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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錄 貴族的輓歌

Make You Feel My Love

 Time Out Of Mind

Bob Dy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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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的輓歌

——《離騷》

歷史無意,世人多情。不仁的歲月令諸多物事作古。個中既有似裹腳布般讓人深惡痛絕者,亦不失些令人對空嗟嘆、徒增惋惜之物。貴族,當算一例。

自戰國游士之崛起,貴族勢力始消。至平民王朝漢之建立,其在中華徹底絕跡已近兩千年。可不知何故,府庫足後,於昌明富貴的社會主義國家竟起過為這遺物招魂之潮。只可惜所師者皆為英倫,所行法又多跳不出衣食住行的框框。結果,一番東施效顰後,除增加些劉姥姥的徒子徒孫、福斯塔夫的海外親戚外,別無所獲。

於是,起初的搖幡者始將國情參透,開始覓起符合中國特色的道路,紛紛同土豪交朋友去了。

無奈,一代不如一代!

日後要檢討,好事之人的『問道者盲』難辭其咎。要麼就別『媚雅』,縱『媚』又何須外國的月亮比中國圓。只想想中學時的作文課,那陰魂不散於字裡行間的屈原不正是爾輩絕佳的祖師爺嗎?為何咫尺間的真佛不拜,千里迢迢的去覓偽佛呢?

我懂,無非是這尊佛拜起來太苦了。

可恰如不笑不足以為道,正因其苦,方奠定了屈子於我心中的地位——中國成就最大的最後一個貴族。至於對貴族的詮釋,《離騷》無疑是絕佳的範本,這是首在我看來最動人的貴族輓歌。

南北朝的劉勰在《辨騷》中曾言才高、中巧、吟諷、童蒙者均可於斯有獲。今日,愚頑似我,以之言貴族。

深厚,偉大的作品!坐擁無窮的可能,眾人各取所需。

既是貴族。出身的不凡自不待言。但如詩中那般輝煌的先祖、離奇的降世畢竟離現世太遠,不談也罷。不過「撫壯而棄穢,乘騏驥以馳騁來觀三後之純粹」這點頗值得欲神交斯人者效法。因為,但凡貴族,都要有可追慕的精神先祖。不說做門下走狗,也算是名門苗裔。

然而,欺師滅祖之人總不妨有。故為了不貽辱師門、羞先人,朝搴夕攬、飲露餐英般滌練美德、增才進能亦不可少。

終於,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蟄伏多年的抱負看似指日可待。但歷史就是無情,偏讓你遇人不淑、生不逢時。於是,抉擇來了。

有時讀傳記,看其中的一帆風順。也許並非源於時代的清明,而是出於個人的變節。這種平步青雲,實不知是誰的幸運或不幸。

是故,有衝突,方出本色;有抉擇,才顯風流。

面對黨人之偷樂,國運之狹隘。『余』坦誠的自剖心志「豈余身之殫殃兮,恐皇輿之敗績」,可掏了心去,人家卻受不了那血腥味。自討沒趣後,不以為辱反而毫不介意「余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修之數化」。人之憨直,真可一至於斯乎?

於此,讀者或有忠君愛國之情可與日月爭光之慨。若有此想法者,皆可說中儒家蠱惑至深。屈子何人?不打折扣的貴族。修齊治平盛的下他?文死諫的愚忠配得上他?後人常拿諸葛亮、文天祥與之並論。我看這真是下放了屈子。

兩千年的儒家,向來強調知遇之恩、國士報之,結果呢?除造就了一批似明朝御史般迂不可及、用道德(愚忠)引領思想的奴才廢物外,更生產了一大把口是心非、朝秦暮楚的道學君子。

好在出了位儒家不能造的屈子,方有了些人味。

你看那上九天、通神靈時用的第一人稱;你看那「來吾導夫先路」的自信豪詞,這種氣吞山河的自我意識,與那幫爭著叫君父的磕頭謝恩的文人相較起來,不啻天壤。漢班固在《離騷序》中批評屈子「露才揚己、責君太甚」。

呸!呸!呸!我屈子乃兩足之人,豈是無膝之狗。

再聽那女嬃嬋媛的勸諫,看那巫咸虛偽的卜辭。你怎能不為這棄國棄家的決絕、洞悉世事的智慧而感動。

貴族獻身信仰,自當不論倫常。可這種不考慮不是人造完人的狠斗私字一閃念,而是兩相比較下後者的不值一提。我愛女媭,她不僅驗證了「若想成就偉大的親人,必先承受等量的悲慘」,更是《離騷》點石成金的第一筆——正是由於她的存在,先前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成了人(我認為她是屈子思想成形路上波折的體現)。

我更愛巫咸,沒有他那「正確的廢話」類的卜辭,那裡襯得出貴族之愛——通透清醒後仍不改初心——的可貴。

大凡愛,若由無知而來,皆是商業欺詐,是自己騙自己,是拿肉麻來感動。

而在由無知之愛引起的義無反顧中,除卻愚蠢,我向來別無所見。

除卻豐富人物形象外,女媭的出場也標誌著『余』同人世的告別——家人都無法理解,只好和精神上的先祖神交了。於是「跪敷衽以陳辭」。情到深處,「攬茹蕙以掩涕」。

這姿態,美絕!艷絕!

氣度比晏元獻公評富貴時的「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台」不知高明幾許。斯為高貴!

可惜『余』畢竟是貴族,無法像陶淵明那樣超然事外。在經歷一番跨越時空的,被顧成天這類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文人詬為「狎侮聖配」的求偶後(此部分妙絕,讓人不覺遐想,藝術是前世的回憶否),他還是會想起「哲王又不寤」,還是要「懷朕情而不發兮,余焉能忍而與此終古」。

這時,最大的抉擇——誘惑他從權的靈氛占卜——到來,「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為何不去別國逢明君,展抱負呢?

『余』動搖了,被靈氛的當頭棒喝撩撥起了去意。於斯時,人物徹底站立起來。

可一番精心準備後,剛登上天國,又「忽臨睨夫舊鄉!僕夫悲余馬懷兮,蜷曲顧而不行」。

故事至此而止。

世人皆說難得糊塗,可誰又說得清何為清醒,何為糊塗。《離騷》中的『余』就像個醉與醒的混合體。他醒時,我愛;他醉時,我更愛。

詩歌最後總結道:「既莫足以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後人以彭咸有兩可之說,無法斷定這是否為屈原訣別之辭。

但在我看來。屈子若不懷死志,他作不出離騷。同樣,其必死的結局在離騷中也早有徵兆。政治和商業,向來便是貴族的不毛之地。何況又是屈子這類執拗的同自己過不去的人,死是早晚的事。

然而,貴族終究是貴族。縱是死,也像藝術的完成。選擇讓別人記住他最燦爛的時刻,讓後人空自扼腕,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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