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真假新娘
這年剛入冬,就下了一場漫天大雪,正是打獵的好時機。大清早,獵戶胡一槍頂風冒雪剛爬上歪頭山,就發現雪地上有一串野豬的腳印,他喜不自禁:秋末冬初的野豬肥得很哪!
沿著腳印一路尋去,不一會兒,胡一槍便看到了野豬肥大的身軀。也就十幾米的距離,他借著樹林的掩護選好地形、架好槍,正要扣動扳機,忽然發現這隻野豬奇得很,屁股上還長著兩隻滴溜亂轉的小眼睛。
胡一槍平時再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這到底是不是野豬?他陡起好奇之心,再仔細一看,嘿嘿,差點要笑出聲來。原來野豬的身上倒趴著一隻狐狸,尖尖的嘴巴正咬著野豬的尾巴,因為下大雪,身上潔白一片,剛才胡一槍沒分出來。
你別看野豬兇殘無比,它的致命弱點就是怕被咬住尾巴,尾巴受制於人,只能乖乖地聽任擺布。下雪天行動不便,狐狸這是在投機取巧呢!狐狸沒什麼好怕的,胡一槍重新瞄準了野豬,「砰」地一聲就扣動了扳機。
就在槍響的剎那,忽然野豬身上騰起一團紅雲,胡一槍頓時大驚失色:「天呀,是紅狐!」他一下就癱軟下來,要早知道是紅狐,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開槍。
胡一槍怕紅狐是有原因的。
胡一槍的爺爺當年上山狩獵,想替自己弄個狐皮睡袋,瞅准一隻紅狐舉槍就射。紅狐中彈倒地,胡爺爺剛想上前去拿,忽然那傢伙支愣著腦袋又站了起來。胡爺爺毫不猶豫開了第二槍,可紅狐竟連身子都不動。胡爺爺傻眼了,因為他是百里挑一的神槍手啊,從來也沒有開了槍而獵物不倒地的事兒。胡爺爺懷疑自己裝的彈藥有問題,掉轉槍口往裡瞅,誰知這時候「轟」地一聲槍響了,胡爺爺頓時成了獨眼龍。臨終的時候,他一再告誡子孫:千萬別招惹紅狐,它已經成了狐仙。
可是胡爸爸血氣方剛,不信這個邪,料理完爺爺的喪事就上山找紅狐,他在紅狐老窩山洞口架起乾柴,火勢這個凶呀,直燒得洞里的石頭「噼啪」響,起初洞里還傳出紅狐陣陣慘嗥聲,後來就什麼聲音都沒了。胡爸爸心滿意足地回了家,可到家就驚呆了:房子被燒得片瓦不留。從此不要說胡家,這一帶誰也不敢招惹紅狐了。
現在胡一槍誤射了紅狐,你說他能不害怕嗎?
醒過神來的胡一槍撒腿就跑,剛剛跑出十幾步,受了傷的野豬追上來了!兩條腿哪能跑得過四條腿,情急之下,胡一槍腳下一滑,順著陡坡滾進了一個雪窩。胡一槍機靈得很,身子一動不動地蹲在那兒,紛紛揚揚的大雪不一會兒就把他蓋沒了。
胡一槍長出了一口氣,正暗自慶幸著,忽然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舔到他的臉上,原來是紅狐跟來了。紅狐很快就扒開了雪堆,胡一槍頓時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野豬見狀抹頭就跑了過來。
胡一槍狩獵極有經驗,他知道野豬不喜歡死物,便躺在雪地里裝死。
笨拙的野豬好騙,可紅狐不信,紅狐用鋒利的爪子在胡一槍臉上抓出許多血道道,把狐耳湊到胡一槍鼻子底下,聽有沒有喘息的聲音,還用樹枝條去捅胡一槍的腳底心。
人們常說:寧疼勿癢。這腳心被紅狐一捅,胡一槍就挺不住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了起來,抽出插在腰裡的砍刀就向紅狐揮去,「嚓」把紅狐的一隻耳朵給削了下來。
紅狐「哇哇」叫著,丟下樹枝條就跑,胡一槍見狀立刻「蹭蹭蹭」攀上旁邊一棵大樹。野豬一看沒了轍,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胡一槍總算保住了性命,可是和紅狐卻結下了更深的冤讎。
不過奇怪的是,三年過去了,紅狐卻一直沒有找上門來。
轉眼間,胡一槍娶妻生子了。
結婚這天,花轎一落地,就聽鼓樂喧天、鞭炮齊鳴,媒婆把轎簾一挑,蒙著紅蓋巾的新娘款款而出。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花轎里走出一個新娘,又走出一個新娘,那穿戴打扮,甚至走路的姿勢,兩個新娘一模一樣。
兩個新娘爭著要與胡一槍拜天地,那晃動的紅影讓胡一槍立刻想起了那隻紅狐。他嚇得心裡「怦怦」直跳,想了想,把新娘的哥哥拉到一邊,問新娘有什麼特徵。
新娘哥哥說,妹妹大腿內側有個傷疤,是小時候被狗咬的。
當下也顧不得其他了,胡一槍撩起兩個新娘的褲腿就看,可是卻傻眼了:兩人都有一塊傷疤,形狀一模一樣。
胡一槍一籌莫展,只好推遲拜堂成親,叫人去二十里外請來鶴髮童顏的「賽諸葛」幫忙。
賽諸葛聽胡一槍把前後事兒一說,安慰道:「賢侄,別著急,今晚先將息一宿,明日定能斷出真假!」
也只能這樣了。當晚,胡一槍分別安置了兩個新娘。
第二天,村裡人都來了。
兩個新娘梳妝完畢,款款而出。
賽諸葛對她們說:「牆上靠著兩把梯子,誰能攀上房去,誰就是真新娘。」
兩個新娘一聽,搶著要上梯。
「慢著!」胡一槍把賽諸葛拉到一旁,滿腹疑惑地問,「這法子有什麼用?」
賽諸葛胸有成竹:「放心吧,肯定能斷出真假!」
賽諸葛一聲令下,兩個新娘同時上梯。只見一個三下兩下上去了,另一個剛攀上一步,就「咔噠」一聲連梯帶人摔倒在地上。
攀上梯頂的新娘哈哈大笑:「這下你們看清了吧,我才是真的。」
賽諸葛忙說:「對對對,你快下來吧!」說著,就上去攙她。
可是等她下了梯子還沒站穩,賽諸葛突然從身後端出一碗黑狗血,迎頭就朝她潑了過去,這個新娘頓時就變成了一隻紅狐,而且是一隻缺了耳朵的紅狐,驚嗥著穿過人群逃走了。
胡一槍問賽諸葛:「你憑啥斷定她是假的,不怕弄錯了?」
賽諸葛笑笑說:「這簡單,你看看梯子就明白了。」
哎呀,原來梯子全是秫秸做的,只不過外麵糊了一層色紙,紅狐沒看出來。
由於黑狗血破了紅狐的千年道行,它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了。
文/劉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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