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玭教育兒子「夫門地高者，可畏而不可恃」

【原文】

「夫門地高者[1]，可畏而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2]，一事有墜先訓，則罪大於他人。雖生可以苟取名位，死何以見祖先於地下？不可恃者，門高則自驕，族盛則人之所嫉。實藝懿行[3]，人未必信；纖瑕[4]微累[5]，十手爭指矣。所以承世胄[6]者，修己[7]不得不懇，為學不得不堅。」

——柳玭《誡子弟書》

柳玭畫像

【注釋】

[1]門地：即門第。有豪門、寒門的區別。

[2]立身：樹立己身。行己：使自己有德。

[3]懿行：美好的德行。

[4]纖瑕：細小的毛病。

[5]微累：細微的牽累。

[6]世胄：指世家。

[7]修己：自修其身。

【釋文】

凡是門第高的家庭，只可心存戒懼，而不可有所仗恃。我們所說的可畏，是指樹立己身使自己有德，如果一事不慎而有背先賢的教訓，那麼過失就一定會比他人更大。雖然活著的時候也許可以苟且求得名位，但死了以後哪有臉面見祖先於地下？我們所說的不可恃，是指門第高則容易自高自大，家族興盛則容易遭人嫉妒。即使有實在的技藝和美好的德行，人家也未必相信；如果有一點細微的毛病和錯誤，就會受到許多人的指責。有鑒於此，世家大族的後人，自修其身不得不誠懇，對學問的講求不得不堅定。

【論者】

柳玭，唐末人，以明經廷試補秘書正字。柳家世代高官，門第顯赫，祖公綽，父仲郢，皆以理家嚴謹聞名，又以嚴格教育子弟出名，被後人譽之為「柳氏家法」。

柳玭

【故實】

柳玭同爺爺柳公綽、爺爺的弟弟柳公權、父親柳仲郢、哥哥柳璧等都是高官。柳玭因其品行高尚，由書判被提拔為左補闕。唐僖宗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以吏部侍郎預修國史，任御史大夫。到了到唐昭宗時，被皇上賞識，準備提升他任宰相，這時因宦官嫉妒他的才能，中傷他而作罷。後被貶為瀘州刺史卒。

在艱苦的環境中，柳玭對子女們要求同樣十分嚴格，甚至在災荒的年月也不例外。家中雖然儲備比較豐足，但擺在子侄們面前的卻始終是一碟菜。他還經常讓他們吃野菜，對他們說：「你們爺爺在世的時候，曾經因為我們兄弟學習不好，就不給我們肉吃，我們終身沒有忘記他老人家的教誨啊！」柳家子侄們聽後很受教育。他試圖通過這種方法，教育子孫一方面要勤儉持家，同時還要勤學苦讀，不管什麼光景都不可安於逸樂、不學無術。

柳玭十分重視長幼順序。他在外任官時，一次其子前來看望。柳玭要求他在距離衙門很遠的地方就要下馬，以示對長輩的尊敬。還對兒子講，當年自己的父親柳仲郢去看望爺爺柳公綽時，爺爺就是這樣要求父親的。同時還要求他要尊重府中的各種職員，不要因為職位低而輕視他們，更不可因自己門第高，而有恃無恐，一定要對他們行晚輩之禮。

柳玭迎接很遠就下馬的兒子

柳玭深感晚唐時期社會動蕩、世家大族易於傾覆的社會現實,為了保持柳氏家族的家風與社會地位,總結父輩的家訓經驗並結合當世正反實例,從正家、修身、治學、為官等方面著重體現了柳氏家法的精髓，柳玭寫下了《誡子弟書》和《柳氏序訓》，用以勸誡子孫勤謹自持,傳承光大柳氏家族的門第。

【意義】

整篇家訓，情辭誠摯懇切，言簡意賅。忠、孝、禮、義、廉、恥、勤、儉是立身之本，也是最高標準，並非每個人都能做得到，這是對普通的人性病狀的分析，也是對每個人心理底層的陰暗意識的解剖。

柳玭在教子家訓中特彆強調作為幾代名臣的後代，更易於驕傲、不求長進、妒賢嫉能，這是必須警惕的。稍有不慎，易為他人所詬病，有墜門風，因而必須慎之又慎。這也正是柳家世代高官子孫卻未流於貪鄙吝嗇、驕奢淫逸的主要原因。

柳玭這篇家訓應特別引起家庭條件優越的家長的重視、警惕、思考和注意。

即使是普通人，我們也應該檢討自己，警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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