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賣佬的小秘密（現代故事）

星期天的上午，我一個人在家搞衛生。聽見樓下傳來收賣佬的吆喝聲，便站到窗戶前喊了一嗓子。不大一會兒，就聽到門口有腳步聲響。我打開門，門口已站了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手裡拎著一隻灰乎乎的大編織袋和一桿秤，叫聲「大姐你好」，就朝我咧嘴一笑。

他笑的時候，臉上一道兩寸多長的刀疤也疹人地裂了開來。我心裡一驚，頓時警惕起來。見他的一隻腳已踏進了屋裡，我忙說：「你就在門口等會兒吧。」他聽了忙自覺地把腳縮了回去。

我轉身折回屋裡，把清理出來的報紙、雜誌和一些書，搬到大門外邊。他瞧了一眼說：「大姐，這報紙和書刊的價錢不一樣，得分開來稱。」說罷便蹲在門口，分門別類地清理起來。

我見他一時半會弄不完，就把防盜門虛掩著，到屋裡拖地去了。剛拖幾下，就聽見他在門口喊：「大姐，你的錢。」我往門口瞄了一眼說：「你稱都沒稱，算什麼錢。」

他大聲說：「不是，大姐，是你的書里夾著錢。」說著他把一本磚頭似的厚書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翻，裡面果然夾著一張20元的人民幣，大概我不知是什麼時候隨手夾進去的，競忘了取出來。

手裡捏著那張已被夾得平整的鈔票，看著門口那少年忙碌的背影，我心裡想，他忙碌一天的收入，也許就三四十元吧，他本可以不聲不響地把這20塊錢揣進自己的口袋，但是他卻……想到這裡，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待他忙完，我對他說進屋喝杯水吧。

他看到被我拖得千乾淨凈的地板，搖頭說不，又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說：「您如果再有廢舊報紙要處理，就給我打個電話，保證隨ⅡLI隨到。」我接過名片一看，上面用毛筆小楷整齊地寫著「廢品收購員趙小強」幾個字，後面是手機號碼。

不久之後，家裡又有一些廢舊物品要處理，我想起了小強，就翻出那張名片。按名片上的號碼，一個電話打過去，小強很快就上門來了。後來我又找了他幾次，果然是隨叫隨到，不但服務周到，而且價錢也公道。

後來我們漸漸熟識了，才知道小強是四川人，高考落榜後就來這座城市闖蕩。他臉上的刀疤，是在一次見義勇為與歹徒搏鬥時留下的。小強說他從我這裡收去的許多雜誌和書籍，他都捨不得賣給收購站，要留著自己讀。他還說：「下次您要收拾書房，不用自己動手，提前給我個電話就行。」

我還觀察到，也許是他誠實厚道的緣故，這少年的生意比一般的收賣佬要好許多，常常在我家這邊還沒忙完，手機就響了，那邊又有客戶叫他去。

大概過了一年的時間，有一天下午，小強從我家裡收了兩大堆舊報紙後，忽然對我說：「大姐，我想請您吃頓飯，可以嗎？」我說：「行啊，街對面就有一家川菜館，那裡的火鍋很不錯，咱們就去那兒吧。」

到了那家川菜館，我們邊吃邊聊。我這才知道小強已存了些錢，準備回老家復讀考大學。我端起酒杯高興地說：「那好啊，大姐祝你心想事成，順利考上大學。」

「不，大姐，」小強端著酒杯認真地說，「這一杯，我要敬您。我從您家裡收購來的很多好書，其實都是您變著法兒送給我的……我知道您是怕傷了我的自尊，所以用這種方式送書給我……」

我不覺一笑，想不到自己的心思，還是被這少年看穿了。

這天晚上，小強多喝了兩杯，離開川菜館時，竟微微有了些醉意。臨別的時候，小強告訴我，他第一次上我家收廢舊報紙時，那張夾在書里的鈔票，其實是他自己放進去的。他朝我狡黠地一笑：「我的很多大客戶，都是用這種方法網羅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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