他隨著去,親自指揮,不讓別人指揮。



問:你在五團打過的仗,比較大的是哪些?


五團是第四軍分區的主力部隊,五團還是平山人多,大部分是平山人。那時候,都是游擊戰不是正規戰,就是引敵人出來,包圍住,關門打狗,在後面圍住他回不去,就消滅了。


大仗就是保定、張家口,這是大點的戰鬥,後來的小戰鬥,那沒有數。那時候,就是你上午去當兵,下午就去戰鬥,顧不上訓練,就直接去打。要不說上午去當兵,下午抬回來(犧牲)的特別多,新戰士不行,經驗少,犧牲就大。

……


我們五團在陳庄打了。從平山的兩界峰過去,這邊是平山管,隔著這個山頭過去就是靈壽管,一過去是寨頭,寨頭過去之後是陳庄,敵人在咱們這邊老鬧騰,咱們圍住打了以後,趕緊撤到兩界峰。鬼子支援上來了,一支援就千數來人,咱們就趕緊撤回來了。


打靈壽的時候,敵人修了堡壘,堡壘是兩層,地下一層,是地堡,上面還有一層。那時候就是王耀南(團長)帶著去打,打堡壘有沒有把握?有把握。上去一個連沒有了,上去一個連沒有了,把那寶貝疙瘩給我抬下來!後來我們用那炮打,我們使的不是別的炮,是迫擊炮,叫六零炮,是按口徑說的。那迫擊炮是打敵人的死角,打敵人的隱蔽地。其它的炮,山炮、野炮、六零炮、小鋼炮是走平射,打不了敵人的隱蔽地。


我們安上迫擊炮,把上邊那層打了。有一個小洋鬼子,他扯著兩挺機槍跑下來,投降咱們這邊了。開會的時候他就唱,咱們也聽不清。就那次戰鬥活捉過來的洋鬼子多,打一仗就捉住一些日本鬼子,那還是真日本鬼子。後來等1940年,咱們這兒說的洋鬼子,好多都是東北人,東三省人。敵人佔中國這麼大地方,他才有幾個人,全部都是使著中國人上。


問:您講一下閆庄烈士墓,埋你們犧牲的戰友的地方?


閆庄那個烈士陵園。就是打靈壽城,三營營長,他是一個眼,人們開玩笑叫他「單打一」。三營長帶一個營去打靈壽城,靈壽城洋鬼子在北關住著,三營長去北關把洋鬼子逼到南關里。那時候快過端午節了,在端午節前幾天,靈壽城不大點地方,負傷、犧牲的人用擔架往回抬。我們沒有去,我們炮兵連去那兒修墳墓,拿磚修圍牆,挖坑,犧牲了拉回來就埋了。誰知道是哪兒的,叫什麼姓什麼都不知道。等戰鬥結束以後,我們把圍牆用磚壘起來,都是在別的地方拆的廟宇拉回去的磚壘的圍牆。那時候光是埋一個土堆,現在用洋灰把土圈住,上邊都是寫著烈士,沒有名字。他是三營的營長,就他一個在前邊埋著,上邊寫著營級幹部,也沒有名。



2014年8月,李君放陪著王國泰來到了安葬著223名烈士的閆庄墓地。王國泰蹣跚著走到墓碑前,貓下了腰,撫摸著每一塊墓碑,不時地說「老夥計,我來看你們了!」情緒激動的王國泰幾次險些暈倒在戰友墓前。李君放按動快門,為老人與他曾經的戰友們留下了這張震撼人心的照片。隔年,老人在平山溘然長逝。


一次特殊的心靈之旅


——紀錄片《平山記憶》創作回顧

張軍鋒


片頭創意和拍攝


片頭是全片的窗口,更是包裝工作的龍頭。片頭的構思從全片正式啟動的時候就開始了。我自己有過多種設想,也與各位編導和特技製作的高手多次探討,前前後後有過五六個預案,但大家都莫衷一是,未有定論。


轉眼間到了10月份,片頭方案不能再拖了。能不能在平山的山上做點文章呢?李悅和辛七天這兩位包裝老手,與我合作過多次,他倆不止一次地說,只要你能想到,我們保證能幫你做到。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漸漸地,一個畫面在我腦際明晰起來:一座山崖上,頂天立地的「平山」二字在岩石樹草間生長著,遒勁雄渾而布滿滄桑,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平山腔……。我與李悅和辛七天,還有作曲劉禮民,在辦公室神侃了一個下午,片頭方案逐漸成熟。為了增加強烈的視覺衝擊,要從平山找一位肌肉飽滿的石匠,在山崖上手持斧頭,揮汗如雨,雕出平山二字,汗珠滴下,融入滹沱河水,火把騰空而起迅速傳遍大山,噴薄而出的太陽染紅了整個世界……。



方案既定,下一步就是如何實施。辛七天驅車到平山尋找合適的外景地,外景地的選擇首先是山崖的形狀要有美感,岩石的硬度質感適合雕刻,三是不能距離村莊太遠,因為要用燈光照明,離不開電。轉遍了大半個平山,終於選定了西柏坡北面梁家溝村外的一處山崖。但有一個問題,10米多高的山崖下面是一條四五米寬的河溝,而適合雕刻拍攝的巨岩在距離地面7米多高的地方,因此必須要搭建一個七米高、20平米的平台,人員設備都到平台上。


兩輛卡車,運來腳手架和木板,一天時間,一個蔚為壯觀的平台在山崖上搭建完畢。12月中旬,天寒地凍的嚴冬季節,辛七天率20個劇組人員,拉著燈光、設備分乘三輛麵包車駛來,寂靜荒涼的山溝一下子熱鬧起來。


天還不亮,三台鏑燈被抬到平台上,摳像的綠色幕布高懸起來,鏑燈一開,整個片場亮如白晝。梁家溝村的石匠劉師傅早已到來,腰間系好繩索,一聲令下,劉師傅開始向懸崖上攀爬,兩台低速攝影機轉動起來,劉師傅粗壯的手臂出現在顯示屏里。一次,兩次,三次……為了拍攝鑿刻石壁的臉部、手臂特寫和全景、背影,劉師傅先後攀爬了七次。上午,志平先生和總製片人朱新專程趕來探班,這對寒風中幹得熱火朝天的兄弟們是一個極大的鼓勵。


片頭拍攝場景


中午,在梁家溝老鄉家做好的大餅、大鍋菜送到片場,每人端一個大海碗,蹲著地上,就著涼風,狼吞虎咽風捲殘雲。


傍晚時分,要趁著天光拍攝一組手持火把在山樑上奔跑的鏡頭。幾個群眾演員手持火把在山上跑了幾個來回,村裡的防火隊員和劇組幾個人手裡拎著水桶,緊張地睜大眼睛。


大家在寒風中整整拍攝了兩天。完成外景拍攝,剛剛完成片頭製作的一半,三維動畫與音樂合成還需要大量的工作。為了那撕心裂肺的一聲吼,作曲劉禮民專門請河北梆子劇院的一位高腔演員到工作室錄音,畫面製作基本完成後,他再根據畫面的情緒和內容節奏創作片頭音樂。為了音樂的節奏,畫面還要做相應的調整,直到音畫互補達到最佳效果。為了合成在山崖上雕刻而成的很有衝擊力的平山兩個大字,三個人在電腦跟前熬了幾個晝夜。



再現拍攝


對已經在紀錄片創作中廣泛使用的情景再現,我始終持謹慎甚至排斥的態度,尤其是演員再現。但對於以講述歷史為主要內容的文獻紀錄片來說,再現拍攝似乎已成為關係到全片視覺品質、不可替代的畫面呈現手段。既然這樣,就應該選擇最恰當的再現方式為我所用。


第一集有兩個重要的故事情節,下口砸鹽店和張惠森叛變,這是平山早期革命史中影響最大的兩個事件。我們設想了多種再現方式,包括演員扮演,情景模擬,知情人講述等。


全片類似的情節還有四五十處,既要有統一的風格,也要視不同情況而靈活掌握。我請分集編導把需要再現拍攝的內容和自己的設想一一列出後匯總給再現導演辛七天,再現導演把約五十條再現拍攝內容按照實際拍攝的時間、地點列出拍攝計劃後,大家再一起討論拍攝方案。


拍攝間隙


首先要解決再現拍攝的場地。經過幾次踩點考察,基本確定兩個主場景:近幾年復建的華北人民政府舊址和瓦岔山腰的一個廢棄的村莊。華北人民政府舊址分散在王子、煙堡等十幾個村莊里,為便於參觀和管理,河北省、石家莊市在王子村外把分散的各廳局集中起來,復建出一片頗具規模的舊址群。這種方式曾引起許多爭議,但卻為我們的再現拍攝提供了許多便利。因為舊址群的院落、街巷,屋裡的陳設基本是按照原來的樣子復建的。瓦岔山腰的那個廢棄的村莊還保留許多破舊、塌陷的房屋,村裡已經完全沒人居住,是再現日軍「掃蕩」焚燒民房情景的理想場地。


經過測算,第一輪再現拍攝大約需要十天。在王子村舊址的拍攝問題不大,舊址內供電、傢具陳設一應俱全,攝製組一行20餘人住在幾里之遙的平山縣城就可以,食宿都不是問題。但在瓦岔山上拍攝困難很多,由於瓦岔山距平山縣城20多里,而且山路崎嶇,僅上山就需要近兩個小時,所以攝製組一行20餘人都要住在山上那個正在建設中的度假村裡。當時正是嚴冬,度假村早已人去屋空,食宿、取暖都是問題。平山縣委宣傳部找到正在開發度假村的投資人侯銀書先生,請他幫助解決攝製組的食宿問題,攝製組買了一批電暖氣,每個房間一個,總算解決了取暖問題。


薩蘇先生和駐守平山日軍檔案的發現


抗日戰爭時期,是平山紅色歷史中最悲壯的一頁。平山之所以成為平山,與平山人民在抗日烽火血與火的淬鍊中作出的巨大犧牲和貢獻密不可分。但是,如果單單依靠大家熟悉的人物故事,按照過去的方式來表現,很難有新意,必須要有新的視角。這一點,我在《大轉折》的創作中深有體會。如果沒有台灣的蔣永敬、張玉法、劉維開三位重要學者的採訪,如果沒有齊赫文斯基、李敦白、特里爾等海外人士的採訪,《大轉折》不可能引起那樣大的反響。因此,海外視角是一個重要的創新手段。


我很早就注意過薩蘇先生,他通過日文檔案來研究中國抗日戰爭的許多文章著作,最早是通過他以「老薩」命名的個人博客在網路媒體一起很多反響,進而引起歷史學界的注意。薩蘇的文章我讀過一些,語言洒脫,史料新穎,比歷史和黨史界的八股文章吸引人。當然,他的許多觀點也曾引起不少非議和爭論,但我對他的治學態度、尤其是他對日方檔案的大量整理、研究和迅速變成文章、著作廣泛傳播的功力尤感敬佩。



旅日學者薩蘇


由於薩蘇經常往返於日中之間,找他還頗費了一些時日。後來我的助手小邊偶然得知他曾經做客河北的燕趙講堂,這才聯繫上他,並很快在北京和他見了面。我倆頗有一見如故之感,聊得非常投機。他原籍河北平鄉,從小在北京長大,北京師範大學畢業後到美國通用公司做工程師,和一位日本姑娘結婚後不久移居日本,一走就是十年。在日本他依然在通用公司工作,但業餘時間幾乎都用於研究日文檔案了,他利用這個獨特的優勢寫出以日方檔案研究中國抗戰的大量文章,很快引起國內反響。憑藉博客這一快捷的傳播工具,薩蘇成為網路世界的風雲人物。


我在和他取得聯繫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在電話里說明,希望他幫助查詢日軍檔案中與平山有關的內容。薩蘇的行動非常迅速,僅過了一周時間,他就來電話說,已經在日本公文書館找到了近千頁與平山有關的日軍檔案。他在電話里興奮地說,真是太意外了,沒有想到平山一個縣,在日軍檔案里能留下這樣豐富的歷史信息。


這是日軍繪製的縣城內的布防圖。圖中標紅的地方都是設置爆炸物的地點。因為八路軍、游擊隊對敵人襲擾很大 資料圖


聽到這個消息,我當然更加興奮,馬上放下手頭的其他工作趕到北京。當我和他面對面剛坐下,他就遞給我厚厚的一摞列印文稿,說這就是從日本公文書館傳來的檔案。我又一次感到意外了,這麼快就拿到手了?我原準備辦理赴日簽證,商量請薩蘇和我一起赴日查閱採訪,沒想到這麼簡單就拿到這麼多聞所未聞的珍貴檔案,這在國內任何一家檔案館都是不可能的。薩蘇告訴我,日本公文書館的檔案大都已經數字化處理,而且基本對外公開,他和日本多家檔案館及研究機構有多年的合作,是他們多個學術團體的會員,自然很方便。他給日本公文書館的朋友發了一個查詢平山相關檔案的電子郵件,對方在電腦里一檢索,近千頁與平山有關的日軍檔案就全部檢索出來,從網上直接發給他,他再列印出來,就這麼簡單。聯想到我們在國內查閱拍攝檔案的種種曲折,很是感慨,國人工作效率低下固然原因很多,但人為設置的許多不必要的障礙何嘗不是最大的癥結呢。


關於薩蘇提供的日本公文書館的大量檔案,比如平山駐軍逃兵問題給陸軍大臣東條英機的報告,日軍駐平山部隊司令部大門的照片,平山縣城布防圖,「匪情要圖」、物資調查表、物資禁運規定等內容,我們在片子里已有大量採用,它們對全片的重要性在這裡已無需贅述。



和薩蘇在一起看資料


拿到這批檔案後,我很快請人把檔案全部內容做了翻譯,並分發給各位編導,把這些內容穿插在全片各集里,成為一個重要的敘事緯度。


在做了大量的案頭準備之後,攝製組專程到北京對薩蘇進行專訪。志平先生對這次採訪很重視,也親自和我們一起到薩蘇寓所來,並帶來一大包薩蘇各個時期出版的著作,他稱自己是薩蘇的粉絲,在書店裡見到必買,這次來是讓作者給每一本書都簽上名。他的誠意和尊重讓老薩頗為感動。


艱難的採訪


當航拍組在平山航拍的時候,後期編輯組已經在河北電視台三樓機房紮好營盤。四套蘋果、兩套大洋非線編設備把30米的機房堆得滿滿當當。負責後期剪輯的許建勇等6位年輕的剪輯師可能沒有料到,《平山記憶》的剪輯包裝,竟然持續了10個多月。

後期編輯開始後,採訪和拍攝並沒有停止。因為時間已不容許我們按部就班地進行了。海量的拍攝素材需要轉碼、上載、整理,各種格式的影像資料、照片、檔案需要整理,這都需要投入大量人力和時間。只有把這些編輯素材上載、梳理好,各位編導才有可能靜下心來熟悉素材,開始粗編,並及時發現拍攝中遺漏的內容或需要補拍的內容。


從航拍結束後,我主要的精力是常住北京採訪,聯繫中央檔案館。在北京的採訪,這個階段以專家為主,我先後採訪了中央黨史研究室主任曲青山、副主任張樹軍,原副主任章百家、研究員李向前,中央文獻研究室副主任陳晉、研究員王雙梅。為了採訪少奇同志的子女,陳晉主任和王雙梅研究員做了許多工作,但仍然頗費周折,因為少奇的子女對接受採訪非常謹慎。



作者與劉亭亭、王雙梅在採訪後合影


最初,我們本來準備採訪少奇同志幼女劉瀟瀟,她在上海工作,正好到河南出席一個活動,我已做好赴河南採訪的準備。在河南和她一起參加活動的王雙梅老師徵求她的意見後,說感覺時間太倉促,而且劉瀟瀟要求看完解說詞之後再決定是否接受採訪,我就把採訪問題和解說詞給了王雙梅老師後等待消息。一天晚上,雙梅老師給我打電話,說11月24日是少奇誕辰,她將陪同少奇同志長女劉愛琴到湖南寧鄉出席紀念活動。我得知消息後,馬上改變在北京的拍攝計劃,決定親赴寧鄉採訪。我們一行五人,決定坐高鐵去,先派製片主任王曉東提前一天到長沙打前站,我和茹威等四人攜帶大小12件器材、行李坐高鐵到長沙,再租車到寧鄉。23日,我們到達長沙已經是傍晚6點,王曉東已經租好兩輛車,連夜驅車到寧鄉。因為修路、濃霧,從高速路口到少奇家鄉花明樓20公里走了一個半小時。


24日上午,少奇紀念館在銅像廣場舉行獻花儀式,出席活動的除劉愛琴之外,還有專程從俄羅斯趕來的少奇同志的長孫阿廖沙及其子女。儀式結束後在小禮堂舉行紀念演出,下午是一個座談會。所有的活動都拍攝的很理想,但最重要的對劉愛琴大姐的採訪卻始料未及——愛琴大姐不接受採訪。


從到達花明樓的晚上,我就把採訪的要求和問題當面交給了劉愛琴大姐,而且陪同她前來的王雙梅老師早已把我們採訪的情況做了溝通。但是當下午我們在座談會旁邊的房間里架好燈光和攝影機後,愛琴大姐卻堅定地拒絕了我們的採訪。此事雖然讓我很尷尬,但我完全能夠理解,因為和善的愛琴大姐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直到一個月後,王雙梅老師告訴我,少奇和光美的女兒劉亭亭答應接受採訪,但你們要等,因為亭亭是大忙人。我說一定等,只要片子沒有播出。這樣,又經過兩個多月的等待,在春節前終於完成了對劉亭亭的採訪。



這或許就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吧。當然這已是後話。


劉愛琴大姐採訪不成,千里迢迢的湖南之行不能就此結束,我開始把採訪重點轉向其他來賓身上。首先是羅榮桓元帥之子羅東進中將,我想請他談談羅榮桓元帥當年率115師官兵到平山擴軍,平山把100多個有文化的幹部和一個游擊大隊一股腦全部送給115師等情況。或許太突然了,羅中將沒有任何準備,對我說的問題也不太了解,只好約定到北京後再聯繫。

隨後我聯繫出席活動的王斌生老人。86歲的王斌生是平山人,曾經在中南海做警衛,後來長期在中組部幹部局工作,是西柏坡時期的歷史親歷者,對平山的許多人和事很熟悉。為了不再唐突,我特意讓熟悉他的志平先生給他通了電話,老人很痛快地答應了。老人家談了不少,雖然後來在片子里沒有用上,但畢竟留下了一些西柏坡時期的記憶,使我們的湖南之行略有收穫。老人回到北京後,又主動幫我們聯繫了三四位當年曾經在西柏坡中共中央大院做警衛工作的老同志接受我們採訪。遺憾的是,《平山記憶》還沒有播出,王斌生老人就在北京突然病逝。


象湖南之行這樣看似沒有結果的採訪並不是孤例,很多採訪都是在費盡周折的尋訪中實現的,但最終能夠幸運地出現在作品中的採訪,不過一百零幾位,有六七十個採訪只能作為特殊的記憶出現在我們正在編撰的圖書中了。


我這裡再講幾個採訪故事,目的不是羅列我們的辛苦,而是告訴大家文獻紀錄片創作之不易。


第八集《情懷》是從毛澤東的女兒李訥在西柏坡遇見電影《大決戰》劇組,看到古月等領袖特型演員後熱淚盈眶的感人故事開始的。這個故事曾經打動了許多人,但是為了採訪現場的當事人,攝製組經歷幾個月的奔波。志平先生與李訥夫婦認識多年,並且還有曾經在李訥家裡服務、現在西柏坡紀念館工作的小紅做工作,感到從來不接受採訪的李訥如果能夠接受採訪,也算是本片的一大亮點。但頗感樂觀的採訪卻並不順利,志平先生幾次聯繫,李訥大姐都以身體不好為由謝絕了。後來我們寄希望於育英學校65周年校慶的紀念活動,校方說李訥已經答應出席活動,攝製組可以藉機採訪。但校慶活動因故取消,幾個月的等待終無下文。



李訥在西柏坡見到《大決戰》中毛澤東扮演者古月激動不已 攝影:李靈巧


在聯繫李訥採訪的同時,第八集編導張才也在聯繫電影《大決戰》中五大書記的扮演者和導演。


世事滄桑,雖然西柏坡院中與李訥相間那感人的一幕剛過23年,但五大書記中毛澤東、周恩來、朱德、任弼時的扮演者古月、蘇林、劉懷正、路希竟都先後辭世,只有劉少奇的扮演者郭法曾還活躍在演藝界。張才專程到郭法曾老師任教的邢台採訪他,郭老師非常激動地談起那天的情景,但遺憾的是李訥到片場的那天他正好不在,是他事後聽大家說的。我們又通過八一電影製片廠尋找早已退休的景慕逵導演,當年就是他帶攝製組在西柏坡拍攝《大轉折》,景慕逵導演在密雲水庫邊上安靜的寓所里熱情地接受了採訪,但由於腦血栓病後記憶力衰退、面部神經抽搐,採訪也不理想。最後,我們採訪了當年西柏坡紀念館的攝影師李靈巧,是她為我們留下李訥拉著古月的手激動落淚的那張著名的照片。


採訪著名表演藝術家田華,也經歷了半年多的曲折和等待。



採訪田華


田華是唐縣人,已經86歲高齡,12歲時參加了晉察冀軍區抗敵劇社,長期生活戰鬥在平山,至今平山的老人們還記得她在很多村子教大家跳霸王鞭的情景,她與著名烈士、戰地攝影記者雷燁的合影照片也廣為流傳,而電影《白毛女》的大部分外景也是在平山拍攝完成,因此田華老人與平山有著很深的感情。



12歲的田華與雷燁烈士的合影


最早聯繫採訪田華老師是在2014年5月份,讓我們大感意外的是,老人在電話里說,她家裡有三個癌症病人,老伴、兒子、兒媳,每周都要跑醫院,實在沒有精力接受採訪,這個消息讓我們心情非常沉重。一轉眼就到了8月,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能放棄田華老人的採訪,因為她和平山有著太多的緣分和故事。我和志平先生商量,讓聶力大姐給田華打個電話,聶帥是看著田華長大的,田華和聶力情同姐妹,一定不會推辭。聶力大姐很快給田華打了電話,告訴我們,田華真是不幸,本來應該安度晚年,卻又挑起家庭的重擔,說田華已經答應接受採訪,但這一段時間肯定不行,讓我們過兩個月再聯繫。


十一長假過後,與老人見過幾次面的志平先生親自給老人打電話,田華在電話里沉吟許久,說這段時間還是忙得不可開交,老伴和兒子的治療到12月份能有一個間歇,只好請你們再等。12月上旬,志平先生再次撥通田華老人的電話,謝天謝地,老人終於確定好採訪的時間,


12月12日,志平先生親自帶攝製組一行,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八一電影製片廠宿舍區老年活動中心。下午3點,田華老師準時出現在樓下,雪白的頭髮,大紅的棉衣,步履矯健,看不出一絲的焦慮和疲憊。因為經過充分的溝通和準備,採訪非常成功,老人家說起平山,談起聶帥,滿懷深情,許多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表達地聲情並茂非常感人。採訪結束後,老人熱情與大家合影,並留言:我是平山的女兒,向平山人民祝賀新年!



田華老人熱情地為平山老區人民寫下留言


尋找齊佩軒,也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故事。齊佩軒抗戰期間曾經擔任平山縣軍用代辦所所長,負責軍用糧草的籌集、運輸。我們從史料中了解到百團大戰期間,120師一個團從平山到陝北有緊急任務,團長找到齊佩軒要求派馱隊幫部隊運送物資糧草,平山縣不但破例籌足了糧草,還派馱隊一直送到延安,受到毛澤東表揚。齊佩軒本人寫過回憶文章,但是,攝製組用了大半年時間找不到齊佩軒和他親屬的任何聯繫線索,哪怕是一張照片。我們只知道齊佩軒1949年進了北京在財政部工作。由於退休多年,財政部老幹部處也找不到齊佩軒子女的聯繫方式。但我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的希望。


直到2015年6月上旬,在北京請廣電總局重大題材領導小組審片後,志平先生忽然得到齊佩軒女兒齊鳳陶的消息和電話。原來,齊鳳陶在文革期間曾經從北京回平山插隊在縣化肥廠工作,志平先生派人打聽當年化肥廠與齊鳳陶熟悉的人,但她的工友都已同她失去聯繫。後來志平先生給平山駐北京辦事處的傅同海打去電話,傅同海得知消息後非常重視,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他頂著炎炎夏日不斷奔波在幾十棟樓宇中,終於找到了齊鳳陶本人,把攝製組尋找齊佩軒的消息告訴了齊鳳陶。已經退休在家的齊鳳陶激動地給志平先生打電話,編導劉亞軍第二天就帶攝製組到齊鳳陶大姐家裡進行採訪。齊大姐不但說清了派馱隊到延安的來龍去脈,提供了父親的照片和全家人的合影,而且還把父親的老戰友姚依林離開晉察冀時,贈送給父親的木頭文件箱托攝製組帶給平山老家。如今,這件有姚依林親筆書寫的「姚依林用箱」毛筆大字的文件箱,已經作為寶貴的文物,被永久收藏在位於攔道石村的中共中央北方分局陳列館。而這些來之不易的拍攝內容,也成為全片非常重要的段落。



中共中央北方分局陳列館(攔道石) 攝影:周艷芝



2005年,時任中共河北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的張志平先生論證攔道石中共中央北方分局陳列館設計圖紙


(未完待續)


編輯:柴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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