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凝視與審視
大悲咒
純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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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
院角,梨花正白。山徑上的紫丁香、白丁香剛半開。日前從濱河路行過,繁華滿樹落花一地,此處,春光似還在懵懂之中。此處依階,可以上?蘭山。此處就是?蘭山,此徑被友人命名為「丁香小徑」。就是在昨天漫步時,驚聞那寫下著名的「皋蘭山夜話」的那個人去了?灬從中午與母親通過電話,告訴我不能回去掃墓的事。之後,心情一直寂沉鬱郁,下午便來到這個「後花園」,在花間徜徉,發散思緒,未曾想徐行間,又聞訊生悲!
喝著茶,望著眼前的丁香花與梅朵,在花間,又想到昨日事。
花枝上方,是那幅著名的《虞美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世間的多情與薄情,都在我走過的花開花落中。花還要開,人還要走??似乎沒有什麼可以人間永駐。
昨晚亦是月圓時,只是浮塵閉月,朦朧了大好清輝。可是,在半坡居,又豈能不「花間一壺酒」呢?
2018·04·01半坡居
【凝視與審視】
在寧靜中--正午的寧靜中,想起了許多的山脈。是一些目睹過、進入過的山脈。還有一些高地:哲學的,思想的,藝術的,文學的--文化的高地。在自我放逐中,感動於天地間。「放逐別人乃一切罪行中最惡劣者,而放逐自己則是一切成就中最偉大者。」西蒙娜·韋伊的這句話,不適合於我。
懷抱著一本書,它沒有拒絕我,也不會拒絕我。它使我想起過往的旅程,想起曾經俯瞰過的山脈、雪峰,與大地的遼闊。無數次的旅程,無數次的穿越與抵達,同時也伴隨著無數次的回歸。變與不變,一同豐沛著生命的歷驗與自省。
對於素園,是一陳不變的記憶,有人物,有故事,有生老病死,有不變的河流、丘陵、山川,有永恆的屹立著的南山。門口端坐的這位老人,讓我想起祖父,現在與過去在瞬間折為一疊,分不出新與舊。我熱愛的祖父,是我惟一的人格導師(對於父親,我更願意稱他為領路人)。
關於一座聖山,畫家說:「同一個物體,從一個不同角度看來,都能展現出一個格外值得關注的研究對象。」人,又何不是如此。面對世界,社會,生活,環境,以至於寫作,其實也只是一個視角(透視)轉換與凝視--如何審視的問題。
2018·04·01半坡居
【真實配額】
專註於自己的事,心無旁騖,自在無羈。
桌頭的花,暗香依依,並不衷情於我,而是鍾情夜晚--無論是在黑暗中,還是在光明裡。幾樣果子,也各自散發著香馨,數蘋果的芬郁最濃烈。
生活重複著生活,就如同我的出出入入,在巷子里腳印疊蓋著腳印。生活,是從一個場,到另一個場,它並不全是你的。但會有一個場,真正是你的,無論是放浪形骸,還是翻弄隱私,都設有任何阻礙。當然,也置身於道德、法律之外。只有在這個時候,靈與肉才是完美融合的。這樣的時刻,不只是存在,而比存在更多了真實的配額,他是生命自持、自重、自由、自尊。
2018·04·02半坡居
【隱身者】
隱身-隱身者-柴火堆。幾個意象清晰無比而難以透明。是的,是隱身者,而非隱士。
「我的一個理想畫面就是,作為一名作家,用我所寫的東西去做另一個人(這個人也可以總是我自己)腳下的厚木板路,或者乾脆做一個明亮、均勻、堆放緊密的『柴火堆』。」在他另一篇文字中,彼得·漢德克通過對塞尚畫作解讀,來完成自己的「識見」(貼近感),這正是作者智慧過人之處。於作者:「最神聖者」=「最真實者」,而於「信仰」與」真實」的發問,又是那麼地巧妙!
我認同,所以我引用了上述一段話。而我理解的隱身,非他(作者),非我自己,而是在現實中,每個人又何嘗不是一個隱身者呢?隱身在生活邊緣的人,隱身在文字中的人,隱身在藝術中的人,隱身在意識形態高層的形形色色人等。他們用各自的顏色塗抹世界,世界因之怪誕而不具備透明,這亦適合人群隱身。只是,他們少有人隱身於柴火堆(甘願過貧困生活)。
從最初到現在,從少年到中年,寫作是我的「柴火堆」,徐行漫遊中,已經寫了三十餘載。於自己的文字中,大可做一個「隱身者」,而於生活、生存,又不能。只能賣笑、賣唱,不賣文字的魂。
又想起他的一句話來:而方言,那曾經是「靈魂的口音」。
(且把這篇小文,權做送給自己五十三歲的生日禮物。)
2018·04·03半坡居
【主宰】
蓮葉新萌,未出水、剛剛浮出水面的,赤紅朦朧,樣子若嬰孩,若人憐愛。已經記不清,是在哪一年、什麼地方第一次看到睡蓮初萌美態的,但從那以後,凡遇見,都會凝視許久,聯想許多事情。自然,這與多旱少水的西北生存環境是分不開的,若往南,這樣司空見慣的事,又何須興嘆。
在這個世上,意會錯、理解錯了的又何止一件事。在許多事情看待問題上,人,容易把自己當成主宰,其實出發點本身就是站不住腳的。可是,許多人還是會自認為是主宰,甚至自封為主宰,真是滑稽可笑的事。人世間,人們不過是按步就班地活著,真正能做到我行我素的又有幾多?
當然,這裡沒有嘲笑人的意思,人類到了今天,只能是團結的夥伴關係,或者是合伙人的身份。無論是什麼人,在一個家庭,一個單位,一個團體中,只能是一份子,而不是全部。
拋開社會人的角色,從人的本體而言,你甚至連自己的言行,也主宰不了,更何況別的。只有一樣能主宰的,就是你自己的情緒,或者思想。這是人自己唯一能主宰的世界。
這個世界,有許多誤區,標語口號式的,廣而告之式的,成功勵志式的,心靈雞湯式的,財富資本式的,政治藝術式的??只有有心人,才懂得甄別。這個世界過於喧囂,需要的不是熱愛讚美,是一點真心對待。
2018·04·03半坡居
【徒勞的真實】
浮塵,黃沙,祼著的荒丘土崖。你是西部最長見到的景色之一。在這些隆起與凹陷的地貌中,所有的行走如蟻一般,可以忽略;而所有的穿越,也不過如蜉蝣一般短暫。置身其間,無論是靜止還是動態位移,都無需鞭苔或讚美。肉身,只是在一個真實的情境之中,被還原成真實。
春天的沙塵天氣中,舊地重遊,卻無意追溯曾經的遺夢與幻想,只是在舊地重遊時,不斷發現一些事物的閃爍。它們,在陳舊中,卻散發著新鮮的光亮(僅於我而言)。
碎花化的短旅,於我而言,是時間的變奏,是春天的主題。它介於意義與無意義之間,介於世界與我之間。
碎片化的文字,他們沒有驚動世界,也沒有困擾自己。
一切的行止,都是徒勞。那麼,在徒勞中徒勞地行走,感知的也僅僅是真實:外在的世界,世界裡的自己。
2018·04·04半坡居
【旋轉的陀螺】
些許文字,拉動我對森林的遙遠記憶。從少年到青年,我總會來到春天的山林,在拾柴禾的過程,感受針葉林、厥草、樺樹、青?樹、及許多知名草木的亮色與多彩。在秋山,森林給我的又是另外的一些層次豐富的感受,不光是樹葉色彩變化,而是那混雜、纏綿、野性的氣息。這讓我想起南山的山嶺密溝,也想起北山以小隴山總謂的各個山頭林地;當然,在羈居多年的這個地方,我尤其喜歡石佛溝深處的密林,還有大尖山的赤芍與松林。
花一個多星期時間,重讀了《緩慢的歸鄉》,可是這個清明,我未能回到素園。
再次讀完,覺得一切不用暗示,也無需占卜,當不能越過那山峰時,原路返回,並不意味失敗,只是需要繞道、繞行。如同一個盡頭、一個未來,總在你還沒有抵達的視野里。
想人,只不過是自己轉動著的緩行的陀螺,不過是一次又一次轉動的半徑與周長不同,但那個點--原點,一定是自己的心,而不是腳步。沒有什麼再出發,人,總是不斷地出發。
人類,只是萬物的觀察者。而大自然,又何嘗不是人類的觀察者呢?只是死亡,從來不用別人(別的什麼)代步、代言、代替。
2018·04·05清明節半坡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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