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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戰友犧牲後,王偉立刻給初戀女友寫了絕交信

【文/觀察者網風聞 王殘陽】

清明節的安靜夜晚,特別適合談一談關於生死的話題。

這幾天的北京,讓人一下子就走過了人間四季。前兩天還喊著熱穿著短袖,馬上就下起了大雪、凍成了冰窖。夜晚頂著大風騎車回宿舍,一路上有無數人在路邊燒著紙錢,風把黑色的紙屑颳得亂璇,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股燒焦的味道。

他們用這種粗暴而直接的方式,表達著對先人的懷念,以及不能親自前往祭掃的愧疚。

戰士即將前往前線作戰,父親為其送上「死」字贈言。

死亡,是每一個人的生命終點,也是每一個人都必須面對、窮極一生思考的終極話題。記得上軍校時,同學的一句話我記憶猶新:「只有死亡才是死亡的終結,因為人死了,就不會再死了。」

對於軍人來說,由於職業的特殊性,必須面對著戰爭爆發的風險、生死較量的危險、實爆實投實彈的訓練,更加直接地面臨著死亡的考驗。如何面對死亡,是每一名軍人的必修課。

那麼,不怕死的軍人是怎樣煉成的呢?

1.本能的恐懼

軍人直觀地產生死亡的預感,往往是從目睹或聽聞身邊戰友犧牲,或者是接到開赴前線的命令開始的。他開始對死亡產生恐懼,恨不得切斷所有的社會關係,只為不再「耽誤」有情有義的好姑娘,但他們最大的擔憂依然是家中的父母。

前兩天,我閱讀「海空衛士」王偉妻子阮國琴寫的愛情回憶錄,不由得潸然淚下。王偉在航校就讀時,親眼目睹了戰友跳傘犧牲,立刻給初戀女友寫去了絕交信。他在信中編造了自己結交了一個大學生女友的假象,除了長得沒有初戀女友漂亮外,處處比她強。在信的末尾,王偉還畫了一座令人心悸的墳墓,墓碑上寫著「王偉之墓」,旁邊注著一行小字:「這輩子再也不跟你好,你死了這條心吧!」

寫完絕交信後,王偉的痛苦躍然紙上。

要想讀懂這封信,關鍵就是「王偉之墓」這四個字。這說明,王偉已經從戰友的犧牲中感同身受,預感到自己可能會犧牲,並為這可能的犧牲作出種種準備,比如回絕初戀女友。

這是新兵王偉對死亡的最直接的認識和感悟。但很快,巨大的痛苦立刻縈繞著他、折磨著他,最終讓他努力去挽回這一段感情。

2.滿腔的憤怒

無論是身處炮火紛飛的戰場,還是在執行任務時面對窮兇惡極的歹徒,還有什麼能夠比親眼目睹戰友被害身亡,更能激起滿腔的憤怒呢?

一名在對越作戰時擔任工兵連副連長的戰友這樣講述:有次在某地架橋,敵人就在對面山頭打我們,炮兵的兄弟在幫我們掩護,可是還是死了好幾個兄弟。我想描述一下我當時看到戰友死時的心情:憤怒,特別憤怒,根本沒有想下一個死的是自己,我要殺人!我要報仇!之後我帶車運屍體和傷員回後方,當時任務已經結束,心情也平復下來,我看著身邊的屍體和還活著的戰友,車廂里特別安靜,我哭了,唯一一次哭,車廂里一個受傷的戰士說:副連,我回去能立個功吧。

知乎網友StMartin也介紹了他的故事。

幾年前某次執行任務追捕非法越境人員,在一個小山頭和匪徒干起仗來了,駁火後擊斃兩個,俘虜七人,其中一人還被化隆造炸膛爆了爪子。在看管俘虜時,一名戰友被匪徒突然拔刀捅死,就在我面前。

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下意思扣扳機,不過上了保險沒打出子彈,然後又馬上一槍托把匪徒打倒,一腳踢在他子孫根,開保險後想挨個讓他們吃槍子不過被制住了,之後接管的警察也再三表示會幫我們出頭。

說真的,第一次看到死人真的很怕,敵人就算了活的都不怕更不怕死的,但戰友不同,朝夕相處一年到頭窩一起彼此知根知底的好基友,就那樣躺在血泊中……沒經歷過真的很難體會。有恐懼有退縮然後又一股戾氣殺氣直衝腦中,用中二點的說法就是「按捺不住殺戮的慾望」軍人也是人,是人就不想死。那怎樣才能不會死?

——讓敵人先死!

3.徹底的平靜

待在戰場的時間久了,經歷的犧牲多了,持續的戰火一遍遍地扯緊神經,直到讓神經徹底鬆弛下來,讓老兵對死亡這件事變得波瀾不驚,甚至能夠坦然面對。

親歷過老山作戰的野戰護士說,她們的野戰醫院經常被飛機轟炸,開始有點害怕,後來想明白了,看運氣,該幹嘛幹嘛,害怕也沒用……

對於一次次衝鋒在火海的消防員來說,他們經常要面對死亡,也往往把死亡看得很開。2012年2月1日,蘇州工業園區發生大火,消防戰士孫茂琿多次沖入火海救人,23歲的他最終不幸犧牲。他的QQ簽名,交代了他對死亡的立場——「我願化作鐵水,鑄一塊好鋼」。

4.永遠的傷痛

戰爭終究有結束的一天,也有很多人幸運地離開戰場,回歸正軌。雖然永遠離開了戰場、離開了死亡,但平靜的生活卻未必能換來平靜的心情。午夜夢回時分,那些親身經歷的死亡一次次縈繞在腦海中,傷痛成為永遠難以磨滅的記憶。

老兵李書臣曾經參加過抗美援越。他所在的機械三連駐紮吉婆島,主要任務是修築防禦工事,為抵禦美軍登陸做準備。在這裡駐防不久,他親眼目睹了第一位戰友犧牲,而且這名戰友還是石家莊人,叫魏滿堂(音)。魏滿堂犧牲的經過是,當時吉婆島上毒蛇很多,晚上,毒蛇經常會鑽進戰士的被窩。而為了躲避美軍偵察,部隊不允許使用手電筒。毒蛇咬了魏滿堂後,因為無法及時察看傷情,致使天亮後他再也沒有醒來。這一幕,雖然時隔45年,但他現在依然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著名軍旅作家黨益民說:我一當兵就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青藏線唐古拉山修築公路,我們先後有一百多位戰友犧牲在那裡,掩埋在山下的格爾木烈士陵園。部隊後來轉戰到了藏東高原的那昌線,也先後有多位戰友犧牲在那裡的雪拉山上。我親眼目睹過戰友的犧牲,那些無聲無息卻又驚心動魄的場面,一想起來就讓我肝腸寸斷,渾身戰慄。

這就是軍人死亡哲學的四部曲。古今中外,概莫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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