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堡古寨，一個挑戰心臟極限的湘西神秘「郭亮村」

湖南龍山縣咱果鄉有一個在上了年級的老人口裡還在叫作摩天堡的地方，現在不知人們從何時起卻叫它為連界湖，其實叫它摩天堡更為確切，摩天堡所在的摩天嶺東面是萬丈懸崖，南面溝壑深谷，西面、北面山嶺縱橫，易守難攻，是一個天然的戰略要地，歷來為湘、鄂、川三省邊區必爭之地。這裡天路奇險、民風淳樸、風景秀美，有著「郭亮村」的奇險，更是湘西神秘境地。

一、 感受天路

車輛沿著龍里二級公路南行至咱果鄉一個叫紙廠的地方，轉入一條山區公路。就是這條路，整整開鑿了８年！進入山區，公路陡然由10餘米寬的炒沙路變成只有4.5米寬的水泥路。路隨山轉，伴溪斜上，5公里後，來到一個「丫」型路口，左轉進入一條３.５米的水泥公路．就在這裡，有一條聞名遐邇的深山「天路」，全長約２．５公里，公路險峻，如掛懸崖，「掛壁公路」是山外人的說法，其實當地人都叫它為「天路」，也被跑遍全國、來過這裡的人稱之為中國「鄉村公路第一險」！

其實２０１４年經過一年的努力，進入摩天堡的盤山公路就已經鑿通，可是由於山路崎嶇，彎道眾多，２０１５年，當地人娶媳婦時，前來慶祝的一輛三輪摩托車跌入山崖，除司機跳脫外，車上４人全部摔下山崖遇難．當地村民從此便叫這段路為「死亡公路」。

後來，全堡人決定吸取慘痛教訓，力圖解除坡陡彎急的狀況，在改變路線上下了很多工夫，可除了在五穀土懸崖上開鑿而別無選擇。

遠遠望去，那刀削般的懸崖拔地而起，上頂雲天，好像是被仙人用巨斧劈過似的。走近抬頭一望，於雲霧繚繞間，那堵堵「牆壁」上懸著的塊塊巨石在微風中搖搖晃晃，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栽倒下來似的，令人望而生畏，感憾萬千。

2015年底以來，在五穀土懸崖上開鑿公路就沒有停止過，艱難無比，險情不斷，老支書戴昌良將捆在山頂的桐子樹上的繩子作為自己的保險繩，同時再垂下捆著橫木的兩條繩子作為自己在懸崖上的立足點，在百十米高的懸崖上打炮眼。每每大風吹過時，橫木帶著人輕輕搖動，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恐怖感。在老書記的帶領下，施工隊員們如法炮製，穿崖公路一寸寸前行。可人算不如天算，2015年中旬，一位姜姓施工人員不小心摔下了懸崖，當時七竅流血，肋骨多處斷裂，昏死過去，後因進城搶救及時而保住了性命。

2017年，一條寬３.５米左右的新公路，緊貼山壁，百步三轉，終於蜿蜒直上峰巔。這路還是十分陡峭，就連當地司機開車經過，也要小心翼翼，低速行駛。

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時，我在公路里側，外面的懸崖不能看見，稍稍輕鬆，叫妻子注意外面的車輪，車輛甲蟲般緩慢爬上山頂。下山就更難了，那個夜晚，堡里人多次談起山外來人都沒有敢自己開下山，而是請求堡里人幫助開的故事。那個晚上，我一直沒有安心睡去，我給自己鼓了百十次氣，又百十次放棄。

第二天中午，在老書記陪同指點下，我啟動了回程的車，此時，我在路的外側，我好幾次感到看不見路面，車頭似乎處於懸空狀態，腳在剎車板上，酸疼不已，一面擔心一腳踩死了剎車，車輛會滑出路面，也擔心腳因酸疼不知輕重鬆了剎車而衝下懸崖，中途沒敢照相作任何停留。

下山後，我足足休息了半個鐘頭，酸疼消失後，才重新開車，終於完成挑戰。

有了公路叫人心累，沒有公路更讓人身累。從集市到摩天堡，一共是15里的山路，記得當年沒有公路時，交換農產品或購買鹽等生活用品要下山的人全部要靠雙腳走。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通外山下，走起來十分困難，如果碰上雨雪更是難走。簡單來講，就是按照斜坡75度角的樣子下山，而且路的寬度只能容納一個人走，要是兩個人會面，雙方必須盡量靠邊走，才能順利通過，不過堡民的習慣是，一旦碰到對面的人，一方會主動停在路邊。停車路上，眼睛被公路與羊腸小道牽引著，感慨萬千。

前四張圖片為徐生龍攝影

二、古堡淳民

登上寨堡，遠處是重重疊疊連綿不斷的山峰，山峰青得像透明的水晶，其他村莊都隱藏在那高高低低的山的褶皺里，這些山就彷如喝醉了酒的老翁，一個靠著一個，沉睡了不知幾千萬年，似乎從來就沒有人驚醒過它們的夢。

摩天堡就建在這個叫摩天嶺的山上一塊坡度較緩的斜坡上，這是摩天嶺上唯一一塊「大」地方，有田有土，還有78棟土家木樓。房子全部為土家排扇樓、土家吊腳樓和土家轉角樓。木屋建造起來工藝繁雜，選好木材，剝去衫樹皮，然後把樹木抬回，木匠會按照要求把晒乾的木頭鋸好，一部分作為立柱、梁木，另一部分作為橫木、板材，還有一些作為窗格之類的附件，然後先把立柱與梁拼接好，再將板材拼上，圍成牆面裝上，蓋上瓦片，早些年，瓦片少的時候，摩天堡人還用衫樹皮蓋屋頂。當地的木匠是不用一根鐵釘就把木樓建起來的，一棟木屋還能住上好幾代人。

在這裡，酒在生活中是不可少的，佔有顯要位置，幾乎到了無酒不成宴的地步。月月有節，節不離酒。正月有春酒，二月有社酒，三月有祭山酒，四月有牛王生日酒，五月有端午酒……九月有登高酒，臘月還有除夕酒。此外，修房有「上樑酒」，農事活動中有「栽秧酒」、「薅草酒」、「打穀酒」，也可以說堡里有事必有酒，事事不離酒，時時事事充滿著濃濃的酒味。就在我來的那個夜晚，主人計劃將窩裡抱蛋的老母雞殺掉招待，最後是在另一戶人家抓來一隻干鴨子了事，吃飯時刻，留在寨上沒有外出打工的德高望重的一些堡民都來陪酒，8斤包穀燒下去，大家的話多起來了，侃起了這裡的口口相傳的歷史掌故：

其實現存木屋都是清朝後期以後陸續建起來的。早年的木屋全部毀於當年「三省合圍摩天堡反王戴子榮」的兵禍之中。「湖廣填四川」時節，這裡先民全部遷往四川，導致人煙稀少，清政府後來不得不採取「移江填湖」政策，摩天堡現有居民的祖先從水患嚴重的江西沿著酉水而上，來到了這個永遠不會有水患、很有防禦功能的高山。後來，堡民發展到100多戶1000餘人，名震三省邊區的戴子榮成為摩天堡堡主，堡民中成年男女個個成為堡兵，忙時耕種，閑時練兵，戰時全部上戰場廝殺。由於得罪了摩天嶺山後湖北的王夫伯和四川的田老五，他們在朝廷派員視察摩天堡的前一天晚上，編織了一雙二尺長的草鞋，在摩天堡附近山路上印上很多腳印，又將黃泥、糠殼、玉米粒等和在一起，在大楠竹里築緊後空出，放在路邊，說是戴子榮的大便。並且到處散布戴子榮身高1丈二、腰圍七尺的反王形象。不明真相的欽差便組織進行了湘、鄂、川10000餘名清兵的圍剿行動，憑藉天險和堡民的團結，力戰半個月，最終被清兵攻破。清兵燒毀了堡里所有木屋，僅僅只留下一個神壇里的木菩薩靠在樹上。也殘殺了所有堡民，僅有戴氏三兄弟、劉氏兩兄弟、雷氏一人逃脫。後來，清兵走後，這六人重返家園，建起了今天這個新的寨堡，直至今日。

堡里人，勤勞質樸、耿直豪爽。親朋鄰里，遇結婚、喪葬、建房、天災人禍，互相幫助。遇上結婚，全寨人三天可以不開火，一齊去賀喜，幫著迎親、過禮、布置新房、做飯安席、照料客人。遇上喪事，全寨人奔來，白日幫忙張羅，夜晚跳喪守靈，直至抬棺壘墳，全當自家的事去做。農忙時節，割麥栽秧，打穀揚場，大家主動相幫，主人家供給飲食。薅包穀時，薅完一家，再走二家，互助互濟，不要報酬，千百年來相沿成習。

摩天嶺野生動物動物較多，上山圍獵，所獲獵物按「見者有份」的原則進行分配。分配時，先清點在場人數，然後按人數將獸肉砍成若干塊，穿上棕繩，放入紮籠，加以遮蓋，棕繩頭外露，在場的人各取一棕繩，提出獸肉，無論好壞，都無意見。田邊、地角、道旁的水果，成熟以後，路人亦可隨意摘食。這些，都還保留著極為原始分配的痕迹。不過聽堡里老人說，周邊由於動物多，有點已經變成了精怪：有一年，住在堡邊那四人方可合抱的大古樹旁的雷家經常發生家裡粑粑、豆腐莫名其妙丟失的狀況，家裡的土老司不便於對外人說，妄自猜測怕引起鄰里不和，於是，他獨自蹲守多夜，可東西照樣丟失，最後，他將火坑裡的灰土篩得細細的，傍晚時分，將屋子四周全部灑遍。第二天，這個土老司發現一個女人的腳印往來於古樹和屋子間，他知道樹洞里藏著動物精。土老司將鋒利的長鐵耙齒釘進古樹腰，壓上符咒，並施出「五雷」將樹尖劈斷，方才得以平息事端。

三、山嶺暢遊

第二天一大早，朋友帶著我和妻子登上摩天嶺山巔。這裡的山是雲霧之鄉，它們以峰為體，以云為衣，雲海翻滾中的遠近山峰若隱若現，似乎進入了仙的境界，瑰麗壯觀的「雲海」以其美、勝、奇、幻而享譽三省邊區。

不久，晨霧散去，整個寨堡盡收眼底。俯視寨堡，感覺寨堡是那麼的平坦，與走在堡里崎嶇不平的感覺大相徑庭。仰視天空，成群的鳥兒展翅高飛。放眼遠眺，只見每座山峰都拖著長長的脊背，好似萬馬奔騰。看著那長長的、光禿禿的、滿是細沙的山脊，我找到了戴子南之所以能夠屹立在湘鄂川三省交界地幾十年不倒的原因，其實圍在摩天堡西面、北面的這一道道山樑就是一條條抵禦官兵和其他土著武裝的「長城」，山樑面向摩天堡一面坡度較緩，而另一面卻很陡峭。

山脊間的山峰自然形成一個個烽火台。白日放煙，夜晚點火，鳴鼓進兵，打鑼收兵的「反三省圍剿」場面再一次映入我的腦海。屹立於當年的「烽火台」上，或者徜徉於那一道道山樑上，張開雙臂，一陣陣微風吹過，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和壯麗！

人在摩天嶺谷底時，人們常常感嘆山高不可攀。人在摩天嶺山頂，你又會生出山再巍峨、也能把它征服的豪情壯志，而此時的山正默默地向你展示著，不遠處它的夥伴比它更壯觀。

運氣特好，這個假期，我在攀爬摩天嶺途中看見了林蛙，當地人叫它「黃克瑪」。這蛙四肢較細長，行動敏捷，跳躍力強，身體多為土黃色，生活在海拔500——1000米的沒有強烈光照、濕潤涼爽、鬱閉度大、枯枝落葉層厚的山坡、樹林、農田、草叢裡。它們從不喜歡在溝谷的小溪岸邊活動，更不喜歡進入河流、水池、水庫等地的水中，以多種昆蟲為食。國慶前後一段時間，從山坡林區剛剛遷到河溝、水田、池塘，計划進入水底集群冬眠。

林蛙俗稱 「大補」， 具有延緩衰老、滋補強壯、增強機體免疫力作用，富含多種種激素、維生素、氨基酸及其他微量元素。林蛙肉質細嫩，易為人體消化吸收，適合各種年齡的人，特別是體弱多病者及老人食用。經烹調能釋放出大量的肌溶蛋白及氨基酸等含氮浸出物，因而味道香濃。林蛙因其味道鮮美、營養豐富，在清代就一直是堡主的專用食品。

無論是哪一家的客人，只要來到這裡，也就成了全寨的客人！第二天早上，從摩天嶺山巔下來，受到了多家人的熱情邀請，最後我決定到老支書家吃飯，順便了解一些情況。在他家，我們嘗到了他昨夜抓到的鮮美的林蛙肉和安放在田裡的套子套得的黃鱔、泥鰍。10點多，還看到一個60多歲、來自重慶酉陽可達鄉高洞村的老人背著20多斤林蛙前來咱果鄉賣，問之，則說，這邊修了公路方便，價格又高。（撰寫 攝影：鄔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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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角角 廣林君，主編/巴洽巴千

編輯/阿鵬哥 石群芳

審核/黃沙沙 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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