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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非洲人拍起電影,好萊塢都要抖三抖

這裡是灰塵,是熱量,是孩子,是動物,是純粹的快樂,是電影剛剛誕生時的模樣。

故事的開頭髮生在2011年12月。紐約正值隆冬,電影製片人Alan Hofmanis偷偷買好了鑽戒,還沒來得及掏出,便慘遭女友分手。

跟許多俗爛的電影情節一樣,鬱鬱寡歡的Hafmanis被朋友拉進曼哈頓的一家酒吧。席間為了逗他開心,友人播放了一段Youtube上的熱門影片 ——《誰殺死了阿列克斯隊長》。

《誰殺死了阿列克斯隊長》海報。

這號稱是烏干達歷史上第一部動作片。短短一分鐘內,Hofmanis看到了鮮血淋漓的槍戰,加速的功夫打鬥,以及一架由五毛錢特效製作的直升飛機在轟炸坎帕拉。

他還看見影片中的士兵扛著仿製的Rambo"s M60,上面掛著成串的木頭子彈。

電影的正版DVD已無處可尋,網站上流傳的是一小段模糊的影像,卻意外在大洋彼岸獲得了290萬次點擊。瘋狂的網友在影片下蓋起了評論的高樓,「誰拍了這部片子?」「哪兒可以看到完整版?」

這一小段粗製濫造的影片也瞬間點燃了Hofmanis的生命。或許是失戀的打擊,或許是酒精在作祟,40秒後,這位資深電影人決心啟程去遙遠的烏干達,尋找電影的初心。

「這完全是天才之作。」

歡迎來到瓦卡萊塢,瓦卡里加的好萊塢

僅憑著「Ramon Film Productions/拉蒙電影製作公司」一條線索,Hofmanis於兩周後登上了前往烏干達的航班。

抵達首都坎帕拉的第一天,他老遠在集市上瞅見一個身穿「Ramon Film Productions」的男子,Hofmanis立馬追了上去。

對方見狀,下意識地撒腿就跑。一番你追我趕之後,氣喘吁吁的Hofmanis終於表明來意:「我是來自紐約的影迷,你能帶我去見電影製作人嗎?」

得到"Yes」的答覆後,Hofmains跳上了摩托車后座。30分鐘後,他來到了位於坎帕拉郊區的貧民窟 —— 瓦卡里加。

俯瞰瓦卡里加。

乍看之下,瓦卡里加與其他無數個非洲貧民窟並無區別: 遍地雞羊,常年斷電,沒有接入自來水,因地處低洼而常年受到洪水侵擾。

然而就在這片破敗的房屋深處,藏著Hofmanis千里追尋的答案 —— 瓦卡萊塢(Wakaliwood),即「瓦卡里加的好萊塢」。

貧民窟的電影夢

45歲的Isaac Nabwana一手締造了瓦卡萊塢的電影帝國。過去十年中,他拍攝了40多部超低預算的動作片。估摸下來,每一部的預算僅一千多元人民幣。

「在瓦卡萊塢,我們靠熱情拍電影。」

Isaac沒有撒謊,瓦卡萊塢的工作室就在塵土飛揚的巷子里,室外放著一架由金屬搭建的直升機模型。閑置時,這架飛機會充當晾衣架。

丨每一個瓦卡萊塢的忠實影迷,對它一定不會感到陌生。

直升機旁便是磚頭搭建的工作室,包括一個排練室,一個錄音棚,一個售賣廢棄金屬的棚子,和四個留給租客的房屋。

剛剛睡醒的Isaac,邊吃早飯邊看視頻。這間房裡住著他、妻子,以及三個孩子。

生於貧民窟的窮小子Isaac,對電影的熱愛源自哥哥Kizito。年幼時,Kizito常在看完一部香港武打片後,手舞足蹈地向弟弟複述。

「我至今仍記得他比劃的動作。」

高中那年,Isaac決心要拍一部動作片。在動蕩不安的烏干達,「生存」本身已是個難題,「拍電影」更是天方夜譚。由於無法負擔學費,Isaac遵循了大部分瓦卡里加男孩的人生軌跡,從高中輟學,成為一名燒磚工。

轉折發生在2006年,Isaac用打工攢下的積蓄報名了電腦培訓班,學習組裝電腦。接著他又自學了Premiere Pro和After Effects等編輯軟體,並從朋友那兒借來一台相機。

就這樣,Isaac用祖母的名字成立了Ramon Film Production,一個人包攬了製片、導演、攝像、編劇和剪輯,開始拍攝電影。

工作中的Isaac Nabwana。

瓦卡萊塢的演員都是當地居民,平日里各自謀生,逢周三、周六集合,相約排練、討論劇本、拍攝。

演出沒有片酬,唯一的好處是能在後屋擁有一小塊落腳之地。

白天,排練室被用於練習台詞,晚上則滿地睡袋。

現場只有一台攝像機,演員需要不斷重複同一個動作,以便導演從不同角度取景。

25歲的Asiimwe Apollo正在表演被士兵逮捕的一幕,他身上扛著兩隻羊。

擔任道具師的Bisaso Dauda,常常從烏干達的日常生活從拾取靈感,製作出五花八門的武器。

比如舊水瓶製作的望遠鏡,煎鍋與塑料管製成的火箭發射器,舊鐵片製成的AK-47步槍模擬,木頭削成的子彈,以及工作室外那一架碩大無比的直升機模型。

木頭子彈。

槍支模型。

為了模擬被子彈擊中的效果,他們還從當地醫院領取免費的避孕套,灌滿牛血。直到演員感染病菌後,他們才改用紅色顏料。

將「血漿」綁在演員身上。

避孕套被擊中後,紅色的液體噴涌而出。

Isaac通過收集而來的廢品組裝成一台電腦,這台嗡嗡作響的機器內存不足,常常死機。每拍攝一部新電影前,Isaac都必須先刪掉上一部電影的素材。

Isaac使用的電腦。

拍攝電影結束後,就進入了銷售環節。

沒有經銷商,劇組將電影刻錄在DVD光碟上,標價45美分至1美元不等,挨家挨戶上門銷售。

烏干達的盜版猖獗,一部盜版的美國大片售價僅為20美分。Isaac發現,每部電影的銷售期只有一周。一周之後,人們便不再願意掏錢購買正版了。

Isaac的妻子Harriet Nakasujja,她不僅要照顧家庭,還要管理Ramon公司的賬目,監控DVD的銷售情況。

為了提高銷量,演員還會穿上戲裡的服裝進行推銷。通常一輪走訪下來,一部影片可以換來約200元人民幣的收入。

穿著戲服售賣影片的瓦卡萊塢成員。

就在這樣的推銷途中,劇組的工作人員撞見了遠道而來的Hofmanis,並將他帶到了瓦卡萊塢。

食人族把刀插入我的胸部,

將腸子拉出來

Isaac沒有被這位不速之客嚇到,他平靜地給Hofmanis倒了杯茶。接著,兩個初次見面、背景完全不同的男人坐下來聊了整整五個小時。

兩天後,Hofmanis加入了瓦卡萊塢的拍攝隊伍。這個來自紐約的電影人得到的指令是,衝進污水塘,開始打鬥。

Isaac並非故意刁難,污水塘是電影里的常客。誕生自貧民窟的瓦卡萊塢,需要呈現生活最真實的樣貌。

拍攝現場的Hofmanis。

接下來的一幕,讓現場的每一位烏干達人感到震撼,儘管污水塘遍布瓦卡里加的大街小巷,卻從沒浸泡過一個美國男人的身體。

Hofmanis形容,「這相當於一場洗禮。」

自那之後,Hofmanis又數次造訪瓦卡萊塢。2014年,這位45歲的電影人賣掉了紐約的所有財物,正式搬到瓦卡里加,搬到Isaac一家五口的隔壁。

「如今,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在瓦卡萊塢呆了數年後,Hofmanis已變得不修邊幅。

和瓦卡萊塢的所有人一樣,Hofmanis需要參與電影製作的每一個環節,演員、製片人、道具製作、電影宣傳……

他還發揮了自己的優勢,利用網路募集資金。電影《埃博拉/Ebola》原本的目標是130美元,而最終募集的資金高達1.3萬美元。

得到這筆巨款後,他們立刻衝到商店瘋狂採購玩具車,用來拍攝新電影中的爆炸場景。

Hofmanis的出現,為瓦卡萊塢注入了新的力量。

作為瓦卡萊塢少數的白人面孔,Hofmanis常常還需要扮演一些特殊的角色:瘋狂的科學家,無知的教授,以及耶穌。

一次,Hofmanis被要求爬入一具溫熱的山羊屍體中,「食人族把刀插進我的胸部,將腸子掏出來,那當然不是我的腸子。」

面對山羊屍體而苦惱不已的Hofmanis。

跟那個家喻戶曉的好萊塢相比,這裡沒有充足的資金、穩定的電力、乾淨的水源,所有條件都需要自己創造。

「在西方,假如沒有足夠的資金,導演只會拍攝兩個人對話的場景,而非一部戰爭片。」

在瓦卡萊塢工作15個月後,Hofmanis瘦了整整25公斤,他卻依然樂此不彼,因為這才是電影剛剛被發明出來的模樣。

一名演員塗滿了麵粉與雞蛋的混合物,跳起了邁克爾·傑克遜的舞蹈。

真正暴力的不是電影

有人稱Issac是非洲的昆汀·塔倫蒂諾,同樣的自學成才,同樣熱衷於暴力與戲謔。

電影《象牙陷阱》的海報,揭露了烏干達偷獵販賣野生動物的惡行。

Isaac曾經歷烏干達前總統伊迪阿明的殘酷政權,兒時縮在床底躲避流彈的恐懼深埋他心中。

成為導演後,他常在電影通過戲謔的方式描繪這位「魔鬼總統」的獨裁統治,展現那些種族激化、衝突不斷的場景。

在瓦卡萊塢的電影中,好人隨時可能死去,並不會因為手握正義而獲得命運的垂簾。

對於外界的評價,Issac則回應,真正暴力的不是電影,而是烏干達紛亂的現狀。

「電影只是一個有趣的笑話。」

80年代末,中國武術開始在東非流行。圖為瓦卡萊塢功夫學校的孩子在表演武術。

Isaac幾乎憑藉著一己之力,繁榮了烏干達的電影行業。2008年,烏干達只有兩、三家活躍的電影製作公司,現在這個數目已超過500家。

此外,瓦卡萊塢還在Youtube上建立了專屬頁面,他們上傳了完整版的《誰殺死了阿列克斯隊長》,如今已累積了兩百多萬個點擊。

他們絲毫沒有懷疑,這裡有一天可以比肩那個遙遠的好萊塢。

人們聚集在放映廳,觀看電影《象牙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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