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布衣官途

布衣官途

第一章 清醒記

二十六歲的王者風在他父母的苦苦哀求之下,終於放棄了在省城虛無縹緲的畫家夢想,回到家鄉小縣參加教師招聘考試。

王者風的父母都是農民,平常農閑時候做些小生意。

家裡的經濟情況在村裡只能勉強算是中等,能把他從小學一直供養到大學畢業已經非常艱難,所以一直希望王者風能夠有一份收入穩定的工作。

王者風的墮落源於畢業之後並沒能順利地考研成功。

據室友陳立在他當市教育局辦公室主任的父親打聽到的消息說,自己的名額是被省廳某位高官的女兒頂了,這樣的消息讓王者風倍受打擊。

王者風在國畫方面的天賦早就遠近聞名,而且還奪得過多次全國性的畫展的各種獎項,而且學習成績在班裡也是數得著的,本來能夠順理成章地保送學院的研究生,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

受到打擊的之後的王者風就開始混跡夜店和酒吧,因為他在大學期間才子的名氣和俊朗的外表很快受到了歡迎。

於是,沉淪順理成章地開始了。

經濟方面倒是也不用擔心,畫畫的功力還在。

餓了,冷了,打起精神畫上幾幅還能賣點錢,還不至於餓死。

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大學的同學漸行漸遠漸無書。

除了住得近的陳立和打籃球的球友方勝勝時不時地來看看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任何人來過,過年的時候連父母的電話都沒有打過。

玩了三年的消失,老實的父母終於坐不住了,在打聽了三天三夜之後,終於在一個廢舊倉庫的角落找到了還在昏睡的王者風。

老母親滿眼渾濁的淚和老父親眼中的怒火帶來的一頓痛打終於把王者風打的清醒一點了。

收拾了滿倉庫的東西,租上一輛東風卡車,回老家了。

村裡人看著像拾荒歸來的一家三口,絕大多數人都笑彎了腰、笑掉了下巴、笑脫了氣。

"老王家的,你們這是打哪來啊,討飯啊?"

"嘖嘖嘖,這不是小風嗎,名牌大學生呀?"

"看看這樣子,以後還有誰會讀大學哦?"

"當時請客吃酒都沒有今天的風光啊!"

"什麼大學生,我看像個叫花子!"

"還是我們家小泉好,早幾年就當上公務員了。"

"就是就是,當時還想把我們家小麗介紹給他呢,還好沒有!"

"我們家小妍就讀了個旅遊的大專,現在當導遊,一個月掙八千呢!"

……

……

村裡的婦人們圍在一起,邊磕著瓜子邊惡毒地諷刺著,心中感覺無比的快意。

你一句我一句的,聲音也越來越響,生怕車上的人聽不見,生怕落了別人的後面,生怕諷刺的不夠而失去了那份快意!

看著那幫長舌婦的嘴臉和母親的淚水,王者風的怒火"噌"的就點燃了:"你們說什麼?"

"吆吆吆!想打人是吧,快來呀,大家快來看呀,叫花子要打人了!"挑頭的婦人便是和自家最不和的章家的大兒媳。

章家一共生八個兒子五個女兒,又都是在村裡嫁娶,盤根錯節,勢力頗大。

尤其是那八個兒媳婦,牙尖嘴利,儼然成了村裡的輿論中心,王者風的父母平時沒少受他們的氣!

"小風!"老父親在車上一聲斷喝,"你看看自己的樣子!"

王者風低頭一看,穿了一個月的夾克早已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牛仔褲上破破爛爛,油漬、墨漬各種顏色不一而足,就像油畫班學生用過的抹布。

已經深秋了,自己還穿著夏天的皮拖鞋。

"哈哈哈哈哈哈……"眾婦人又是一陣前仰後合。

"還不快上來搬東西!"老父親在車上又喝道。

王者風扭頭惡狠狠地瞪了那幫婦人一遍,像電影里的張無忌記仇人一樣把那幾張嘴臉都仔仔細細地記在了心裡。

然後爬上卡車、搬東西。

也許是王者風眼中的陰寒讓婦人們不寒而慄,也許是王家人的反應過於沉默挑不起什麼火來,也許是怕耽誤了做飯的時間被家中的男人責罵……

總之,婦人們訕訕的退了。

家裡還是七年前自己讀大學時候的樣子,只是多了許多的水漬和霉印。中堂的那張年畫,七年來居然也沒有換過,已經破爛不堪,老壽星的眉眼都看不清了。

垂著手站著,秋天的殘陽從門外曬進來把自己的影子漸漸拉長,一直拉到和老壽星重疊在一起,穿堂風吹過,拂開齊肩油膩的長髮,王者風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家徒四壁"。

同時心中的不甘與悲憤也瘋狂地增長起來,不就是一個研究生沒考上嗎?自己至於墮落到這個地步?難道要像明朝的徐文長一樣,在悲憤中絕望地死去?不!內心一個強烈的聲音響起,我還年輕,我要混出個人樣來!

"混蛋!"王者風惡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接著"啪啪"兩聲,抽了自己兩耳光,終於,混沌了三年的王者風清醒過來了。

第二章 初中同學鄒巧娟

第二天起得很早的王金根夫婦驚訝地發展早餐已經做好了。雖然鍋里的粥有些粘鍋,炒好的腌蘿蔔有點糊,但是吃著二十七年來兒子給自己做的第一頓飯,老兩口是吃的淚眼婆娑。

"呀,老頭子,你看!"王者風的母親驚訝地指著中堂。

"什麼東西?"王金根望牆上看去,只見中堂上的老年畫已經換了一副。

"這是老壽星嗎?怎麼感覺不太像啊,不過,有點特別……"

"你懂什麼,咱們兒子是美院的高材生,怎麼會不像,別瞎說!"

王金根嘴巴上說著老伴兒,心裡也在納悶:兒子畫這老壽星咱們像娃娃呢?

中堂之上,那副經過王者風一夜努力,匯聚了全部功力,充滿了孝心的《訪梁楷破墨仙人圖》正在清晨的微風中輕輕飄動,畫中的仙人正飽含祥和的希冀注視著老兩口。

中午的時候,老兩口在院門口驚訝地發現了他們的兒子。

頭髮理成了板寸,鬍子刮的乾乾淨淨,穿一件白襯衫,沒有補丁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整個人收拾的乾乾淨淨,充滿了朝氣和陽光,像是三年前剛剛去讀大學時候的模樣。

"兒子,你這是?"

"爸、媽,我想清楚了,我要去考老師,重新做人,再也不想什麼畫家了,以後老老實實地在家,伺候你們!"王者風在清晨的陽光里一本正經地說道。

"乖!"老兩口淚眼婆娑地說道。

生養一個兒子二十多年,欣慰和幸福很多次,但是這次的感覺特別濃烈!

"叔叔阿姨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道。

"嗯,好,這姑娘是?"老兩口還沉浸在欣慰當中,渾然不覺兒子還帶了一個姑娘回來。

"哦,這是鄒巧娟,我初中的同學,來過我們家的,爸媽,你們忘了?"

王者風馬上解釋道。

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制服的姑娘和她青春靚麗的臉,老兩口一時還真想不起來了,"來過我們家?"

"時間久了,叔叔阿姨可能記不清了,我是鄒家寨的,我爸爸是鄒傑。"

"啊,是鄒書記家的,快請進請進。"王者風的母親馬上反應過來,鄒傑是鄒家寨的支部書記,而且鄒家寨是遠近聞名的大村子,私營經濟特別發達,鎮裡面一半的稅收都要依靠這個村。

"謝謝阿姨!"鄒巧娟乖巧地挽住了王者風母親的手彎,進了院子。

王者風笑著搖搖頭,跟著父親招呼後面的一個工人進了院子。

"爸爸,這是小馬,是鎮上電信公司的,今天我在鎮里剃頭了之後就去辦寬頻,誰知道遇到了我的初中同學鄒巧娟,剛好她在那裡當經理,這不,照顧我這個老同學,馬上就來安寬頻了。"王者風一邊走一邊跟父親解釋道。

"叔叔好。"背著一張摺疊梯子和工具包的小馬帶個白色的遮陽帽,膚色較白,腦門上的青春痘比較多,一扯嘴角,露出笑容來。

"你好,你好,真是麻煩你們了啊!"王金根客氣地說道,心裏面卻有點嘀咕:這個小馬,笑得怎麼有點冷呢?

一行人在屋裡坐下,聊了一會,小馬便去屋外接線忙活起來,鄒巧娟則在屋裡陪著王者風母親說話。

看著鄒巧娟跟嘴角母親親昵的樣子,王者風心裡明白:這個鄒巧娟還是想初中的時候那麼喜歡自己,雖然當時自己壓根就沒正眼看過她一眼,但是女大十八變,十來年沒見,工作之後的鄒曉娟氣質有了明顯的改變,身材也變得好了,原來覺得矮的特點現在看起來覺得有點小巧玲瓏,連臉上的那點小雀斑都覺得有些可愛了。

自己怎麼變了?難不成欣賞水平下降了?王者風苦笑著搖搖頭。

當年的他可是初中遠近聞名的大帥哥,身材高大,籃球打得好,又會畫畫,追自己的女生可以組個班了,在大學裡更是如此。

"小風,你怎麼想起裝寬頻了?貴不貴啊?"王金根有點擔心兒子的經濟情況。

"叔叔,不用擔心,我給你們家打了最低的折扣,和座機、小風的手機捆綁在一起,一個月才100多。"鄒巧娟搶著答道。

王者風感激地看了鄒巧娟一眼,說道:"不用擔心的,爸爸,我現在手裡還有幾千的,在明州用不了多久,在咱們梅屏鎮還是夠花上一陣的。"

王金根鬆了一口氣,"還是省著點用,不該花的就不要花。"

"我拉寬頻主要是關注下縣裡的教師招考信息,現在的報名都是網上的,電腦有現成的,昨天拉回來了,沒網怎麼行?"王者風皺了皺眉頭,他不太願意在別人面前顯窮,"再說,我還想開個網店,在網上賣賣我的畫,賺點生活費還是沒問題的。"

"是啊是啊,叔叔,現在所有的機關單位招人都是在網上報名的,我妹妹去年就是在網上報的名,都已經上班一年了!"鄒巧娟說道。

"哦哦哦,那就好,明年我們小風就能上班了。"王者風的母親顯然把鄒巧娟的話誤解了,開心的說道。

"什麼呀?"王者風有點惱火母親的話,"哪有那麼容易的?"

"沒事的,阿姨的意思是你明年一定能考起!小風,我相信你!"鄒巧娟滿懷信心地看著王者風。

王者風心底湧起一股熱流,這鄒巧娟還真是會說話,對自己媽媽又好,娶回來當媳婦,嘿嘿,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著王者風眼中的表情有了變化,鄒巧娟心裡像吃了蜜還甜!

她知道當年王者風在學校里是多麼地受女孩兒們的歡迎,自己只能偷偷地躲在角落裡暗戀,初三那年還偷偷地塞過一張小字條,卻是沒有迴音,當時傷心了好久!

鄒巧娟讀完五年制大專就回到鎮里上班了,在父親的幫助下進了電信公司,自己聰明加上老爸的關係,三年居然當上了經理,但是她還是對當年帥的一塌糊塗的王者風念念不忘。

本來想著王者風肯定留在省城明州工作,誰想今天居然在電信營業廳的門口遇到了他!心潮澎湃之餘還有更好的消息:王者風打算回家考老師!這豈不是意味著自己有機會!現在的王者風正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所以就義無反顧地親自帶著小馬給王者風家裝寬頻,打好前仗。

第三章 初試

在小馬的努力下,寬頻很快就裝好了。

王者風招呼兩人在家裡吃了午飯後,小馬識趣地久先走了。

下午當然是鄒巧娟和王者風在網上關注教師招聘的信息。

"去年我妹妹考教師就是我給她報的名,我幫你找"鄒巧娟熟練地打開了縣教育局的網站,很快找到了今年教師招聘的信息。

"啊,筆試就在這個月底,今天是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王者風和鄒巧娟對望一眼,頓時覺得慶幸不已。

"還有10天,小風,你要好好複習,先把筆試這一關過了!"

"嗯,我一定努力!"王者風在慶幸之餘還是覺得有些緊張,畢竟自己把文化課丟的時間太長,不知道補不補的回來。

"我們看看有哪些職位適合你。"說著兩人就開始找了起來。

王者風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在女朋友梅里的勸說下考過教師資格證,也拿過普通話的水平等級證書,當時梅里勸說他的理由是她的父親在省教育廳里擔任一定的職位,畢業了之後可以順利地到省城一家重點高中任教,王者風當時心裡雖然對這種抱龍尾巴上天的做法十分抵觸,但是經不住梅里的軟磨硬泡,硬著頭皮考了出來。

後來王者風對於梅里的大小姐脾氣是越來越受不了,最後在吵了一場大架之後草草分手了事。再後來畢業後王者風越來越沉迷於夜店和酒吧,梅里更是失望透頂,現在恐怕早就結婚了吧!

"小風,小風,你怎麼了?"

看著鄒巧娟著急的臉,王者風漸漸從回憶中出來。

"沒什麼,沒什麼,走神了。"

"我剛才找了找,這次招考,美術的只有兩名,就是我們梅屏中學。"

"嗯,結果還不錯。"王者風笑著說道。

看著王者風笑,鄒巧娟都快被迷住了,臉上噌的就紅了,趕緊轉臉到電腦屏幕前。

"怎麼了巧娟?"王者風有點納悶。

"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再看看其他的有什麼要求沒有。"

"考生需要蘭谷縣本地戶口…"

"糟糕!"

"怎麼了?"

"我畢業之後就沒怎麼管,現在戶口恐怕還在學校里呢!"王者風真的急了!

"不要著急,小風,"鄒巧娟安慰道,"這樣,我們先把名報了,你明天就去明州,把戶口的事情辦了,我在家幫你把複習的資料準備好,等你回來!"

"好,明天就去辦,這次真的謝謝你了,巧娟!"

"說什麼呢,我們不是老同學嗎,互相幫助是應該的。"鄒巧娟笑顏如花。

王者風看得有些痴了,心下恨恨地想道:當時多一個不得,少一個不少怎麼就沒把她拉上船呢?

"嘿嘿,你剛才說什麼,在家等我回來?"王者風心頭一盪,決心運用自己的獨門泡妞大法,先把這妞搞到再說。

"呀!"鄒巧娟鬧了個大紅臉,"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啊?"王者風微笑著,沒心沒肺地追問著。

"你壞死了,我不理你了!"鄒巧娟的臉都快紅到脖子根了,撲在桌子上不說話了。

唉……看來家鄉的女孩兒還是不夠開放啊,連這樣的言語都受不了。

王者風頓了頓,柔聲說道:"巧娟,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實我也……"

"啊,你怎麼樣?"鄒巧娟再也不顧還不害羞,急忙轉過來問道。

"我也有點喜歡你的。"

"真的嗎?"雖然王者風只是說有點喜歡,但這已經讓鄒巧娟喜不自勝了,眼中也隱隱的有淚光。

"是真的,我覺得你很孝順、懂事、善解人意。"王者風誠懇地說道。

"謝謝你,小風,我會努力的。"

"嗯,我們一起努力!"

"好!"

第四章 大巴上的初遇和可惡的學生處

坐在去省城的大巴車上,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王者風覺得恍如隔世,自己當初這麼久會被研究生名額這樣一件小事情給弄得惶惶不可終日呢?想想真是可笑。

王者風搖搖頭,無聊地觀察了一下車裡,人不多,急著下車的人都擠到前面坐去了,自己坐在倒數第二排,旁邊的空著。

看著最遠處高大的東湖飯店和四周林立的高樓,忽然有一種想要征服的慾望,於是在包里拿出一隻馬克筆,在窗上東湖飯店的頂上畫了一隻金剛,一手抓住飯店的頂端,一手擂胸,惟妙惟肖。

畫完了之後,王者風也有點欣賞自己的創意,滿意地點點頭。

"喀嚓"一聲響起,只見一個長發飄飄的美女從後排坐過來,拿著手機將剛才王者風畫的金剛照了下來。

"畫的真好!"那美女穿件白色緊身T恤,黑色七分褲和一雙粉色大頭板鞋,充滿了運動氣息。

"謝謝!"王者風很有風度地說。面對美女的主動搭訕,情場老人風哥怎麼能就此錯過,不過,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得做足,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很有創意哦!"那美女眨了眨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王者風心裡湧起了許久沒有的激動!

"只是偶爾想到的,還有,我學畫畫的。"

"我就猜你是學畫畫的,我也是。"

"哦,你是哪裡讀的大學?"

"北方藝術學院,你呢?"

"江南美院。"王者風有點驕傲的說。江南美院是全國最好的美院,學畫畫的人心目中的聖地,當然有資格窾一下。

"哦……"那美女似乎若有所思,沒有露出王者風想像中的驚訝。

"怎麼,你也是從蘭谷縣來?"王者風心中的一絲不快很快被自己目前凄涼的處境所驅散,趕緊換個話題。

"是啊,我剛剛到蘭谷工作一個月。"那美女莞爾一笑,"我剛剛才考上的公務員,在縣委上班,你呢?"

"我啊?"王者風一聽她是公務員,頓時覺得差距不小,苦笑一聲,"我是蘭谷梅屏人,在家務農呢!"

"呵呵,你真會開玩笑,你畫畫那麼好,怎麼會在家務農?"

"目前是這樣,都怪自己太墮落了,我準備去考教師呢,找個穩定點的工作。"

"嗯,工作穩定點好,免得父母擔心。"

"是啊,這不,這次考試限本縣戶籍,我正回學校轉戶口呢。"

"祝你成功!"

"謝謝,有你的鼓勵,我一定能夠考上!"

"不用客氣,你那麼優秀,沒問題的。"

"哦?我覺得自己聽頹廢的,到現在一事無成,你還說我優秀?"

"頹廢也是一種氣質啊,像莫迪里阿尼……"

……

客車進站,前面的人都下車了,兩個人才結束了談話。

"謝謝你,跟你說這十多分鐘的話,我的自信有增強了不少!"

"不要客氣,以後有什麼幫忙的儘管說!"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王者風可絕對不會幹出連對方名字都不問的傻事來。

"我叫習習,合起來就是羽毛的羽,呵呵,你呢?"

"你的名字真有特色,我叫王者風!"

"你的名字也很有氣勢啊。"

"留個聯繫方式吧。"兩人忽然異口同聲地說出一句話來。

"咯咯咯……"

車站的風有點大,王者風忽然覺得習習在風裡理頭髮的樣子特別撩人。

"怎麼了?"習習看著王者風忽然不說話,有點發愣。

"你……很好看!"

"……"習習顯然不適應這樣直接的方式,紅著臉搖搖頭,"呵呵,我家裡還有事,以後常聯繫!"

"一定!一定!"王者風一臉誠懇地說道。

在車站與習習依依不捨地分別之後,王者風坐上去江南美院的公交車直接趕赴目的地。

江南美院坐落在美麗的東湖旁邊,雖然這裡寸土寸金而且直接就在風景區里,但是美院百年的基淀和聲明還是讓她存留在這裡,沒有像其他的大學一樣被城市建設趕到開發區去。

美院的行政辦公樓是一座爬滿了爬山虎的蘇式建築,充滿了那個時代崇拜蘇聯老大哥的氣息,由於裡面的木質結構全部被漆成了紅色,所以這座樓還有一個別名:"紅樓"。

王者風望著這座經常出現在畫作里的建築,心中感慨不已,時間真快啊,轉眼已經離校三年了!

學生處在一樓,辦公室面積較大,裡面的木地板早就已經看不出漆的顏色,一個因為謝頂而留著長頭髮的中年男人將臉埋在報紙里仔細地看著。

"老師你好!"王者風是知道學校這些老師的脾氣的,這些行政老師往往只能靠自己的工資吃飯,比不上專業老師能在外邊賺豐厚的外快,久而久之性格也變得有些變態,特別難交流。

"嗯。"那男子從報紙里露出一對三角眼,眯著看了王者風一眼,又繼續看他的報紙。

王者風不理會他的傲慢,保持著非常客氣的語氣:"老師,我是三年前畢業的學生,我想把戶口遷回老家去,請問一下手續該怎麼辦?"

"嗨!又來一個,我說你們這些學生啊,一個個不長腦子的是把,畢業三年了才來轉戶口,學院又不是派出所,天天給你們辦戶口!"那男子說著就把報紙一收,開實教起來。

王者風忍著怒火,擠出笑容繼續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老師,我當時是太頹廢了,一直沒想起來……"

"沒想起來,哼,你們倒是好,讀完大學拍拍走人,讓我們給你們擦!"

王者風一時語塞。

"沒話說了吧?畢業了,要找工作了,想著轉戶口了?想找學生處了?"

"是!"

"哼,那你們在讀書的時候怎麼就成天圍著專業老師轉,過年過節大包小包地往導師的家裡送?正眼都不瞧我們一眼?"

"這個……老師,我確實沒給老師送過任何東西。"

"沒送過東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你就是02屆的王者風,風雲人物嘛!你那個女朋友,是省廳裡面高官的女兒,怎麼了被人家踹了?滾回農村了?"中年男子惡毒地嘲諷道。

"你……"王者風氣得話兜不出來。

"我什麼我,告訴你,當時你找了她,我們不敢得罪你,你曠課、打架都沒給你處分,現在,我明白告訴你,你這戶口,已經銷戶了,你就是黑戶口!"那男子得意地說道。

王者風看著那張嘴臉,眼睛裡就要冒出火來,但是他心裡明白,現在不能激動,把他打了是一時痛快,自己也少不了苦頭吃。還有,原己在大學的時候之所以沒受處分都是因為梅里在後面幫自己…….

看著王者風帶著憤怒和震驚離開的臉,學生處副處長汪憲華的心裡說不出的滿足,窮小子想拽著龍尾巴上天?現在遭報應了吧?

第五章 生活就像……

王者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心頭的怒火壓下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棟樓里出來的,胸中激烈的情緒在翻湧,昏昏然被一隻手拍醒。

"風哥…風哥!"

"嗯!?陳立?"王者風這才發現自己沒有走遠,只是走到了操場中間,眼前是陳立那張熟悉的臉。

"我昨天去找你,你沒在,我看見倉庫里東西都空了,打你電話停機了,嚇死我了!"

陳立一臉急切地說道。

"我搬回老家去了,我想穩定下來。"王者風說道。

"你也不給我說一聲,我好給你叫車啊,我找了你一早上呢,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好兄弟,這麼久了,只有你還記得我,謝謝你!"

"你糊塗了吧,閡說這些,走,我們喝一杯去!"

"我……不喝酒了!"

"不是吧?才一天,就把酒癮戒了?"

"是真的,我決定振作!"

陳立像看一件藝術品似地認認真真地從頭到尾吧王者風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之後,笑道:"好,你決定振作,我支持你,走,我請你吃飯!"

在江南美院後門的一家裝飾的頗為精緻的小飯館裡,王者風跟陳立說起了這兩天己的一些變化和遭遇。

當聽到王者風在學生處的遭遇之後,陳立憤怒地砸了桌子一下,把盤盤盞盞砸的乒乓作響。

"這個老雜毛,平時就看我們幾個不順眼,現在見你沒和梅里好了,想著法來整你!"

"我倒是覺得有點對不起梅里,沒想到我們在學校里惹得那些事竟然是她幫我們善後的。"

"梅里的爸爸早就是省教育廳的副廳長,才49歲,我爸爸說很有可能在今年的換屆里上位。我們江南美院的院長就是得到他的支持才上位的,所以我們當時一點事都沒有。"

"你是知道的,我不想靠任何人,況且她爸爸的什麼職位,我壓根就沒興趣!"

"風哥,你這脾氣得改改,你想要當老師,吃公家飯,光靠自己硬來可真的不行!"

"……嗯……"王者風有些痛苦地揉著太陽穴,想著今天的遭遇,知道陳立的話沒有錯,確實是著么一個理兒,但是和自己一直以來的人生觀衝突確實有點大,消化起來有點困難。

"好了,風哥,要不要我叫我爸爸幫你跟院長打個招呼,教訓教訓那個老雜毛?"

"算了,你不是說要改改脾氣嘛,再說了,戶口還在他那裡呢。"

"戶口的事壓根就不是事,我們沒有在學校的,兩年以上自動轉回原籍。"

"什麼?!"王者風剛剛平息的怒火又冒起來了。

"學生處的那幫人,經常欺負外地的學生,卡著學生的戶口、檔案,等你著急,他們就開心,有時候還能收點好處!"

"操!"王者風怒火中燒,再也忍不住了,開口罵了起來。

"不過你不用擔心,"陳立安慰道:"你的戶口和檔案肯定在你們蘭谷縣的人力資源市場,回去打個證明就可以了。"

"學生處這個狗日的,看我不廢了他!"王者風目眥欲裂,受到侮辱的他最容易失去理智。

"別,風哥,你要考老師,可不能打架,到時候你有犯罪記錄會被取消錄用資格的。"陳立著急道。

"這不行,那不行,難道就此放過那個雜種?"

"哎……風哥啊,你還不明白嗎,我們都進入社會了,再也不能像讀書的時候那樣了。"

"那……"

"我們都要長大,都要適應社會,這生活就像強姦,反抗的越激烈,受到的傷害越大,如果無力反抗就閉上眼睛慢慢享受吧。"

王者風不語。

在小飯館與陳立分別後,天下起了雨。

王者風沒有心情去坐公交車,一路信馬由韁地走著。

雨越下越大,王者風越淋越像一個被強姦後的失魂落魄的人。

為什麼?

社會就是這樣?

怎麼辦?

怎麼辦……

明州城市的上空傳來王者風在雨中凄厲的哭喊聲。

也許被雨淋得清醒了些,10點半的時候,王者風坐上了最後一班回蘭谷的大巴車。

車上沒有幾個人,都是疲憊的上班族,上車就昏昏欲睡。

車載電視正放著無聊的新聞,哪裡的下水道不通了,居民正言辭激烈地與社區工作人員打嘴仗,駕駛員眼睛半閉半合,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煙提神。

王者風還是坐在倒數第二排,衣服已經被體溫蒸的半干不濕,腦子裡還是混亂一片。

過了許久,車上的電視機屏幕里了暴雨的警報:"據省氣象台的最新預報,我省中部地區將出現特大暴雨,局部地區極有可能出現強對流天氣及泥石流等地質災害,電視台提醒,建議經過此路段的司機師傅立即找到安全地點停車或者避行……"

但是開車的司機渾然不覺,充血的眼睛露出病態的亢奮。

車子在雨幕中穿行,車上的王者風開始發燒,說著胡話。

"轟隆隆……"一直天翻地覆的暈眩與痛苦過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天亮之後,交警和電視台出現在事故現場,晚上剛剛報道雨勢的記者又出現在屏幕上,聲嘶力竭地報道著這起交通事故:"……330國道紹州段木柵山附近,發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輛由明州開往蘭谷的班車駛出路面後翻車,被山上下來的泥石流掩埋,據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7個小時,車上19人目前還無人獲救,武警消防部隊已經趕赴事故現場,搜救工作正在緊張進行當中……"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閱讀悅讀 的精彩文章:

《紅樓夢》里留到最後的丫鬟麝月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立下汗馬功勞卻獲毒酒一杯,李逵冤不冤?

TAG:閱讀悅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