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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死亡的認知,我們或許還沒有一頭牛清楚

牛知道它的死

生而為人卻不能知道

這個清明節,我們終於有了一部深刻探討宗教、生死的應景影片

《清水裡的刀子》

但上座率之慘烈讓人痛心。

綠擼首映日上午看了一場,上百人的大廳,除了我還有另外一人。

這部由爾冬陞、張猛、萬瑪才旦共同監製,並奪得2016年釜山電影節「新浪潮獎」的影片,實在低調。

但確實有很多人期待著它, 2016年在深圳的一場放映中,當時500多人,座無虛席,甚至有觀眾被擋在門外。

很多人看後形容它很特別。

在我看這場,後排的女人給了不一樣的評價。

影片接近尾聲時,我能聽到她的抽噎聲低低地迴響在空曠的大廳。

當燈光亮起,打掃衛生的阿姨進來,那個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對著門口的阿姨說:「這個片子看得人真堵得慌啊。」

哪裡讓人堵?

人的境遇,寸草不生的地貌,生與死的割離,宗教信仰的力量。

當這些被放置在一起,畫面的靜默之下蘊含著無限向內的張力。

有人說影片像貝拉塔爾,有人說像安哲羅普洛斯,這無疑是一種讚美。

我認為正是這種像,讓人們終於可以剝離本土化的討論,體會到影片本身所探討的更具普世價值的內容所帶來的震動。

01

中國最貧窮的地方在發生什麼

《清水裡的刀子》改編自石舒清獲得魯迅文學獎的同名小說,講述一個穆斯林老頭馬子善在老伴去世後,面臨陪伴十幾年的老牛將要被宰掉搭救亡人的境況。

搭救亡人:穆斯林用語,穆斯林在親人去世以後,沒有陪葬品,沒有給亡人燒紙燒錢等習俗,所以家人通過招待窮人和鄰里相親,做慈善等方式,給去世的親人積累善功,使親人在去世後盡量距離天堂更近,距離火獄更遠一些,是懷念和盡孝的一種方式。

在祭日前三天,老牛突然開始不吃不喝。在穆斯林的說法里,牛是大牲,在死前能看到水裡的刀子。

這也是片(書)名的來歷。

導演王學博,曾是《塔洛》《鎚子鐮刀都休息》《輕鬆+愉快》等影片的製片人,《清水裡的刀子》是他的導演處女作,2010年完成劇本,2016年完成製作。

影片的取景地寧夏西海固,蒼涼到令人絕望,這裡被聯合國糧食開發署確定為「最不適宜人類生存的地區之一」, 被稱作「中國最貧窮的地方」。

這裡不缺歷史、信仰、勤勞、厚土,唯獨缺水。於是這裡變成了千溝萬壑的荒涼黃土,農作物常年顆粒無收,耐旱的馬鈴薯就成了「救命蛋」,養活著世世代代的西海固人。

對於城市人來說,初見這樣的景象往往令人激動,當綿延的黃土蒼山第一次充斥導演王學博的視線時,他直呼「真漂亮」。

可同行的本地人隨即回應:「漂亮啥,又長不出莊稼,長得出莊稼的土地才漂亮。」 貧窮,是這裡的人每天都在面對的事實。

正在這次對話,成為影片採用4:3畫幅的原因之一,因為山太大,這樣的畫幅能更加突出人物,以及人與土地之間的關係。

當地人惜水如金,有一種說法叫「趁雨」。天陰欲雨的時候,人們往往出門幹活等雨,雨停了再回家脫去衣服,擦乾身體,這就相當於洗一次澡。

在影片中也多次出現人物與水的關係。

一次一次在井中打水的過程——麻繩一節一節被拉上水面,盛滿水的桶被晃悠悠地拎回家;

片中還出現一場大雨,人們從屋子裡一涌而出,桶、盆、碗齊上陣,像是一場配合默契的無言狂歡;

而最多的,是老人馬子善與水的關係。如果以極端缺水的標準來看的話,馬子善的用水甚至可以說是奢侈。

影片拍他洗澡共兩次,一次洗手。

洗澡正是海報中所呈現的樣子,拔掉懸空那個壺底部的一個塞子,水就會從一個小洞流出來,水流很快,必須抓緊沖洗,水流完,澡也就結束了。

洗手則是馬子善坐在凳子上,手邊放一把壺,從壺中一次一次倒出水到手裡,先從雙手到胳膊,再到口腔、臉,最後是頭部。

馬子善這幾次行為,不僅僅是與水的關係,更揭示了影片的主題。

02

從容而生,清潔赴死

影片的宣傳語為「清潔上映」,「清潔」就是影片的主題。

在氣候惡劣的西海固,風沙、塵土、劈頭蓋臉的大雪,視線里永遠都是灰霾而乾燥的一片。

在這樣的環境下,馬子善戴著回民的白色帽子,穿著深色布衣,直挺清瘦的身板卻總能給人整潔清爽的感覺。這與不斷出現的馬子善清洗身體的鏡頭也有著直接的關係。

而影片在攝影方面也非常優秀。

室內的人物特寫,每個畫面都極具油畫感,這與導演一直喜歡達利的畫有關,他希望影片可以呈現出一種古典氣質。

馬子善黝黑且溝壑縱橫的臉,在這樣的攝影處理下顯得極其深邃憂慮。同時,人物之間的對話交流也幾乎都放在室內,呈現出溫情和溫暖的感覺。

而在室外戲的處理上,則儘可能在色彩上保持冷色調的乾淨度,「黑色代表死亡的凝重,白色相對更飄逸一些」。

室外戲大都是馬子善的獨角戲,這樣的處理,在呈現環境肅殺蕭條的同時,也更加契合和烘托出人物寂寥的心境。

比如他常獨自行走在黃土小徑上、雪山間,他站在大霧瀰漫的樹下,若隱若現,神秘又孤獨。

馬子善面對老伴的死亡,並沒有表露出明顯的悲傷,但卻通過一些細節和非現實畫面的呈現,讓我們一步一步感知他內心對此的傷痛。

影片中,馬子善去還老伴生前欠下的5塊錢,借錢人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她在市集偶遇馬子善的老伴,老伴對一雙繡花鞋非常喜歡,錢不夠,只能借來5塊買下了鞋子。

這段對話結束後的下一個鏡頭,就是馬子善坐在炕上,手裡緊緊攥著那雙鞋子。

另有兩次,他遠遠看見了正在勞作的老伴。

而他對老伴的懷念與悲傷的另一部分,被有效轉移到了現實中即將被宰的老牛身上。

兒子起初提出要宰了牛來搭救亡人,馬子善起初不情願,兒子提出「媽媽這麼多年已經活得不成人樣,死後不能再虧待她。」馬子善便沒有再說什麼。

但這陪伴他十幾年的老牛,卻成了他心中的不舍。他經常不自覺地看著窗外的牛。

隨著祭日的臨近,老牛開始不吃不喝,乾淨的清水、鮮嫩的苜蓿,它都不再吃一口。

馬子善將它牽到有草的地方,它也只顧走上一圈,不曾低下頭吃上一口。

馬子善來到清真寺,與未露面的阿訇的一番交談,不光解釋了他心中的疑惑,也讓我們對生死重新認知,肅然起敬。

阿訇告訴馬子善,牛是大牲,能在水中看見要宰殺它的刀子,它不吃喝是為了清潔內里歸真。這帶著神秘色彩的解釋讓人醍醐灌頂。

馬子善嘆息道:牛知道它的死,他生而為人,卻不能知道。

一頭牛也可以比人類更有尊嚴的死去,信念讓它對死亡的儀式無所畏懼。馬子善開始思考自己的死亡,他為自己批了一塊墳地。

祭日前,他半夜提著燈去牛棚坐在牛的身邊。祭日當天,他扔給兒子一塊白布,在兒子的反對聲中離開了家,他不忍直面接下來的事情。

幾個大漢將老牛拴在一個木樁上,將其放倒在地,用那塊白布蒙住牛的眼睛,宰殺的道具舉起,鏡頭拉遠。

馬子善在雪山間獨自站著,眼眶裡含著淚水。最終,鏡頭拉遠,停留在他走過的那片白雪皚皚的墳地。

字幕升起,如鯁在喉。

馬子善用不斷清洗自己的身體,老牛用反芻清潔內里,完成了「清潔」的內外部動作,最終,他們合力詮釋了「清潔」這一對信仰的儀式感。

這幽靜緩慢的敘事給人帶來的內心衝擊後勁十足,生命的高貴令人動容不已,人們對這片土地的堅守、對生死的徹悟讓人由衷敬畏。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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