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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與家鄉的烈士陵園/張國昌

清明節臨近,回老家給父親上墳,再次路過家鄉的烈士陵園。說到它,我的父親功不可沒。

我家世代務農,父親也沒有上過一天學,是個文盲,但他為人善良,處事公道,所以在方圓左近,鄉親遇到什麼事,都願意讓他出面掌事兒。母親常跟我說1961年全村人外出逃荒,百十口不同姓的鄉親們都願隨著父親,沒有辦法,父親只有提前到糧食富足的桐柏山區踩點兒,先與當地人商量好,才回來把「大部隊」帶了過去,然後如現在扶貧「結對子」一樣,把一戶戶分配到當地各家的牲口屋或石磨房去,並「約法三章」,在當地住戶家中,只住不吃,要吃就各自再到別村討去,如此一住一年多,歸來時無一人餓死他鄉,期間還有幾戶添了新丁。

我村的烈士陵園中共埋了五位烈士,他們均犧牲於一場敵人的偷襲。1948年,整個登封已經解放,可還有國民黨殘餘勢力秘密活動。我老家西施村屬登封大冶鎮,而當時國民黨登封縣縣長劉光華就是我的老鄉,當時他雖已逃到鄭州去了,但仍利用老家的一些殘餘力量進行叛亂活動。9月中旬,當我區干隊從大冶荊木嶺捕獲了國民黨原大冶保安大隊大隊長劉明源,晚上撤至我村的關帝廟住下時,因我區干隊隊員徐德田被敵人收買叛變,當晚午夜,被敵人偷襲,其中區干隊副隊長謝良信、副連長陳繼炳、副指導員周如源、分隊長鄭福義,還有戰士李培義等5人壯烈犧牲。

他們犧牲後,由於當時的形勢複雜嚴峻,只是就地簡單掩埋了屍體。我父親村裡的負責人後,適逢清明,一方面為了讓村民們永遠記住這些先烈們的事迹,一方面更為了把當時勢不兩立的兩派「攏到一塊兒」,就提議為這五名烈士選塊兒地,好好建一座烈士陵園,讓全村人民世代敬仰。

聽母親說,烈士的遺骨是由父親一塊塊撿拾到新墳中的,原墓穴中的一個筆帽,一粒紐扣,一片衣角,父親都小心翼翼地清點,然後移入新墳,並讓人刻了石碑,記述了每個烈士的簡歷和犧牲情況。

烈士陵園建成後,全村組織了公祭,我們村也因此形成了一個新風俗。即從此每年清明,不僅全鄉的小學、初中、高中學生集體組織來我們村的烈士陵園進行掃墓,而且時間一長,烈士陵園所在地,也是我村的村委所在地,乾脆每年在清明之日起了個年會,年會期間,村裡要請來劇團唱戲三天,方圓小商小販和萬千百姓也聞訊而至,三天內,其熱鬧景象,猶如當下的一幅《清明上河圖》。不過,清明當天,戲台上唱的戲約定俗成,一定是悲悲切切地哭戲。

這個烈士陵園更大的意義在於,凡這裡長大的孩子,從小對清明的第一反應都是在這一天,要穿一件暗色的衣服,排上整齊的隊伍到烈士陵園掃墓,且過後老師總要布置一篇掃墓的作文要寫,以至於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每年都要引用的陵園大門上的那副對聯:「洧河泣後輩師典範,馬嶺笑先烈志永存。」洧河、馬嶺是我家鄉的兩個地標,其中洧河,就是《詩經》里的古「洧水」,從我村發源,自西北到東南,流經全村,馬嶺是我村背靠的北山,山上有寺曰馬鳴寺,是嵩山七十二寺之一。

聊起父親建烈士陵園的事,母親說,這還與父親終生堅持做的一樣事有關。她說,不識字的父親從小就信鬼神的存在,每到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這些節日,他除了到親人的墳上燒紙外,還要到村裡村外的十字路口燒大量的紙錢,說是給那些缺胳膊少腿、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們花的;再是村裡哪塊地翻出了舊墳殘骨,他都急忙趕過去撿拾,找個地方重新埋了,然後每每過節都去燒祭。甚至到他有病卧床不能動時,還囑咐大哥二哥照他的樣子去做。

聽著母親的講述,我不知道父親做這些是「善舉」還是迷信。但是,無論鬼魂到底存不存在,父親作為一個家貧如洗、目不識丁的普通百姓,能如此感念天下那些生無居所、死無所依的蒼生魂魄,並為其盡自己所能,立一個墳頭,燒幾個紙錢,以致最後升華到為烈士們建一座陵園!父親形象,除了對我們的慈愛,更顯偉大。

如今,父親和那些烈士們一樣長眠於地下了,如果真如父親生前的認知一樣,人人都有魂魄的存在,我想,父親生前燒祭過的人們,一定會常常去看望他老人家的,願他在那方世界裡,天天熱鬧著,溫暖著,幸福著。

上墳歸來,適逢老家人送來新出版的《西施村志》,翻看其中「烈士陵園」一節,寥寥幾語,實在太過簡單了,竟連五位烈士名字和犧牲情況都沒有寫,看其他章節,也沒有,甚憾。

作 者 簡 介

行參菩提·「思恩·清明」散文有獎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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