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有趣的地方
(先點開這首音樂再開始看文字吧)
After the Gold Rush
Banga
Patti Sm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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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號的晚上,我從武漢趕回家,帶著對自我和未來的困惑。
三月二十號,我出門給自己準備了口罩、帽子、紅景天、葡萄糖···
我跟老太婆講,我定了票,今天晚上動身去西藏。
老太婆說,你在開玩笑還是真的?
我說,是真的,票已經定好了。
三月二十號晚上,老爺子送我去車站,我撒謊道有其他同學同我在西安匯合,沒敢告訴他們這次旅行是我一個人獨行,怕會動搖自己決心。老爺子到了車站不願走,說要看著我上了火車再回去。
三月二十一號晚,我跟默子在老城牆下騎自行車,春風吹著的感覺棒極了,我一路上都在傻笑。舒服的天氣里和讓自己舒服的人一起做讓人舒服的事情,難免讓人對那座城市都生了好感。
三月二十二號早,我們帶著一桶水和很多很多瓶小西牛,啟程去西藏。
三年前第一次得知FIRST影展,我就跟自己許下一個約定,在畢業前一定要去一次西寧。這次計劃之外,最大的收穫便是西寧。
我曾經讀過這樣一句話:
在青春期要見識一些真正宏偉壯麗的東西,超越人類社會尺度的那種。好比如噴涌千米高的熱帶火山,航行數日也不見陸地的遠洋,燃燒著墜落的千百顆流星。在午夜沙灘上空閃爍的大麥哲倫星雲緩緩沉入黑色海洋,巨樹撐起連綿無盡的綠色宮殿,滑過船舷的藍色冰山,比整個城市還要碩大的高積雲。
在未來許多幽暗逼仄的時刻,這些事物就是我們逃脫的繩索。
我鏡頭中的廖
廖鏡頭中的我
我認識了一個叫做廖的女孩,她才25歲,正完成著她環遊世界的計劃,從18歲開始第一次遠行,至今走過了四十多個國家。這次回到藏區,是為了可可西里,如今的可可西里,即便找來了老練的司機,拿到了通行許可,也只能靠望遠鏡遠遠眺望,因而她的計劃沒能實施。如今回想還是要感嘆緣分是一件多麼奇妙的事情,倘若她如願去了可可西里,倘若我如願抵達了拉薩,我們也就不能相遇,沒能抵達拉薩的遺憾被與她相識的喜悅衝散了。刺眼的陽光下,我們一起穿過無人區,汽車在國道上呼嘯而過,大片大片的黃色在眼前漫開,廖對我說,如果你去看很多很多地方,你會發現人類真的好渺小好渺小,廣袤的自然里,你對自然會生成一種敬畏之心,你的存在不論在浩蕩的時空里,還是廣袤的自然里,都微不足道。
聽她在我的耳邊講話,想起了兩年前我在去阿壩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成都的女孩,她第一次嘗試一個人旅行,那時候她剛剛畢業,她說她一直覺得一路走來自己已經足夠幸運,甚至於不敢奢求太多便覺得已經足夠。她跟我聊曾經喜歡過她的男生,帶著淺淺的笑。
我身邊似乎有很多這樣美好的女孩,我似乎也總能遇到很多美好的女孩,她們美好到讓你覺得把整個世界的美好都送給她也不足夠。
我知道西北不是一個「好」玩的地方,但卻是最好玩的地方。從你踏上旅途的那一刻,黃沙就打著彎向你撲來。天氣乾燥的讓人分分鐘要原地爆炸,高海拔稀薄的氧氣讓你不得不放慢腳步,爬上幾層樓梯便氣喘吁吁。可這些都阻擋不了我對他的喜愛,漫天的黃沙我喜歡,清冷的空氣我喜歡,空蕩蕩寸草不生的土山和終年不化的雪山我都喜歡。
清晨起來,清真寺傳來禮拜的聲音,整座城市靜謐又安詳,禱告的聲音在這座城市回想,一日五次,從晨間醒來,伴著你晚間入睡。
我一直堅定的相信,一個有信仰的人是令人敬佩的,甚至於說,他們是偉大的。
看過很多關於朝聖的文章,也隔著屏幕看過很多朝聖的畫面,可當你真正用雙眼看到他們的叩拜,很難不讓人熱淚盈眶。有信仰的人總是純粹的,他們堅信他們所相信的一切,並不為之動搖。他們會為了內心的信念忍耐,不論是肉體的痛苦,還是內心的歷練,於他們都是修行。且對他們來說,修行是一件幸福的事。能為自己的信仰不辭勞苦,哪裡會覺得是一種磨難。
我在那天晚上點開《岡仁波齊》,我發現自己有了不一樣的理解。曾經我覺得朝聖是一件對自我的折磨,似乎人們在用自我折磨的方式贖回曾經的罪惡。當你看到白髮蒼蒼的藏族阿瑪面對神山潸然淚下的時候,當你看到年幼的孩子用黑亮的眸子盯著前方,一路叩拜的時候,你會覺得這是一種歸宿。
從2017走到2018的這段日子,我有很多時候都覺得恍惚。我在我的時空里,會因為很多事情而焦慮,我甚至因為焦慮而覺得安心。
他們似乎和我不在一個時空,你在你的城市裡,因為3號線的擁堵而心煩意亂,他們在他們的時空里,祈求福蔭。你渴求著物質給你帶來精神的愉悅,他們將他們一年的勞作獻給寺廟。《岡仁波齊》中,轉經的爺爺說,你們不要只為祈求自身的福蔭而禱告,你們要祈求眾生的平安。你或許會覺得我提起這句話顯得太過理想主義,又或者說我太過矯情。可是為何我們在我們富足的時空里,卻沒有他們富足。我們愛自己勝過一切,你眼中匱乏的他們,在那個氧氣稀薄的地方里,胸腔里卻裝著滿滿的愛。
我一直堅信自己不是一個理想主義。兩種時空的我們,於我眼中,並無什麼不妥。在這裡,我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我在這次旅行遇到了很多人,除開同我一樣大四沒什麼要緊事情要忙的那一部分,餘下的絕大部分,都是辭職來了西藏。我不知道西藏為何就這樣成了很多人非去不可的地方,甚至成了很多人拋開一切要去的地方。我並不覺得藏民們那種生活適合我們,我尊敬他們虔誠又博愛的生活方式,但我很難理解那些要辭去工作去西藏,又或者去了之後選擇紮根的人。或許很多年後的某一天,我也會在心頭湧現同他們一樣的想法。可至少此刻我是不能理解的。我並不覺得我們時空里所謂的苟且或者心力交瘁有什麼不對。人生的尺度里,你朝九晚五,他一步一拜,均為生命,只是修行的方式不同,何需因為某種衝動或者不理性的情愫而選擇拋開自我。於我心中,我們的差距,並非生活方式,而是精神的強大與富足。我敬佩他們心中廣袤無垠的大愛,和舉手投足透露出的善良。
如果要聊起宗教,便不是一個令人輕鬆的話題。回憶起這個地方,我最不願意從宗教聊起,但又不得不從宗教聊起。下一篇,我想聊聊我所遇到藏傳佛教、清真教的教徒,以及一個在伊朗定居的人告訴我的伊朗人對於宗教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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