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放下寫文章的筆，她拿起了手術刀

天下 04-10

小象君說：

不少同學都表達過對野生動物獸醫這一職業的嚮往，特別是最近經歷了

凌雪

、

凌霜

兩隻雪豹曲折的救助過程，野生動物獸醫在中國野保行業里人才的稀缺更是凸顯了出來。為此，小象君採訪了自己的教授同時也是野生動物獸醫的Dr. Murray，因為她的工作是許多對野保感興趣的同學們夢寐以求的。我們淺談了一下她是如何成長為野生動物獸醫的過程，也向她請教了對未來想從事相關行業的同學們的一些建議。

人物介紹

Maureen Murray

塔夫茨大學Cummings獸醫學院的教授，獸醫博士（DVM），鳥科專家 (AVBP– Avian) 。同時也是塔夫茨野生動物診所的常駐醫生之一，廣受學生愛戴。曾經本科學的是英語，最終還是選擇投身野生動物救助。研究內容主要是含有抗凝劑的鼠藥對猛禽的生態影響，針對該課題曾多次發表論文。

第一次和Murray教授相遇，我就對她印象深刻。當時我正想做關於含抗凝血劑鼠藥（anticoagulant rodenticide）對野生食肉動物的二次影響的研究，正好Murray教授的辦公室就在教室隔壁。作為診所的主治醫生，她是這方面的專家，因為很多診所收進來的猛禽都是由於吃了毒老鼠，導致鼠藥中毒而被人發現送進診所的。於是某一天下課以後，我推開了她辦公室的門。

我幾乎從來沒見過Murray教授坐著，除了在診所走來走去地教學生、做手術，在辦公室的時候，她也是站在站立式書桌旁用電腦。當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站在電腦後看著顯示屏。

有人跟我說過，美國人是天生的演講家。確實，很多美國人，特別是白人，說話的語調都顯得非常自信，語調抑揚頓挫，聽者的感覺就是坐在船上跟著TA在洶湧的海浪里翻滾。但是Murray教授的聲音是像小溪一樣潺潺流過的，沒有很大的起伏，很安靜，也很平靜，彷彿是刻意不想吸引別人的注意，低調又謙虛。當時我就覺得心頭一震，因為見到太多演講家一般的成功人士，Murray是為數不多我見到教授級別，卻依然輕聲細語，像是怕自己講話驚擾了什麼似的。

雖然那次談話的結果，在Murray教授的勸說下，我的有關鼠藥的研究流產了，但我卻對她本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有一部分也是個人的原因，因為我總覺得在這麼好的學校里能夠當上教授，一定要口若懸河，而Murray打破了我的固有觀念。作為一個並不非常自信的人，我也希望從她的經歷里找出一些能夠應用在自己身上的地方。於是我又約她進一步了解她的背景。她欣然答應了。

Tufts野生動物診所的Eastern Screech Owl，因為一隻眼睛沒有發育以及由人類帶大，最終無法放歸而留在診所。她最喜歡的房間是手術室。一般這種情況下，診所會將動物安樂死。?周羊羊

以下文章整理自Dr. Murray的口述：

我在大學的時候學的是英語系，畢業了做了一段時間編輯的工作。後來不太喜歡，就去了中國教英語，回到美國後繼續做編輯的工作，還是覺得不喜歡，最後來塔夫茨大學的獸醫學院修了獸醫學位。

我是90年代去的中國，當時中國剛剛開始對外開放，但是很多東西還保留了原來的痕迹。那是一個正在經歷劇變的年代，也非常有意思。我當時和我丈夫在杭州師範大學教英語，那裡的學生出來以後都是要當老師的，我們也在學校里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最有意思的是當時在西湖旁邊有個英語角，那個年代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做到的，把附近所有住著的外國人全部都聯繫上了，然後就讓我們在英語角和人說英語。當時在杭州的中國人都沒見過外國人，我們走到哪裡都會引起巨大轟動。

（回想起自己在杭州的日子，Murray教授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我從90年代後就沒再回去過了，我也知道中國現在變化很大。如果現在再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從沒見過外國人。

Dr. Murray（最右）和學生進行手術中。圖片來源見水印

工作這麼久以後重新回到學校，並沒有什麼困難或者不適應，因為我原本就很喜歡待在學校里。

申請學校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想做的是野生動物獸醫。2003年我從獸醫學院畢業後，做了五年的伴侶動物醫生，但是同時也在學校的野生動物診所兼職，直到後來在學校的工作變成了全職，再後來通過在診所工作（practice）獲得了鳥類獸醫的資格證書。（小象君在這裡插一句：鳥類獸醫的資格證書屬於獸醫專科的一種，獸醫因為治療動物種類比人醫多了那麼幾十種，所以除了傳統的牙科、骨科等專科以外，也有鳥類、實驗動物、食品用動物等分科。）

現在和野生動物救助相關的工作比以前競爭激烈很多。我們那個年代做野生動物獸醫，都不需要專科資歷，現在沒有專科資歷恐怕很難拿到我現在這個職位。是因為更多進獸醫學校的學生選擇當野生動物獸醫了嗎？好像也不是。

Dr. Murray（左）和診所另一名醫生Dr. Flo Tseng在工作。圖自Cummings Blogpost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這份工作，要記得一定要讓自己做好勝任這份工作的準備（

原詞是qualified

）。第二個重要的因素是時機，你的教授Chris（Chris的故事請戳最後相關閱讀）、Flo（野生動物診所另外一個常駐獸醫）還有我都是在對的時間正好在對的地點。我有一個學生，剛結束了在這裡診所的一年實習，另一個野生動物診所就有個工作了20年的獸醫準備退休。結果她去申請，就進了。她是很優秀的申請者，既有野生動物又有伴侶動物的診治經驗，但是如果不是那個20年的獸醫決定退休，那也沒啥用。但是一旦時機來了，她是準備好了的。（恕小象君直言：這位同學你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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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

你問我能給想做野生動物救助的年輕獸醫什麼建議，我所知道的每個人走上這條路的方式都不同，所以我沒辦法給建議。但是，

如果你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成功。

但是很多人因為其他顧慮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比如很多學生背著巨額貸款畢業，當你忙著還貸款的時候，就沒有辦法繼續等和野生動物相關的工作。我比較幸運的是已經結婚了，我讀書的時候我老公賺錢養家（小象君：這樣的老公可以給我們來一打嗎？），所以經濟上沒有那麼重的負擔。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自由。

Dr. Murray。圖片來自bostonglobe.com

在談話的最後，我還問了一下Murray教授關於最近大家最關心的雪豹——凌雪太后的救助問題。我給她講述了救助的來龍去脈，並且問她對在像中國之類的發展中國家做野生動物治療、救護有什麼建議。她回答說，因為自己不像有些野生動物獸醫全世界飛來飛去，所以沒有辦法在沒有背景的情況下提供更好的建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每個國家的國情都不一樣，在不同地方做野生動物的救助和康復有自己的模式，將美國的模式搬到中國很可能並不合腳。不過，就凌雪的情況來說，她最初的橫斷骨折應該是很容易通過手術修復的，只可惜術後沒能給到良好的恢復環境。

跟Murray教授談過話的小象君，又被雞湯滿滿charged啦！如果你們喜歡野生動物獸醫的人生故事，請在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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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如果喜歡的人多，小象君就去勾搭診所另一個常駐醫生 Flo 曾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