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一座染血的觀音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罰
而是那無愛的未來
距台灣金馬獎結束5個月，金馬獎最佳劇情片《血觀音》終於壓軸登場了！
這屆金馬獎其實很有意思，兩部熱門電影一佛一觀音，一男人戲一女人戲，一黑白一重彩，都是以佛法諷刺人心，互相呼應卻同樣精彩。
《血觀音》的故事發生在20世紀80年代的高雄，將軍遺孀棠月影以買賣古董為名，暗地裡卻靠著政商界交易「白手套」為生，用「人頭」低價買入土地，然後在開發後獲取錢財發。
而棠夫人的兩個女兒棠寧和棠真，名為姐妹實則母女。
大女兒被母親利用，只能靠放縱私生活來逃避母親的施壓，小女兒則漸漸開始學習這種「迎來送往」的生活。
然而，一次土地開發計劃的變故引發了當地一位議員的滅門血案，這也讓棠家三個女人的矛盾浮出水面，三人之間的關係隨之出現裂痕…
01
女人，是一座染血的觀音
導演楊雅喆說，他在創作中參考了很多張愛玲的小說，「如果《色.戒》里的王佳芝沒有被處死，可能最後也會變成棠夫人。她們在這樣惡性循環的人生軌跡上，後來者只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她們，說的是張愛玲筆下的女人，也是本片中的所有女性。
正如導演所說，用「惡」來形容本片的所有女人，最恰當不過了。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血觀音》這台戲的主角正是棠家三位女性，再加上逢場作戲的官太太們，一顰一笑皆是戲，各懷鬼胎，耐人尋味。
而男人，不是被愚弄，就是被利用，只是這出女人戲的陪襯。
導演楊雅喆大概上輩子就是個女人，對於女人心理的拿捏絲毫不差。
女人的心術從來都比男人更陰暗狠辣，本片中的棠夫人、院長夫人、縣長夫人、議員林夫人、議長特助，陪著男人出入官場聚會，私下一起聚會喝茶，聊聊服裝首飾。
不過各自在心裡都有一個算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院長夫人看似隨和，但絕不饒人，棠夫人無意送給她一隻斷手觀音，她看似沒有放在心上，卻立馬當眾「口誤」戳穿了棠寧和棠真的母女關係；
縣長夫人一舉一動都像身邊口不擇言的大媽，但總是話中有話，看上了林夫人的項鏈，便不停誇讚，看得人笑出聲，這不就是獨屬於女人的小心機嗎？
林夫人是個端莊的日本人，其實早已能說國語卻假裝聽不懂，每次聚會很少開口，安靜地聽著其他夫人說三道四；
議長特助行事潑辣利落，議長有事第一個擋在前頭，平時和其他夫人聊天也是隨聲附和，把狠毒都掩藏在笑容中。
就連還算是孩子的林翩翩，也已經學會通過算計來獲得愛情了。
而棠夫人自然是其中最高明的。每一次聚會，相比夫人們的錦衣華服，她總是以素色旗袍出場，談笑間做著倒水添茶的工作，大多數時候都是陪襯，負責說好話打圓場。
但背地裡，犧牲女兒的肉體做金錢交易，為了自保甚至不惜殺人。
一邊誦經念佛，一邊殺人放火，說的就是她。
繼李安的《色·戒》之後，很久沒看過這麼暗潮洶湧的女人戲了。
古人說女人是水做的，溫柔又純潔，但本片中，女人卻是血做的，讓人嗅到骯髒又血腥的氣味。
富太太們挽著小手互道家常，話里行間中，讓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本片的氣質。《血觀音》的美學風格陰柔沉鬱，在色調上特意加重了對比度，越鮮艷，也越陰沉。
每個女人都像是掉進水裡的花瓣，雖然腐敗了，但顏色依然鮮艷，甚至是變得更加腥紅，帶有一種嗜血的美。
而在這場大戲背後，不管是縣長夫人、議長特助、還是林太太，都不過是男人交易的「人頭」罷了。
出場的是她們，承擔後果的也全是她們，這也是女人的悲哀。
正如院長夫人，風光時，親自為丈夫出面「談生意」，大家巴結她，搶著為她開畫展，吃飯時一時不滿輕輕放下筷子，都能引得在場高官臉色一變；落魄時，被記者圍攻、逼入牆角，最終還要和丈夫一起對著鏡頭鞠躬道歉。
女人，是觀音也是修羅，聰明又狠毒，在愛和慾望中滿足，也在仇恨和痛苦中戰鬥。沒有狠過心怎麼看淡？
女人，就是一座染了血的觀音。
02
以愛之名，行惡之事
本片除了女人撕逼的權力遊戲，更深層的探討了棠夫人以愛為名、行惡之事的控制欲。
「我是為你好」，相信這是所有小孩成長過程中最熟悉的一句話。
現在的孩子，從小被叫好好上學讀書，從學生一直被管到就業，就業沒兩年，就開始催婚、生子。
而這一切對孩子生活的控制，美其名曰「我是為你好。」
就像「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 有一種餓叫你媽覺得你餓」，在這些戲謔背後，面子是關心和愛，里子不過是不肯放手、不能反抗的控制欲。
愛，就是最好的控制。
楊雅喆說，這部電影就是對孔孟思想中階級觀念的反思。
「服從」，是一種很可怕的儒家文化，儒家所推崇的君權、父權、夫權，到今天已經漸漸演變成了父母與子女之間不可跨越的順從。
父母對孩子的控制，以及孩子理所當然的不該反抗，都建立於父母是為了孩子好。
然而他們真的完全是為了孩子好嗎？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控制欲作祟嗎？
本片中的棠寧和棠真，就是棠夫人控制欲的受害者。
漂亮的棠寧是棠夫人的一個「名牌包」，在利益至上的棠夫人眼中，棠寧有用的時候，就讓她穿著體面的服裝，像是炫耀剛買的名牌包，陪她應酬，出賣美色。
沒用的時候，棠夫人也能輕易割捨掉母女情，讓她背黑鍋，甚至親手毀了她。
而棠真，更是在棠夫人的控制下成長，迎客泡茶間被環境影響，變成了另一個心狠手辣的棠夫人。
棠夫人告訴棠寧，「你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但是她並不讓棠寧決定怎麼活，而是控制她的婚姻和未來，為她選擇。
無論是棠寧還是棠真，對人生絲毫沒有選擇權。這還算是個人嗎？還能活出個人樣嗎？
多年前，豆瓣有個小組叫「父母皆禍害」。
雖然小組裡的內容和觀點都非常極端，但也可以從中看到多少子女在父母的「絕對權力」下成長，被操控著人生。
也許他們都能順利成長，但其代價必然是愛的缺失。
有人說：「子女窮盡一生在等父母道歉，父母則在等子女的一句感謝，誰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仔細想想，現實生活中又有多少父母以愛為名，剝奪子女的選擇權來尋求控制欲和滿足感呢？
「你剛學了鋼琴，彈給叔叔聽聽」「你昨天不是才學了舞蹈嗎？跳給阿姨看看」「她（他）昨天考試考了100分」。
生活中這樣的對話不是常常出現嗎？這到底是父母的愛，還是多了一個急於炫耀的名牌包呢？
「我是為你好」，到頭來都是為自己好。
很多父母其實都沒有察覺自己的控制欲，他們往往都是找個借口，那就是愛。
但是當父母一步步利用愛的名義去控制子女實現自我滿足時，也在一步步失去子女對父母的愛和崇敬。
正如片尾的字幕所說——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罰，而是那無愛的未來。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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