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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記 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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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ssential Joshua Bell

Edgar Meyer;Mike Marshall;Sam Bush;Joshua B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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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物 記 | 我 的 父 親

文/一念  圖/一念

父親身材高大,1米82的個子,外人說他儀錶堂堂。

父親曾當過兵,聽母親說,他當時在部隊里混得不錯,常常和首長一起外出,但有一件事卻令首長尷尬不悅,那些警衛員敬禮時常常把父親當作了首長。

後來母親一直說,父親是有官相沒官命!不過以後的以後這些往事總還是能讓母親回憶半天,嘴角蕩漾著些微的得意。

父親轉業聽說是因為在部隊犯了點錯誤。回到小鎮後他創辦了小鎮上的第一個商業社。

他是一個出色的供銷員,曾給兩個廠家同時跑過供銷,且業績都很好。不過也因此被鎮上人說成是腳踏兩條船。

那個年代是紅色純潔的,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父親這樣的做法招來了很多的非議。

但父親還是父親,沒有絲毫被別人改變的跡象,家裡常常賓朋滿座,屋前擺放著一排排黑色的自行車。

在那個計劃經濟時代,總能給托他辦事的人買到各種緊俏商品。

當時的自行車鳳毛麟角,遠沒有現在的汽車多,我會騎自行車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隨便推了一輛,和小夥伴炫耀了去,好象沒怎麼學就會了。於是滿村子的神氣,有時還會得意地載上兩個小夥伴,前杠上坐一個,后座上坐一個。

現在想來,我也是很服了自己的本事。車那麼高,我是怎麼上車的呢?

不過偶然的一個夏天,還是歪進了路旁的一個水溝里,車子也沒要就哭著回家了。以後母親常用這事拿我尋開心,很是挫傷了我一直的小驕傲。

我在家排行老幺,父親對我最是寵溺。在大多數農村孩子還不知道滑雪衫是何物的年代,我是村裡乃至學校里第一個穿滑雪衫和皮鞋的。每每出差,父親回來總能帶給我這樣那樣的驚喜。

然而,世事難料,人生無常,老天爺從來不會友好地作任何提醒。

那天清晨,我永志難忘。即使在幾十年後的今天, 老屋早已翻蓋成樓房,我依然清晰地記得,父親在老屋的大門口,迎著亮光讓我幫他數藥丸的場景。

恰逢插秧季節,那天父親請了親朋好友幫忙插秧。一大早母親便和幫忙的人去田裡忙活了。

父親和往常一樣,在給我背書包前,先讓我幫他數了11顆黑色的比芝麻還小的藥丸。只要父親不外出,每個清晨我都會很快樂地幫他數好藥丸,看著他吞下,然後在他疼愛的目光中步行去上學。

上午第三節課,我們正在打掃衛生。鄰居的一個大嫂來到學校,和班主任小聲嘀咕著什麼。班主任看著我,一臉嚴肅莫名的神情,叫我放下笤帚回家。

我正在掃地,作為一班之長,任務沒完成,我很是不情願地跟著鄰居大嫂走了。

一路上,我奇怪地發現很多人和我向同一個方向涌。大嫂什麼也不和我說,我一聲不響地緊跟著她走。

離家越來越近,那些和我同方向的人也都向我家走去,怎麼回事?

看到我,一個鄰居說:「細丫頭回來了。」

擁擠的人群立刻讓出了一條縫,我邁進家門,堂屋裡擺了一扇門,父親就躺在上面,一動不動:怎麼啦?我剛給你數過藥丸,你剛給我背上書包的啊!

看著父親,我愣住了,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喧鬧的人群、吵吵的聲音、母親……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我一動不動,怔怔地看著這個躺著的人。

那年我十歲!可我居然沒有哭,因為當時的我沒有感到一絲的悲傷。

我就像一個無知的傻子,我沒有想到,這個睡著的人以後會再也看不見。

我沒有想到,他的離開會讓我們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感覺在父親去世後的幾年,一直根深蒂固地存在著——

父親並沒有離開我,只是出差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他回家時一定還會帶了我喜歡吃的點心和漂亮衣裳。

和我一樣沒有哭泣的還有小哥。小哥是在父親去世後的下午回到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來,鄰居們都覺得奇怪,說這孩子心腸真硬。

可正是這個心腸硬的孩子,在殯儀館,當工作人員準備將父親推走的時候,他拚命地拉著車,堵在門口,愣是不讓工作人員將父親推走。

這世上,有一種巨大的悲痛分明是無淚也無聲的!

我們都還沒有長大,可似乎又是在一夜之間都成熟懂事了。料理好父親的後事,各自繼續上學。

然而,在成長的路上,父親的缺失讓我感受到了莫大而漫長的悲傷:家裡從曾經的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往日里那些頻繁出現的人一下子消失了。

生活變得特別艱難,五個子女,一個都沒有成家立業,母親一個人支撐著整個家庭。

每到學期開學的時候,借錢變得異乎尋常的困難。就連我們自己的舅舅,也帶著朋友變著法子找借口討要曾經借給母親的錢,就怕以後我們還不起。

我們家吃晚飯是全村最晚的。母親忙完田裡的農活,常常是黑咕隆咚才回到家,給我們燒稀飯。

我印象中的童年,更多的是這樣一個畫面:深夜裡,我做完作業準備睡覺。在昏暗的油燈下,母親還蹲在牆腳,揮著菜刀,一刀一刀剁著堆成小山的豬草。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寒來暑往,從不間斷。

汗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她總是笑著對我說,我馬上就好了,細丫頭,你先睡吧。

我從來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時候上床睡覺的,但在醒來的每個清晨,母親總不在我身邊,她早已提了籃子去打豬草。

世態炎涼,遭受過太多的人情冷漠,這悲傷蔓延了我整個青春。

多年後的一天,小哥和我偶然談起父親。他說,在人生的每個十字路口,如果父親在,有個人指點一下,我們的選擇會更輕鬆。一語道盡滄桑和艱辛

如今,我們兄妹個個性格拘謹,敏感卻又堅強,我們深愛對方,卻從不傾訴表達。這和父親的突然離開有很大的關係。

沒有傘的孩子只有努力奔跑才有希望!我們相繼考上大學,依靠各自的努力走上平凡的工作崗位,腳踏實地,兢兢業業。

歷經社會磨難,多年後的今天,我似乎是能夠理解旁人對這個孤兒寡母家庭的所有做法的。

別人幫你,那是情分。不幫你,那是本分。當時的我們分明是不給別人任何希望的一個弱勢群體。

只是現如今母親嘴邊時常念叨的那句「這輩子,我不欠任何人」,讓我無數次心疼淚目。

隨著歲月流逝,回憶漸漸變得模糊,以後的以後父親留給我的記憶只剩下這些:一個僅限於他和我之間的愛稱:「阿美!」自他去世後,再沒有人這樣喚我。

再就是極偶然的一個中午放了學,我在河北邊走著,不期然抬頭時發現了河南邊出差回來的父親,於是大叫著,一路雀躍著,飛奔著跑過遠處的那座南北小橋。

父親早已在橋南的當頭等著我,待我趕到,蹲下身子,背我回家。

調皮的我會摸著父親硬硬的胡茬,有時惡作劇地拔一根,父親卻是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叫我趴好了,別掉下去。

父親寬厚溫暖的背是那麼安全,背上的我就是他最憐愛的小公主。

亦或是家裡來客人時,我坐在父親的膝蓋上,任憑父親對客人炫耀他的阿美有多聰明。

再有就是那個酷熱的秋天,學校正在舉行開學典禮,父親舉著一根冰棒,一個班級一個班級地尋我。

正要上台發言的我見了他卻是一臉的不高興,覺得父親丟了自己的臉。聽到喇叭里正在叫我,父親連忙擺手讓我上台。

待我發了言,回到座位上,父親還沒有走,他坐在我的小板凳上,笑嘻嘻地看著我,滿眼的寵愛。

手裡的冰棒只剩下瘦瘦的一條,他忙遞給我,讓我趕緊吃。耐不住冰棒的誘惑,我在父親的慈愛的目光和同學羨慕的眼神下輕輕地吮了一口。

那是我這輩子吃到的最好吃的冰棒!甜甜的,冰冰的,徹心骨的爽!

多年後的今天,回憶到這個場面,我依然淚眼婆娑。

最後就是偶爾被熟識的鄰居或小鎮上其他曾經叱奼風雲的人提及,說父親當初在小鎮上是個相當精彩的人物。韻事佳話頗多,接著是幾聲意味深長的笑結束。

我是父親的女兒,這樣那樣的父親已引不起我對他絲毫的反感或不滿,在女兒的眼裡,他只是一個愛子女的普通而偉大的父親!

父親在世時,格外重視子女的教育,費勁周折,將小哥和大姐擇校到黃橋。在教育孩子上面,沒有厚此薄彼,對五個子女一視同仁。

父親去世後的第二年,由青島他原來所在的部隊發來電報,說父親的錯誤糾正了,讓父親去部隊一下,要給他落實政策。一時間村裡人議論嚷嚷開了,說我們一家馬上要離開這裡了。

母親聽了眾人的話,一聲不吭,照舊慢慢地做她的活。一切似平靜的湖水,在母親那裡未掀起絲毫的漣漪。

再以後父親最好的戰友來到家裡,跟母親又提了落實政策的事,還說他一家已轉正去了青島,子女的工作領導也幫忙安排了,讓母親也去一次。

母親拒絕了,說我的孩子們現在都很好,就不要再去麻煩領導了。

歲月無恙,只是那個曾經最愛我的人再也看不到眼前的這一幕。子欲孝而親不在的痛苦時常吞噬著我們的心。如今,對母親,我們儘力悉心照顧著。

父親,您的五個子女如您所願,都已成家立業。新的一輩正在茁壯成長,若您在,該多好!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又是一年清明,老天,你若有靈,請一定捎給父親————我對他的眷眷思念。

阿 美

20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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