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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酒店要放四個枕頭?很多人不知道...



「出去以後,記得好好做人。」獄警將一張薄紙和一個小包交到了面前女人的手中。


女人接過了東西,對著獄警點頭致謝,轉身離開。


據說出獄的時候是不能回頭看的,因為沒有人會對這個地方產生依依不捨的感情。

林汐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抬手的時候不巧看到了自己纖細的胳膊上縱橫交錯的疤痕,撇嘴一笑。


想到自己今天能夠出獄,昨天開始就激動地吃不下飯去。林汐抬起頭長長舒了口氣,尼瑪,好久沒有這麼身心輕鬆地欣賞過這藍天白雲了。


身心輕鬆?林汐哼笑了一聲,不知是在自嘲,亦或是什麼。


從包中拿出了自己已經落伍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手機看了看上邊的時間,開始四下張望著覓食。


很不巧的是監獄處於京城的邊緣地帶,四下望去儘是未開發的荒地,只有一條孤零零的公路通向遠方,一片荒蕪,杳無人煙。


該死的,林汐低咒了一聲,認命地沿著公路邊緣開始徒步跋涉。


天氣剛剛下過雨,道路兩邊有些深淺不一的水坑,林汐穿著自己有些陳舊的帆布鞋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忽然,巨大的引擎聲呼嘯而來,一亮寶藍色的蘭博基尼飛馳而過,濺了林汐滿頭滿臉的泥水之後,停在了林汐身前十米處。


林汐臉色沉沉地看著那個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秦逸揚,你就是這麼歡迎我出獄的?」


「這不是聽獄警說你走了之後給我急的嗎?」秦逸揚一身休閑裝,依舊是她記憶中大的那種陽光開朗的模樣,「快上車,快上車!」

林汐報復般地帶著滿身的泥水坐上了豪車尊貴的副駕。


「餓了嗎?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秦逸揚遊刃有餘地掌控著方向盤,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林汐緊緊揪著身前的安全帶,面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不好意思,我忘了。」秦逸揚發現了林汐的不對勁兒,抱歉一笑,霎時間慢下了速度。


畢竟是超跑,僅僅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從郊區上了二環。


「先去吃飯,然後……」


秦逸揚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他看著來電顯示,眉頭死死地擰成了一個疙瘩。


半晌,還是接了起來:「爸……」


「渾小子,你死哪裡去了?」一陣爆喝從聽筒裡邊傳來。

秦逸揚微微將手機離開了耳邊,低聲道:「我在外邊,有點事兒。」


「你能有什麼事兒?你是不是去找那個賤女人了?我聽說那個女人今天出獄,你快點兒給我滾回來!」怒吼依舊在繼續。


「爸,她不叫那個女人,她有名字。」秦逸揚的聲音驀地沉了下去。


「你趕緊給我滾回來!否則你明天就給我去西南軍區報道!」那邊惡狠狠地說完,便傳了電話被掛斷的「篤篤」聲。


秦逸揚盯著黑了屏幕的手機看了半晌,大罵一聲「shit」將手機狠狠砸在了地上。


林汐同情地瞟了一眼四分五裂的手機,微微一笑:「你先回去看看老爺子吧,我自己走就好。」


「林汐……」秦逸揚有些驚奇。


「在京城我還能把自己丟了不成?」林汐挑了挑眉,打開車門下了車。


秦逸揚盯著那抹纖瘦的背影看了半晌,薄唇緊緊抿了起來。


她終究還是變了。

還記得以前,但凡自己送她的時候像這般被打斷,她絕對是一腳將自己從車上踹下來,開著自己的車揚長而去,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不慍不火。


三年的牢獄之災將她當初渾身的尖刺全部都打磨平滑,消弭了她的稜角,讓她整個人帶上了一種之前不可奢望的溫柔。


林汐提著包走在街頭,腦子裡盤旋都是剛才秦老爺子那無比嫌棄的話,她無所謂地笑了笑,看不起她的人多了去了,她不是早就已經習慣了嗎?


在自己破舊的包里翻了翻,找出裡邊所剩無幾的零鈔,不禁嘆了口氣,昔日一擲千金的林家大小姐,竟然連個車也打不起了。


京城較快的生活節奏一如既往,喧囂的街頭車水馬龍。她一臉閑適的表情和周圍行色匆匆的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悠揚的鋼琴曲傳入耳中,一家裝潢高雅的西餐店映入眼帘,林汐的腳步停了下來。


前方是一輛她熟悉無比的亮紅色的法拉利小跑,林汐眯眼看著那同樣熟悉無比的車牌。


瑪德,真是風水輪流轉,昔日她的座駕,如今也淪為他人的座下之物了嗎?


車內有一個女人正對著鏡子認真無比的補妝,一雙貓眼還時不時地朝著西餐店之內瞟去,每看一次,唇邊的笑容的更加羞澀了幾分,而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地亟不可待了起來。


林汐不以為然地順著女人的眼光看去,見到西餐廳里窗邊坐著的一個男人的時候,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卧槽,極品!


先不說那刀工斧雕的容貌,那立體到了極致的側臉,單單是那卓爾不群的氣質,就吸引了所有過往女性的目光。


林汐很沒志氣地吞了吞口水,眼珠轉了轉,陰險一笑,大步朝著西餐廳內走去。


「小姐,不好意思,您有約嗎?」餐廳門口的服務生直接伸手將林汐攔下。


林汐其實很理解他們的做法,畢竟她現在一身寒酸而且滿身臟污,和這高檔奢華的西餐廳格格不入,但是她今天就是來「砸場子」的,怎麼能不進去?


「有約。」林汐點了點頭,在服務生錯愕無比的目光中指向了窗邊坐著的極品男人,「他約我。」


服務生的嘴張得就要吞下一個雞蛋,轉頭戰戰兢兢地看著窗邊的男人,男人也剛好轉過頭看了過來,深邃閬黑的眼眸中閃過讓她看不懂的厲色。


服務生錯將這種眼神理解為了她為難他的貴客的責備,慌忙彎腰對著林汐連連道歉,頭幾乎垂到了膝蓋以下。


林汐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在男人諱莫如深的眼神中徑直走到了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笑眯眯地開口:「帥哥,介意請我吃頓飯嗎?」


黑色的襯衣本就會給人帶來一種生人勿進的冷冽感。如今也將顧經年的神色襯托地更加深不可測起來。他用別人看不到底的閬黑眸子看著對面的女人,僅僅一眼,卻似乎已然洞察一切。

很年輕,雖然衣服髒兮兮,一張臉卻是乾淨素雅。柳眉彎彎,弧度柔和,黑眸如湖水般清澈瀲灧。再加上她燦爛的笑容,憑得讓人多了幾分好感。


林汐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摸了摸鼻子,有些訕訕:「要是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說著,林汐叫過服務生拿來了menu,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


她一定要好好吃上一頓來慶賀自己重獲自由,林汐想著。


「照著我這個給她來一份。」充滿磁性的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是。」


「等下。」


林汐和服務生同時開口。


林汐看了一眼顧經年面前沒有動過的菜,轉而認真地看著服務生:「鵝肝醬換成魚子醬,蛤蜊湯換成牛尾清湯,牛排要碳燒和牛七分,謝謝。」


錯愕的情緒在服務生眼中一閃而過,一改之前的蔑視與不屑,連連點頭應是。

顧經年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動了動。


這是一家頂級西餐廳,一般的小眾根本不可能進來消費,而這個女人的穿著打扮如此簡樸臟污,但是方才點菜的時候卻是將他面前的東西一眼認出……


這個女人不是尋常身份。


「謝謝你的好意,只是那些東西我以前吃太多了,有些膩。」林汐見對面的男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更有深意,不禁開口解釋。


吃膩了……顧經年想著這三個字,無所謂地一笑。


不得不承認,顧經年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俊眉烏黑修長,雅緻溫和。下邊一雙如同湖水般幽深汪凝的眼眸,其中亮光讓人莫能直視。


他儘管帶笑,卻憑得給人一種拒人三尺之外的淡漠疏離的氣質。


這個男人,似乎真的是傳言那般,淡漠疏離,高貴冷然,不近女色。


殷殷期盼,東西終於被端了上來,林汐立刻沒有形象地埋頭大吃。三年過去了,這家餐廳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伴隨著「歡迎光臨」的聲音響起,一陣清淡的可可小姐香水味飄進了林汐的鼻端。

她拿眼角的餘光瞟著桌子旁邊多出來的一抹天青色,並不理會。


「經年?」女子嬌滴滴的喚了一聲,繼而皺了皺鼻子,嫌棄地看著林汐,不滿地問道,「這個乞丐是誰?」


聽到她的稱呼,顧經年一雙長眉幾不可見地挑了挑。


見顧經年沒有理會自己,林婉立刻將矛頭轉向了林汐:「喂,你是誰?坐在這裡幹什麼!」


林汐不慌不忙地吞下了最後一塊兒牛排,拿起紙優雅地擦了擦嘴,這才抬頭看向了火冒三丈的林婉,微微一笑:「我的好妹妹,坐在這裡當然是吃飯了!」


林婉看著面前美麗的女人,驀然僵在了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張著小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妹妹,這三年是認不出姐姐了不成?」林汐勾著唇邪邪地笑著。


林婉本來發怔,不料林汐忽然間站了起來,驚得連連後退,高跟鞋一崴,直接倒在了身後服務生的身上。


服務生手中的托盤一個不穩蓋了林婉一身,林婉一身上好的天青色小禮服頃刻間染上了醬料紅酒的各種顏色,色彩斑斕。


「你是眼瞎不會看路不是?」林婉條件反射般地尖著嗓子沖著身後的服務生大吼。

這裙子是之前顧經年誇過的,她今天特意穿上,就這麼直接毀了?!


服務生知道自己是闖了禍,低垂著頭連連道歉,心中更是暗自惱恨,這林家二小姐的一身裙子,饒是他一年的薪水也賠不起的啊!


「妹妹,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似乎太激動了。」林汐淡淡的聲音響起。


林婉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是在顧經年面前,立刻一改方才怒火衝天的表情,擺上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樣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去吧。」


此等變臉技術林汐不禁為之驚嘆。


服務生感激地看了林汐一眼,如蒙大赦地退了下去。


彼時顧經年好像看出了林汐沒有吃飽的樣子,將自己面前一盤還沒有動過的茭白蝦凍放在了她面前,示意她可以接著吃。


林婉抬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噘著嘴老不情願地喚了一聲:「經年……」


顧經年看都不看她,優雅地品了一口紅酒:「回去換身衣服吧。」


林婉恨得咬牙切齒,雙拳在身側緊緊握著,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那我一會兒再過來。」


「不必,我一會兒有個會。」顧經年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


林汐瞄了一眼,價格七位數以上的江詩丹頓傳承系列的男表,果真配得上他的身份。


「好。」雖然不甘心,但是林婉還是不敢質疑顧經年的話,狠狠捏著手中的包包,有些狼狽地衝出了西餐廳。


林汐吃飽喝足,饜足地靠在沙發上,支著下巴打量著面前的男人,片刻之後,淡色的唇瓣肯定地吐出三個字:「顧經年。」


「三年的牢獄,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林大小姐。」


「彼此彼此!」林汐仰頭輕笑了兩聲。


她雖然在牢中,但是消息一直不閉塞,尤其是她一直關心著林家的幾個人,自然對於林婉這個所謂男友有所了解。不然她也不會故意進來,讓林婉嘔心不是?


「謝謝顧總的款待。」林汐站起了身,「再見!」


「你欠我一頓飯。」顧經年滿含磁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汐一臉黑線地吐出了一個「好」字。


走出了西餐廳,林汐這才想到自己身上的錢不夠打計程車回去的,復又轉了進去走到顧經年面前:「麻煩借我三百塊錢。」


顧經年有些錯愕。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窮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林汐理直氣壯地道,「我又不是不還你!」


顧經年微微勾唇一笑,拿起一邊的西裝外套當先走了出去。


林汐看著他偉岸的背影。尼瑪,這男人怎麼這麼高?


等到林汐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沒臉沒皮地坐進了顧經年的副駕駛。


「去哪裡?」顧經年纖細修長的手指掌在了方向盤上。


「林家大宅。」


「好。」顧經年吐出一個字,發動車子,黑色的賓利絕塵而去。


「你不是有個會要開嗎?」林汐緊緊攥著身前的安全帶,吞了吞口水問道。


「我順路。」顧經年說著,轉過頭看著林汐,勾唇一笑。


林汐也正轉過頭看他,正好被他這麼一個蠱惑人心的笑給晃了神。


不過……林家大宅和顧氏大廈似乎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順路?


豪車呼嘯著在林家大宅的門口戛然而止,顧經年當先下車,十分紳士地為林汐打開了車門。


「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車。」林汐指了指座椅上的臟污。


「它的榮幸。」


言語中帶著調侃,倒是在不經意間化解了林汐的尷尬。


「多謝!」林汐不想和他在林家大宅門口多做逗留,轉身離去。


「別忘了你欠我一頓飯!」幽靈般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


林汐唇角抖了抖,翻著白眼轉過身:「我、記、著、呢!」


顧經年的心情很好,看著那個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林家雕花大門處,又瞥了一眼自己手機上閃爍不斷的簡訊,不屑一笑,全部刪除之後發動著車絕塵而去。


林家大小姐么?好像和他聽到的不太一樣呢……


——


林家大宅依舊是三年前那般的金碧輝煌盛世榮鼎,並沒有因為她的離去而有一星半點的影響。整個大宅之內幽寧安靜,就連寬闊的林蔭地面也是不染纖塵。


伴隨著她回來,這份安寧算是到了盡頭!林汐伸出右手,在身前展開,又緊握成拳。


林家……她回來了!


長長的林蔭路兩邊栽滿了法國梧桐,樹木蒼翠直衝雲霄,在上方密密合成了一個頂,似乎灑不進任何陽光。


潔白色灰泥牆結合淺紅屋瓦,連續的拱門和迴廊,中西結合的設計盡顯主人的品味。林汐站在台階下邊,仰望著面前高高的白色建築。長長的樓梯蜿蜒而上,太陽照耀在上邊泛著冷白耀眼的光芒,幾乎照得人忍不住眩暈起來。


林汐拽了拽衣擺,上樓、推門。


「是大小姐回來了!」傭人的通報聲響起,正在餐廳用餐的幾人全都抬起了頭看向門邊的位置。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就是林正雄暴跳如雷的聲音:「吃喝嫖賭抽,後來直接成了殺人犯!林家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你還有臉回來!」


夫人傅如雅拉了拉林正雄,似乎對他的話頗有微詞,繼而站起來,驚喜招手:「汐汐回來了?快過來!」


林汐原地站著,神態冷然地從用餐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片刻,大步走了過去。


「汐汐餓了吧?快坐,媽今天特意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專門就等著你呢!」傅如雅親昵地迎上來,挽著林汐的手。


林汐有些諷刺地笑了,這就是專門等著她?連個空的椅子都沒有?


「陳媽,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大小姐拿椅子!」傅如雅呵斥道。


「是是是……」


「不必了!」林汐出聲打斷。


「這麼豐盛的午餐,我可消受不起呢!」淡色的唇瓣吐出了滿是譏諷的話語。


「混賬!」林業雄拍案而起,怒氣沖沖地指著林汐,「三年在牢中白呆了,沒有一點兒長進!給我滾出去!」


「業雄……」傅如雅急忙跑到林業雄那裡摸著他胸口安慰。


林汐走到了長桌的一端,也就是林業雄的對面,倚在桌子上歪頭看著他,冷然一笑:「在林家十八年都沒什麼長進,更何況那牢中的三年?」


「你……」


「我有沒有長進,之前是誰教養我的,父親是不是應該去找誰算賬?」林汐微微低著頭,勾唇笑著,眼中不屑的冷光從她垂下的劉海縫隙中透了出來,直直射向了林業雄。


「林汐!」林婉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柔粉色的套裙卻並沒有給她增添多少溫婉柔順的感覺,反而襯得她一張嬌美的臉愈發地扭曲了起來,「你這意思是怪我媽咯?這麼些年我媽對你還不算是仁至義盡?明明是你自己有人生沒人養,不要臉還怨別人!」


林婉話落,餐廳死一般地寂靜。


林汐本來靠著桌子站著,現在忽然轉身,雙手撐在了桌子上,撇唇一笑。


「嘩啦」一聲,長長的桌布被林汐一把掀了起來,上邊的刀子叉子杯子盤子全都從桌子上掉了下來,落到了正在用餐之人的身上,扣了他們一身之後嘩啦啦掉在地上,方才還其樂融融的餐廳霎時間一片狼藉,每個人身上,甚至是頭上臉上,都是湯湯水水,滑稽極了。


「林汐你是不是瘋了!」林業雄大吼著上前就要打林汐。


林汐不理會他,冷笑一聲轉身就走,纖瘦的背影挺得筆直,步履穩健,憑得剛強。


「是父親大人說我沒教養的,我只不過是為了坐實您的話。」樓梯上,林汐轉過了身,看向了餐廳一眾錯愕的人。


不是給她特意做的飯嗎?她不吃,誰都別想吃!


林業雄瞪著已經沒有了人的樓梯口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幾秒種後,「砰」的一聲震天響從二樓傳來,將他雄壯的身子震得顫了幾顫,火氣更大了。


一邊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林梓妍怎麼也沒有想到,之前在家裡溫柔乖巧的大姐這次一回來,就是這麼一出!


她瘋了。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林汐將自己扔在了那張queensize的大床上,把頭埋在柔軟的枕頭裡不動,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笑得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她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含著淚水的眼睛像是被洗潤過了一般,光滑璀璨,乍一眼望過去亮的不敢讓人直視,等到細看時,卻覺得眼中全是冷冽冰寒的神色,教人感覺好似一瞬間踏進了數九寒天。


自己的房間還是這麼的乾淨整潔纖塵不染,顯然是每天有人精心打掃。做這一切的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自然是她那個「賢惠」的繼母,傅如雅!


以為她還會像以前因為她施捨給她的一點點小小的恩惠就感激涕零嗎?哈……


那個愚蠢的林汐,那個因為別人對她一點點好就感恩戴德的林汐,那個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而渾然不覺的林汐……早就死了!


死了!


「吱——砰」,劇烈的撞擊聲響起,林汐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像飄了起來,高高躍起,又重重摔到了地面上。


她感受到四肢百骸傳來了巨大的痛意,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著,每一塊兒肌肉在撕扯著,她清晰地感覺到了鮮血的流失和生命的消逝。


她看到有人驚慌失措地向她跑來,看到了那輛撞向自己的亮紅色的法拉利,看向了法拉利裡邊像是石化了一樣的人。


黑暗來臨前,心口驀地一陣絞痛,讓她想要尖叫,想要扭動,想要釋放,想要歇斯底里地控訴蒼天的不公!


「啊……」林汐驚叫一聲,抱著自己的頭,驀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驚魂未定,冷汗淋漓,林汐沉浸在噩夢中,半晌回不過神來。


許久,她踉踉蹌蹌地跌下了床,跑到了洗手間,顫顫巍巍地撐在盥洗池上,抬頭看著鏡子裡邊自己蒼白的面容。


臉色慘白無比,眼神沒有焦距,本來就是淡色的唇瓣,如今更是一片青灰。


還好,是她熟悉的模樣,是林汐,不是其它別的誰……


她顫抖著手撩起自己的劉海,上邊一小塊本不算是十分顯眼的疤痕如今在過分蒼白的面容映襯下,紅得觸目驚心。


是上次車禍留下來的痕迹。


林汐閉眼,大口大口地深吸著氣,平復著自己劇烈的心跳。


老半晌,她才抱著自己,沿著牆壁,無力地滑坐在了地板上。


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以來,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做這個夢,但是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晚上這般真實清晰,讓她好似身臨其境。


是因為她回到了林家的緣故嗎?


林汐將雙頭埋在膝蓋之中,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陷進肉中也渾然不知,彷彿是在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自己,她還活著,真真實實有血有肉地活著!


林汐死了,是真的死了,在牢中,距離出獄還有一個月的時候,被人活活打死了!


那麼她是誰呢?孤魂野鬼嗎?她自嘲地笑著,想到方才從鏡子里看到的自己的臉,嗯,挺像鬼的……


她其實覺得很可笑,她被林汐開車撞死,隨後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林汐。


她本來叫林梓芸,也算是林業雄的女兒,只不過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女而已。


她的母親本來是林家的傭人,後來和林業雄發生了關係,被傅如雅發現,趕出了林家。


後來發現了自己珠胎暗結,就找了個地方,悄悄生下了林梓芸。


林業雄給了他們一筆很少很少的贍養費,少到連林梓芸的奶粉都買不起。之後就再也不管她們,她就和自己的母親在一處破破舊舊的小房子里相依為命,一晃十餘載。


只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母親患了重病,從那時候開始,她的世界,再無天明。


她沒有錢,沒有工作,什麼都沒有。她來求林業雄,來求傅如雅,求他們借錢給她,他們只是不屑地笑著,聽盡了她含血泣淚的哭訴之後,不念一分舊情地將她趕了出去。


無論她怎樣哀求,都無濟於事,她甚至在林家大宅之外,在瓢潑的大雨中,跪了整整一夜,也沒有換來他們一塊錢的施捨。


最後她的母親還是去了,掙扎了半年之後,就去了。


她連斂葬的錢都沒有。


當她束手無策的時候,林汐出現了。


那是林梓芸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傳說中的大姐姐,濃妝艷抹,虎皮豹紋裙,烈焰紅唇中叼著一根細長的煙,好生妖嬈,好生……風塵。


她眼睜睜地看著林汐從自己的限量版小包中拿出了好幾沓紅色的鈔票,塞到她手中,還揉了揉她的頭:「給阿姨好好料理後事。」


從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個大姐姐,根本就沒有外界傳言中的那麼壞。


外界傳言她林家大小姐容顏姣好面色傾城,卻是正兒八經的小太妹。


外界傳言她每天混足於各種夜店之中,是名副其實的夜店女王。


外界傳言她吃喝嫖賭無一不做,更是結識了一群亂七八糟的狐朋狗友,對他們出手闊綽一擲千金。


外界傳言下到夜店男妓上到當紅明星,和她上過床的不計其數。


總之,「壞女人」三個字,儼然成了林汐的代名詞。


那時候,林梓芸就覺得,外界傳言都是假的,這個大姐姐明明這麼善良,怎麼會有傳言中的那麼壞?


林汐沒有再多說什麼,踏著高跟鞋身姿搖曳地走了。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林汐,卻不料,最後一面,竟然是她開車撞死自己的時候!


其實林汐不是撞向她,而是撞向傅如雅。那時候她正和傅如雅在一起,傅如雅為了自己保命,就一把將她推到了前邊自己借力朝後躲避,這才造成了林梓芸的喪命。


她以為自己死了,卻不料再睜眼的時候,卻身在牢房,成為了林汐。


想想真的很可笑,自己竟然成了陰差陽錯殺死自己的間接兇手。


她不知道時間是如何錯位的,不知道從自己死後到現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自己的魂魄是飄蕩在哪裡,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又活過來了!


以林汐的身份,帶著林汐林梓芸雙重記憶,重生了!


傅如雅!


林汐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牙關緊咬甚至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緩緩站起身來,放水,洗臉。


洗去了汗漬和淚水就彷彿洗去了一切的驚懼和恐慌,林汐看著鏡子裡邊淡漠地沒有一絲表情的人,露出了一個儘可能溫柔的笑容。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年來林汐的名聲是誰在一直抹黑!


別以為她不知道,是誰指使的那些人在牢中對她百般苛待!


別以為 帶著迴音,更顯鬼魅。


林汐林梓芸的兩條命,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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