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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必死無疑

1

今天修改稿子時,打電話跟作者核實信息,電話撥到對方辦公室,對話是這樣的。

「您好,請問是XXX嗎?我是XXX。」

「我是她同事,她人不在。」

「那她大概幾點回來?」

「她今天不回來了,她回家奔喪了。」

「啊。。。」我一時語塞,但是下意識的又問:「那您方便告訴我她的手機號嗎?」我簡單說了一下需要找她的事由。

「好的,但是她未必會接電話,那邊會比較吵。」

「好的,多謝您,我試試看吧,真不好意思。」

對方告訴了我作者的手機號,我做了只有幾秒的思想鬥爭之後還是把電話撥了過去,

響了5聲,無人接聽,我趕緊把電話給掛了。

隨即給對方發了一條簡訊,說明事由之後,又發了幾個字,「非常不好意思此時打擾你。節哀。」發完以後還是覺得歉疚,我想任何一個人在此時都不希望被打擾,我想以後手頭應該多備一些可以拿來使用的稿子,這樣就不用像今天這麼倉促,在一個特殊時刻打擾到對方。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作者給我回了電話,接電話以後我不住的道歉,她卻一個勁兒的跟我道謝,我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了會兒轉,收住了。

我希望在以後的工作里,再也不會對他人有這樣的打擾了。

2

前天晚上和一個90後的小姑娘聊天,上次聯繫還是去年9月,特別男孩子氣且爽朗的一個小姑娘,著急忙慌的給我打電話,「小凈子,你有認識的醫生嗎?可以給我聯繫一下核磁共振嗎?我爸爸查出來得肝癌了,核磁約不上。」小姑娘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心裡咯噔一下。我知道肝癌意味著什麼,也知道約不約得上核磁,對於接下來的治療並不會有很大的改觀。我想,她應該也是知道的。

她只是希望能夠在那個無助甚至絕望的時刻,幫他爸爸做些什麼。要親人活,這種心情有多迫切,相信每個人都能體會。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幫她,但是還是盡我所能聯繫了我所認識的醫生。她給醫生打了電話,我想醫生給她的安慰會比我給的安慰效果好很多,畢竟醫生工作的常態,不僅是緩解病痛,還有撫慰人心。後來我們只是在朋友圈裡互動,我沒有敢問過他爸爸的情況。

直到前晚跟她聊天,她看起來心情不錯,我就天真的以為他爸爸最近應該身體狀況還好,於是就問了一句「你爸爸身體好些了嗎?」她跟我逗貧了一會兒,然後告訴我「我爸爸去年年底去世了」。我為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她卻告訴我「沒事,對於爸爸的事,我沒有什麼負能量。」然後我就趕緊把話題岔開,她卻自言自語的打了這樣幾行字「失去後才覺得更愛吧,以前的缺點都覺得無比珍貴。」我幾乎沒有看見過她非常悲傷的樣子,就感覺像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大大咧咧的,只是我也明白,她只是感情不怎麼外露罷了。

死亡是什麼呢?就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轉眼生死兩隔,令人猝不及防。可是人總要面對死亡的。我希望每一個人在面對親人的離世時,都能夠像小姑娘一樣坦然,也希望我們在活著的時候,都能夠多珍惜身邊的親人,珍惜在人間共處的短暫時光。

3

清明那天,約了個晚上的健身課。回家的路上,看到很多人在路邊燒紙,一家火鍋店門口的地上,擺著個咕咚咕咚冒泡的銅火鍋。老爸去世後的這些年,我很少會特意給他燒紙或者去墓地磕頭,有時春節回家,有空就和叔叔弟弟一起去看看他,更多時候家人對我也沒什麼要求。說實話,我把燒紙這事兒看得挺淡的,即便去到那裡,叔叔對我說,跟你爸念叨念叨。我也是裝個傻,笑一笑,並不會對著我爸的墳說一句話。但是總希望夜裡能夢見他,不管夢裡的他是什麼樣子的,是健康的,還是躺在病床上的,總還是想見到他。

我不怎麼避諱談死亡,感覺生老病死不過是人間常態,死是每一個人都要經歷的必然。我想,我好好活著,認認真真過好每一天,做一個對社會無害的人,倘若偶爾還能對社會有點益處,老爸如果在天有靈,應該也會開懷大笑吧。

4

昨天見了一位手術做得很棒的心外科大夫,很多病人眼中的大神。見他之前,我設想了很多見面後的場景,比如應該如何寒暄,打了很多腹稿。我出生在一個醫生家庭里,但是我從來不曾真正的了解我的家人,我的姥爺,姥姥,舅舅,二姨。很慚愧,活了快30年,我從來沒有認認真真的觀察與記錄過這個群體。可是越長大,就越希望能夠在工作之餘深入醫院記錄一些真實的人間故事。醫院裡每天都在上演著各種悲歡離合,除了生老病死,還有世間百態,沒有哪裡比醫院更檢驗人性。我有自己的視角和思考。可是很怕對方不接納我,所以我緊張了。我老實交代了自己的緊張,然後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意圖。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我的真誠,我們的交談並沒有我之前所設想的那種客套與寒暄。他跟我說了很多自己內心的感受,非常坦誠。我很喜歡這種走心的交流,我也明白,但凡能夠坐在我對面跟我說話的人必定也會抱著同樣的態度。

我想,很多事情或許都是命中注定吧,我們所遇見的每個人,所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命中注定。

在我心智已經足夠成熟的當下,我想把這件事情儘可能的做好。

現在的我和小時候一樣害怕見人,害怕說話,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會緊張,會局促,可是因為想做一些事情,我會逼著自己戰勝這種緊張。

因為我知道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必死無疑,所以活著的每一天,都希望能夠儘可能的激發自己的生命熱情。

一切隨緣,但前提是認真對待工作與生活。

以上。

(清明的風,吹綠了你的衚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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