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劉破爛的秤》 范保盛
孤獨的牧羊人
刀郎Ⅲ
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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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劉破爛的秤》 范保盛
三月的早晨，溫度仍然很冷涼，拾荒的孫大爺佝僂著腰，推著滿滿的一小車紙箱，朝收廢品的劉破爛家走去，最近裝修樓的比較多，包裝瓷磚的紙殼也多，所以今天他起的很早，天剛亮就來樓區轉悠，還真沒白起早，足足撿了一小推車，你看這一車紙殼足有七八十多斤，每斤2毛錢，能賣十五六塊，今天正好有時間，去市場買點用的東西，雖然不算啥大錢，但做為一個拾荒的老人，一個早晨能賣這些錢，心情真的很高興。
想著想著，車已經推到劉破爛家大門口，大門關著，但沒上鎖，他便把車推進院里，然後把紙殼從車上搬下來，放到秤上，這是個能稱200斤的小蓋子秤，在老孫頭的記憶里，他來賣廢品都是用這個秤，而在旁邊不遠，就是一個能稱六七百斤的大蓋子秤，但劉破爛從沒用這個秤給他稱過廢品，包括其他拾荒的老年人也沒用過這台大秤，大家沒事時也琢磨過為啥不用大秤，但卻沒人去問這事，反正用哪個秤都是秤，只要不差斤數就行，再說劉破爛這人挺不錯的，心善熱情，平時跟大家混的很熟，大家都相信他的人品，從來不短斤少兩，剋扣雜質啥的，而且無論春夏秋冬，只要老人來賣廢品，都讓到屋裡，沏點熱茶，跟老人們嘮上一會，讓大家暖和一下，這些老年人對劉破爛評價很好，所以把撿到的廢品都往他這送，因為都是一樣的價錢，賣給誰不是賣呢？
人一旦到了晚年，就特別孤獨，最需要的是人心的溫暖哪！所以這些拾荒的老年人都願意來他這賣廢品。老孫頭在院里等了好一會，屋裡也沒出來人，平時他一進院子，劉破爛就馬上出來幫他拿東西，今天這是怎麼了？他遲疑了一下，就順便把紙殼放到小秤上稱了一下，76斤，噢！今早真沒少撿哪！他驚喜著，我感覺推著挺費勁嗎？他隨口喊了一聲！人哪！有賣紙殼的！可半天沒人應聲，等了一會還是沒人出來，老孫頭等不及了，人呢？難道家裡沒人？
想到這，他便推門進屋，這時就看見劉破爛的兒子在床上看電視，老頭問，你爸呢？孩子看了老頭一眼，才開車出去了，老頭問，啥時能回來呀？孩子說，不知道，老孫頭看問也問不出結果來，就從屋裡出來，他想這也不知道得等到啥時候，我早上還有急事要辦，要不去另外一家賣，附近還有一家收廢品的，老闆姓張，只是自己不經常去賣，認識但不是很熟，想到這，他馬上把紙殼重新放到手推車上，朝另一家推去，這時這家收廢品的院里已經有好幾個人在賣廢品了，老孫頭跟他們打著招呼，就把紙殼搬下車，過秤的是老闆的兒子，年輕人幫老孫頭把紙殼放秤上，顯示61斤，老孫頭疑惑著看看秤，又看看年輕人，嘴裡滴咕著，不對勁呀！怎麼差這麼多，然後就左看看秤，右看看這捆紙殼，怎麼回事呢？才秤完76斤，怎麼一會就變成61斤了，這時老闆兒子可能也聽見了，就問，老爺子，怎麼了？稱的不對嗎？那就再稱一遍！
老孫頭說也行，這樣又稱了一遍，但秤上顯示還是61斤，年輕人說這回可得看好了，61斤，不多不少正好。
老孫頭晃著腦袋說，不對，我才在劉破爛家稱完是76斤，怎麼到你家就變成61斤了呢？不行，我不賣了，我還是去老劉家賣吧！差太多了。
老闆兒子一聽就來氣了，老爺子，這怎麼可能，難道我拿秤唬弄你不成，這些年我家從沒差過秤啊！不信你可以問問，你這樣說就好像我家秤有問題？缺斤少兩坑人的事我家從來沒幹過，別說你這麼大歲數撿這點東西，就算是一塊錢一斤，能值幾個破錢！
老孫頭一聽，倔脾氣也上來了，我沒說你家秤不準，但你家稱的就跟老劉家的不一樣，在他家過秤就是76斤，到你家就變成61斤，你說這是咋回事？我們撿破爛也不容易，起大早弄這幾個錢，有活路誰願干這個，這時張老闆出來了，問了問咋回事，聽他兒子跟老孫頭的解釋後，也覺得挺納悶的，自己家的秤沒問題呀！就跟老孫頭說，老爺子，沒事的，你要懷疑我家秤不準，咱倆可以去老劉家再稱一次，對比一下，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這樣不就知道咋回事了嗎？
老孫頭一聽，心想，也好，我正想去他家賣呢？這樣他就推著車，又回到劉破爛家，這時劉破爛已經回來了，正在院子里，看到同行張老闆來自己家，忙上前打招呼，老孫頭也沒多說話，就說把紙殼過一下秤賣掉，劉破爛示意他放到小秤上，然後就把張老闆拽到一邊，問咋回事？張老闆把前後事一說，劉破爛心裡頓時明白了，他小聲的跟張老闆嘀咕著，並用手指著小秤比劃著，就看張老闆的表情很驚訝！然後劉破爛就去小秤跟前，把秤砣拿給張老闆看，張老闆仔細看後舉起大母指說了句，老劉，你好樣的！我佩服你！
他倆又說了幾句話，張老闆走了，劉破爛笑著送到門口，回到小秤跟前問了聲，老孫爺子，多少斤哪？老孫頭悶聲的回了句，76斤，接著就氣憤的說開了，早晨來你家賣紙殼，你沒在家，也不知你啥時回來呀？我著急就去他家賣，結果呢？他家秤不準，明明在你家稱76斤，到他家就稱出61斤，你說這叫啥事呢？用秤坑人良心不好，掙的錢好花嗎？這時劉破爛忙安慰老孫頭，老爺子快別這樣說，你不知咋回事，等會我跟你解釋，說著就把紙殼從小秤上拿下來，放到他家的大秤上，然後再讓老孫頭看多少斤？老孫頭仔細一看，當時腦袋就蒙了，清清楚楚的顯示61斤，劉破爛笑著看著老孫頭，老孫頭也莫名其妙的看著劉破爛，這時劉破爛就把老孫頭讓到屋裡，邊倒茶邊跟他把秤的事詳細的說開來，劉破爛說，老爺子，他家秤沒有錯，我家大秤也沒有錯，那為什麼我家小秤會稱出76斤呢？你記得每次你們老頭老太太來賣廢品，我都用小秤來過斤數，老孫頭急忙點頭說，記得！記得！劉破爛就說，你記得，這就對了，今後你只管來賣就是，我只用小秤來給你們過斤數，至於為什麼，你們就別問了，老孫頭此時更是一頭霧水，那，那你得告訴我為什麼小秤就多稱出這麼多呢？我得知道哇！劉破爛就說，老孫爺子，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就別問咋回事了，也別出去跟外人說，只要您老感覺不吃虧，就算幫我忙了。
老孫頭不解的點著頭，那我就不問了，反正我們賣東西的佔便宜，你吃不吃虧我可不知道，劉破爛應聲說道，行，老爺子，咱爺倆就這樣定，你只管撿廢品過來賣吧！再把所有的老年人都領這來賣廢品，我保證用小秤過斤數，肯定不讓你們吃虧，老孫頭說，我知道你人好，大家也都這樣說，現在做生意誰都為了發財，我是怕你虧了哇！這個社會象你這樣的甘願吃虧的人不多呀！劉破爛呵呵的笑著，也不少啊！慢慢就多了，老孫頭站起來，我得回去了，還得去市場買東西。
劉破爛聽了急忙把紙殼錢給老孫頭算好，老孫頭走出院外，心裡仍琢磨著，咋回事呢？為啥不讓出去說呢？望著老孫頭離去的背影，劉破爛這才又忙起自己的活來，剛才是沒辦法的情況下，才跟張老闆把實情講了出來，因為這件事若不說清楚，對張老闆的生意和信譽會產生負面影響，所以劉破爛只能把秘密跟張老闆說破，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張老闆說清楚，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劉破爛這個人從小很苦，父親在他六歲時就因病去逝了，可謂是幼年喪父，母親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很不容易，因為母親身體也不好，幹不了重活，就只能撿點廢品啥的維持生計，若生活實在挺不過去了，鄰里親朋就多少幫點，這樣風裡來，雨里去，直到把他供養成人。
當劉破爛娶妻生子，事業有成時，母親也積勞成疾離開了他，母親臨終時囑咐他，人到老時處處難，特別是那些孤寡老人，生活就更艱難了，如果有能力就盡量去幫助他們，別把錢看得太重，積錢積穀不如積德，母親的囑託劉破爛牢記於心，頭些年他開始收廢品，經過辛勤努力，他把這個行業做大了，手裡有了錢，日子也紅火了，但他一直記得母親的話，他對老年人撿破爛很同情，看到老年人寒冬酷暑，風雨無阻的為了生活奔波，心裡非常感觸，但他還沒法明著去幫助這些老年人，因為老人也有自尊心，必須尊重他們。
劉破爛仔細的想來想去，最終想出一個辦法來，他把家裡的小秤的秤砣，用磨片磨去一些，這樣一來秤砣就輕了，磨過的秤砣就得比正常的秤砣往前多移動一些距離才能正常平衡，這樣同樣斤數的東西，在這個秤上稱重，斤數就增加了，因為劉破爛不能靠提高收購價錢來給老年拾荒者好處，因為這樣做，同行肯定不會高興，還會誤解他為了掙錢而搞競爭，沒辦法才想出這個主意，改動的小秤專門為老年人使用，別人來賣廢品一律用大秤，這樣老年人賣廢品基本就跟他往外發貨一個價了，他就算免費為老年人服務，雖然可能會搭上一點人工費，那也沒幾個錢，最主要的是沒有辜負母親的囑託，母親在九泉之下看到他這樣做，心裡肯會高興的，因為身為人子，能讓母親高興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本想低調做這件事，不願隨處聲張，以免傷這些老人的自尊，但今天實在沒別的辦法，也只能實話實說了，至於明天別人會怎樣議論這件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他會一直默默的堅持做下去，直到附近的老人不再拾荒為止，因為他堅信：積德無須人見，行善自有天知，這時就聽老婆喊：孩他爸，吃飯了！劉破爛這才放下手裡的活，進屋吃飯去了。
作者范保盛簡歷
范保盛，男，49周歲，漢族，1968年生，農民，家住哈爾濱市雙城區永勝鄉永興村，初中文化，現居雞西市虎林八五六農場，喜歡看書和詩歌創作。
作者范保盛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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