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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藥瓶

小說:藥瓶

文/京祺

1

這是奚燕第三次報警了,和前兩次一樣,丈夫范勇對她家暴。

這一次的原因也和前兩次一樣,過度酗酒。

警察來的時候,已經見怪不怪,可即便報警,也依舊解決不了實質性的問題,無非就是警告懲罰,外加勸和。

警察也無奈,最後只得移交居委會處理,可這一片區域的人都知道,奚燕和范勇是拆不散的,奚燕總想給范勇一次機會,而范勇每次犯了錯,都會跪地求饒,祈求奚燕的原諒。

奚燕念及多年的感情,終歸是狠不下心。

2

范勇醒酒的第二天,他照舊跪在了奚燕的卧室門口,但整整一個上午,奚燕都沒開門,屋子裡更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范勇覺得奇怪,伸手敲了幾下門,屋子裡沒反應。

范勇急了,他用身子去撞門,門鎖被撞開的時候,屋子裡的一幕把他嚇到了。

奚燕的手腕流著血,臉色慘白的側躺在床邊,模樣奄奄一息。

范勇抱起奚燕就往家門外跑,他把奚燕抱進家裡的小麵包車以後,直接開去了醫院。

二十分鐘的路程里,范勇一直在和奚燕道歉。

奚燕聽的見,可她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3

一到醫院,醫生給奚燕做了處理,脫離危險期的時候,站在醫生身後的護士,特意看了看范勇那張臉,眼神鄙夷又厭惡。

范勇留意到了護士眼神,張口就喊了過去:「看什麼看!」

范勇的語氣可是相當的不客氣,護士白了他一眼,低聲嘀咕著說:「一身的酒氣,老婆身上還有傷,肯定是家暴!」

轉身,護士離開了,范勇對著護士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兩口口水,隨後他轉頭看著病床上的奚燕,心疼的說:「老婆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喝酒了!」

已經蘇醒的奚燕,目光獃滯的看著白花花的棚頂,過了兩分鐘,她開口說:「我們離婚吧,反正結婚這五年,我們也沒有孩子,還是分開吧。」

4

一聽奚燕要離婚,范勇害怕的抓緊她的手,「老婆我錯了!求你了,別和我離婚,你知道我愛你的,我就是一喝酒就管不了自己的情緒,老婆……」

眼看著范勇就要哭出來了,這時,醫生拿著病診單子進了屋,冷然的說道:「患者懷孕有三個月了吧,剛才怎麼沒提前說?」

聽了這話,奚燕瞪大了眼,而范勇忽然破涕為笑,看著醫生問道:「大夫你說啥?」

病床上,奚燕的眉頭擰了又擰,她忽然覺得眼前的視線有些發黑,似乎整個世界都陰暗了。

5

被確認懷孕以後,奚燕跟著范勇回了家。

頭兩周,范勇一心一意的照顧著奚燕,奚燕就把日子照著平常模樣去過,對范勇不冷不淡,沒有任何的情緒。

只是兩周的平靜日子剛結束,這天夜裡十二點,范勇回家的時候,又帶了一身的酒氣。

范勇進屋時,奚燕嗅到了酒味,她自顧自的回房間收拾衣服,打算離開這個家。

范勇晃晃悠悠的走到卧房門口,眯著眼睛看著奚燕說:「你收拾衣服幹什麼!」

奚燕沒理他,范勇就借著酒勁,衝到了她身後,一把扯過她的手臂,喊道:「臭婆娘!老子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啊!」

奚燕回過身時,她深吸了一口氣,她死死的瞪著范勇,嘶吼道:「你和我承諾過什麼?你說你不會再喝酒了!現在我肚子里可還懷著你的孩子!如果你想耍酒瘋,那你就連著我和你的孩子,一起打死!」

6

沒出意料的,醉酒的范勇,還是對奚燕動了手。

他扇了她的臉,甚至朝著她的小腹,踹了好幾腳。

當天夜裡,奚燕是縮在牆角邊睡下的,這一次她沒報警,因為她知道,報了警也沒用。

第二天范勇醒來的時候,他已然忘記自己昨晚對奚燕做了什麼,但他覺得奚燕沒有報警,他昨晚就應該沒把她怎麼樣。

他下地去尋找奚燕,結果腹部的疼痛,忽然讓他直不起腰。

好像一瞬間他就被疼痛感給擊垮了,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他喊了幾聲奚燕的名字,奚燕進屋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掛著昨晚被打的痕迹。

范勇沖著奚燕揮了兩下手,「老婆,我不行了,送我去醫院!」

7

奚燕開了二十分鐘的車,把范勇送去了醫院。

范勇渾身虛汗的靠在病床上時,奚燕一個人去跟醫生做了溝通。

辦公室里,醫生給了奚燕一個很糟糕的消息。

「你丈夫是肝癌,挺嚴重的,以前沒定期做體檢吧,你丈夫的狀況不太樂觀。」

聽到「肝癌」這兩個字,奚燕想了好一會兒,問道:「醫生……癌症,是不是會要人命?」

醫生為難了一下,「好好治療的話,還是有希望的,不過會需要很大一筆錢。你丈夫平時嗜酒吧,這病滴酒不能沾的,你跟他說明白了。」

從辦公室離開的奚燕,一個人在走廊里發獃了很久。

她就站在走廊窗口的位置,窗外的風一陣一陣的拂過她的長髮,而她的耳邊,滿是別人勸她的那些話語。

「我說你跟他還湊合什麼啊?有孩子就不離婚了?你不會打算一輩子都讓他這麼虐待你吧?以後他要是動手打孩子怎麼辦!」

「是啊!要麼你趕緊把孩子打掉!要麼你就起訴離婚,帶著孩子離開他!」

「不行!你們說的那些都不行!范勇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啊?一輩子耗死奚燕的主!我看啊,要是奚燕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除非讓他死!」

8

奚燕回到病房的時候,范勇眼巴巴的看著奚燕問道:「老婆我不會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奚燕在床邊蹲下了身,一邊整理著范勇的鞋子,一邊冷然的說:「沒事,急性腸胃炎而已,回家吧,醫生說你可以回家了。」

范勇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是得了什麼大病呢!你記不記得前兩天的那個老許,不就是喝酒喝多了走的么,我這以後啊,得少喝點了。」

病床邊,奚燕停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但即刻,她又幫范勇穿上了鞋子,一句話都沒說。

范勇伸手摸了一下奚燕的臉蛋,說道:「辛苦你了老婆,昨天我喝酒,又讓你不開心了吧?以後我改!」

以後我改……

這句話,奚燕聽了很多年了,但沒有一次,范勇真的改過。

9

回家以後的奚燕和范勇,照舊過著他們的日子。

奚燕在家裡負責家務和一日三餐,范勇出門拉貨送貨,忙的不可開交。

而回家後的這三周多的時間裡,范勇出奇的,沒再參加過任何酒局。

有幾次范勇在出去拉貨的路上,身體忽然不舒服,晚上回家時,范勇一直難受的窩在床邊,不解的對著奚燕說:「老婆啊,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再去一趟醫院,我身體感覺不太對勁。」

聽了這話,奚燕面無表情的走去了柜子旁邊,她從醫藥箱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藥盒,遞給范勇說:「這是醫生給開的葯,我忘了給你了,我以為你已經不難受了。」

范勇看了看瓶子上的醫藥學名,「這是啥葯啊?」

奚燕:「治療腸胃的,一天一片,醫生說了,你是腸胃不好。」

范勇笑呵呵的看著奚燕,接著忽然伸手抱著她說:「老婆你對我真好!我會努力賺錢養你和孩子的!」

10

范勇出去拉貨的這天,奚燕仍舊在家裡操持家務。

晚飯做好的時候,她走去掛曆邊,看了一眼今天的日子,她順手撕下了今天的日期,搖頭嘆著氣說:「又是沒意義的一天。」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心情複雜的說不上話。

坐在飯桌旁邊時,她掐著時間的,等范勇回來吃飯。

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范勇仍舊沒回家。

奚燕回頭看了一眼掛鐘,隨後自己一個人拿起了碗筷,她就著家裡並不明亮的昏黃光線,一口一口地吃飯。

而隔了一會兒,家門口有人敲了門。

奚燕走去開門時,門外站著隔壁的劉姐。

劉姐看到奚燕時,順手遞給奚燕一盒剛腌漬的泡菜,說:「剛弄的,給你裝了一盒!對了,你老公晚上又出去喝大酒了你知道嗎?我家老頭子剛才回來的時候,說你老公又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

奚燕點了點頭,「謝謝你了劉姐。」

轉身,奚燕就要關合家門。

而門外,劉姐嘆了口氣:「可憐的丫頭啊,怎麼就找了這麼個混賬男人!」

11

這一夜,奚燕久久都沒能入睡,她就守著自己的手機,這麼瞪了一整夜。

大概晚上十二點鐘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來了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奚燕急忙接起,那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是奚燕兒嗎?你是范勇他老婆吧?」

奚燕應著聲:「嗯,是……」

「你老公喝大了,你方便過來接一下不?他好像喝暈了。」

奚燕說道:「你們在哪?」

奚燕開著家裡的麵包車出門的時候,她直接去了那家酒館。

看到范勇的時候,范勇正躺在酒桌子下面,而餐廳里,早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奚燕冷冷的笑了一聲,她一邊拖著范勇的身體,一邊嘀咕著說:「這就是你認為的好哥們,沒有一個人能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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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燕在把范勇拉上車以後,她坐在駕駛座的位置里,發獃了好一會兒。

而車后座上,范勇難受的佝僂著身子,他緊閉著眼,滿頭大汗,嘴裡嗚嗚囔囔的說著一些話。

奚燕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正回了身子,繼續看著車窗外黑不見底的夜色。

眼前的道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路燈一片一片的滅掉,偶爾有從身邊經過的車輛,沖她鳴著笛。

這時,后座上的范勇徹底撐不住的對著奚燕喊道:「死婆娘!趕緊送我去醫院!我要不行了!」

奚燕沒有回頭,她面無表情的發動了車子,順著馬路開了下去。

而這條路,她反反覆復的,開了五個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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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后座上的范勇不再發出聲音的時候,奚燕終於不再繞著這條路轉圈,她掉了頭,將車子開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的奚燕,下車就跑進了大廳,她站在護士面前,嗓音顫然的說:「我老公要不行了……拜託你們救救他……」

醫生護士跑去奚燕的車子旁邊以後,他們將范勇從車裡拉了出來。

范勇被醫生護士抬走,奚燕就重新上了車,將車子開去了停車場。

臨著下車前,她從車子里拿出了范勇的香煙盒,從不抽煙的她,一根接著一根的,連續抽吸。

她也不知道她現在的舉動是為了什麼,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

可這大概,是她唯一能消除緊張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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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勇終究是死了,送上手術台的他,沒能搶救回來。

主治醫師在看到奚燕的時候,特別無奈的說了一句:「不是叮囑過,不能喝大酒嗎?還有,你們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這條命走的太不值了!」

醫生走後,奚燕站在原地默默地低頭了好一會兒。

她倒沒覺得心裡有多難過,反倒是,放鬆了。

15

范勇的葬禮結束的那天下午,奚燕回家收拾了行李,她準備徹底離開這個小鎮。

隔壁劉姐來幫忙送行時,嘴裡一直念叨著說,奚燕這個丫頭太可憐了,年輕輕的就沒了丈夫。

奚燕在把行李放上自家的麵包車時,劉姐就幫著規整那些行李。

忽然,劉姐從後車座下的夾縫裡,抓出了一個藥瓶子,沖著奚燕說:「燕兒啊,這是啥葯?我看著瓶子上寫的,是治胃病的啊?你胃不好?」

奚燕一邊抱著被褥,一邊說:「裡面是消炎藥。」

劉姐跟著感嘆一聲:「你這葯可別亂放啊!萬一吃錯了可怎麼辦!你忘了之前的那個老許是怎麼死的,就是吃完了消炎藥,又去喝大酒,所以才死的!」

跟著,劉姐搖了搖頭,「你家范勇也是,明知道自己得了肝癌,還要玩命的喝酒!你說他,是不是缺心眼?」

奚燕應付的嘆息了一聲,「我和他說了,肝癌不能喝酒,可他不聽。」

車門關合的一刻,奚燕看著劉姐說:「謝謝你了劉姐,我這就走了。」

劉姐拍了拍奚燕的肩膀:「去城裡好好生活啊!以後就是你一個人照顧肚子里的孩子了,想我了就回來看看我!」

奚燕點著頭,而後上了車。

車子開出視線以後,大片的泥黃灰塵揚在了路中央,什麼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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