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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東京審判中唯一的中國大法官,將東條英機送上絞刑架,卻差點連法袍都沒保住

歷史上的今天:1946年4月10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開始在東京審判日本戰犯。

電影《東京審判》劇照

我不是復仇主義者,我無意把日本軍國主義欠下我們的血債寫在日本人民的賬上。但是,我相信,忘記過去的苦難可能招致未來的災禍。

——梅汝璈

01.

1973年,一位老人在北京病逝。

他的晚年是凄涼而孤寂的,「造反派」的抄家、羞辱,法學理想的破滅,甚至連他最為珍愛的法袍也險遭燒毀。

他是梅汝璈,東京審判中唯一的中國大法官。

《人民日報》1973年4月28日第四版梅汝璈訃告

在1946年的春天,他曾穿著那件法袍昂然進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慷慨陳詞,把罪行累累的日本戰犯送上絞刑架,告慰「二戰」中慘死在日軍手中的同胞。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國之英傑,在人生最後的歲月里,卻自稱是「一本破爛過時的小字典」。

他的兒子曾經回憶過這樣一件事,在一個停電的夜晚,梅汝璈枯坐在椅子上,輕聲哼唱清華的校歌:「西山蒼蒼,東海茫茫,吾校莊嚴,巋立中央。東西文化,薈萃一堂……」

在寂靜的暗夜裡,他低沉的歌聲似乎透過了時光,回到了那個「東西文化 ,薈萃一堂」的時代,回到了1946年的遠東國際軍事法庭。

東京審判庭法官席現場圖

02.

1946年,為了清算日本法西斯的罪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在日本東京成立,對戰犯進行審判。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東京審判」。

中國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勝國,獲得了一個法官名額 ,國民政府選中了梅汝璈。

梅汝璈是當時中國最出色的法學家之一。

1904年,他出生於江西南昌。

幼年時的梅汝璈在嚴父的督促下,勤勉自律。然而卻也不失天真。

讀小學的時候,梅汝璈讀劍俠小說讀得入迷,竟留信出走,聲稱要到峨眉山拜峨眉老道為師,結果在路上錢都被小偷偷走了,只好回來,一時間被引為笑談。

在父親的嚴厲要求下,梅汝璈12歲進入清華學校,20歲那年以優異的成績從清華學校畢業,遠赴美國,先後在斯坦福大學和芝加哥大學學習,24歲就取得了法學博士的學位。

畢業之後,他遊歷歐洲各國,於1929年的春天回到中國,任教於山西大學法學院。

梅汝璈接受的是西方正統的法學教育,對歐美各國的文化也熟諳於心,然而他卻沒有像有些學者那樣一味鼓吹歐美。

他曾嚴肅地告誡自己的學生:「清華大學和山西大學的建立都與外國人利用中國的『庚子賠款』有關係,其用意是培養崇外的人,因此我們必須『明恥』,恥我們的大學現在還不如西方的大學,我們要奮發圖強以雪恥。」

所以,國民政府決定選派梅汝璈代表中國參加東京審判,不僅是因為他對英美法系的精通,更是因為他深厚的家國情懷。

梅汝璈在東京審判期間的工作照

03.

1946年3月,梅汝璈抵達日本東京,準備作為戰勝國的法官之一參與東京審判。

3月29日,在東京的街頭,他偶遇了顧毓琇。

顧毓琇是是後來共和國總書記江`澤`民的恩師,學貫中西。他贈予了梅汝璈一柄寶劍,嘉許他為「壯士」,祈盼他能為中國人爭回公道和尊嚴。

作為「二戰」中飽受日軍侵害的中國國民,走在東京的街頭,梅汝璈的心情是複雜的。他發現日本人大多面色紅潤,無論是生活水平還是精神面貌都不像報紙宣傳得那樣差,他們的體格遠比上海、北平的中國平民要壯健得多。

回想起中國在抗日戰爭中的慘烈犧牲,梅汝璈不禁悲從中來,在日記中記下了彼時的心情。他決意要用法律為自己的國家取得遲到的正義。

按理說,日本法西斯的獸行令人髮指,給那些日本戰犯應有的懲罰應該是很順利的。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梅汝璈(右)在東京審判中發言

04.

在列席審判的11個戰勝國中,一些國家的本土並沒有遭受日軍的侵略和屠殺,因此對日本戰犯並沒有刻骨的仇恨,態度也顯得曖昧不清。美軍的統帥麥克阿瑟,對日本更是有偏袒之意。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是永遠不知道疼的。國家之間,亦是如此。對一些置身事外的外國法官而言,中國人的命,似乎沒有那麼重要。印度法官巴爾甚至要求寬恕所有戰犯,全部無罪釋放。

開庭之前的座次問題同樣令人憤怒。1946年5月初,各國法官召開預備會議,對法官的座次問題進行討論。

擔任審判長的是澳大利亞法官韋伯,他想讓與自己關係好的英美兩國法官坐在身邊,於是將中國的座次排在英國之後。

梅汝璈當即提出抗議:「我拒絕接受這種不合理的安排。在日本的侵略戰爭中,中國受侵略最深,抗戰最久,犧牲最大,而英國卻只是一味地忍受和投降,中國絕不能接受排在英國之後,我認為中國政府也不會同意被安排在英國之後!」

梅汝璈寸步不讓,不惜脫下了法袍,以退出談判表示決心。在經過各國法官的表決之後,法官座次按各受降國簽字順序安排。

在審判中,梅汝璈強烈要求對日本天皇裕仁進行審判,卻被麥克阿瑟將軍以《波茨坦公告》為借口而拒絕了。

其他國家的法官對戰犯的死刑問題也多有爭議,前文提到的印度法官巴爾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梅汝璈明白,只有鐵證如山才能說服這些法官。

東京審判的法庭,坐在法庭最高處的是11位法官,右四是梅汝璈

05.

他和助手幾乎是不眠不休,夜以繼日地整理日軍殘害中國人的證據。

他告訴自己的助手:「土肥原賢二和松井石根兩戰犯,雙手沾滿中國人民的鮮血,若不能嚴懲,決無顏再見江東父老,惟蹈海而死,以謝國人。」

在梅汝璈和其助手的努力下,最後的法官投票,以6:5的微弱優勢將松井石根、東條英機等7名日本戰犯送上了絞刑架。

梅汝璈說:「我不是復仇主義者,我無意把日本軍國主義欠下我們的血債寫在日本人民的賬上。但是,我相信,忘記過去的苦難可能招致未來的災禍。」

《新約?提摩太後書》第四章有這樣一段話:「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完了,應行的路我已行盡了,當守的道我守住了。從此以後自有公義的冠冕為我留存。」

此時的梅汝璈,為國家和民族爭得了公義,是當之無愧的英雄,本應回國接受嘉獎,可他卻借故滯留在日本,遲遲不願歸國。

梅汝璈對時局有著獨到的見解,他對國民政府的獨`裁腐敗十分失望,對於國共內戰更是痛心無比。外敵剛剛敗退,手足卻又相殘,這是何等悲哀。

1949年6月,梅汝璈與自己的清華校友喬冠華取得了聯繫,不久之後由港赴京,棄暗投明,開始為新生的紅色中國服務。

本是大展身手之時,卻不料風向突變。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中國法官梅汝璈先生

06.

新中國與蘇聯關係密切,在法學體系上幾乎照搬蘇聯,而梅汝璈畢生所鍾愛的英美法系則不被容納。

對於梅汝璈這樣一流的英美法學專家而言,這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

作為老派知識分子,他對學術獨立思想自由的堅守,也給他惹了不少麻煩。

當時的外交部,沒有人敢說蘇聯的壞話,因為彼時的蘇聯是「老大哥」。梅汝璈偏偏「不識時務」,經常直言不諱,坦言蘇聯所存在的缺陷與不足。

當浪潮襲來的時候,梅汝璈首當其衝,被劃為「右派」,經常被要求交代自己的「歷史問題」,甚至連他在東京審判中的表現,也被污衊。

梅汝璈的理想徹底破滅了。

他的兒子梅小璈出生於1952年,很少聽父親提起過去。梅汝璈的沉默,或許是因為孤獨,那件曾經引以為傲的法袍,都成了「反革命罪證」,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梅汝璈故居,位於南昌市青雲譜區朱姑橋梅村內

武俠小說大師金庸,曾經和梅汝璈有過不解之緣。

新中國成立初期,年輕的金庸深得梅汝璈的賞識,梅汝璈想邀請他擔任自己的助手,金庸欣然接受。但是喬冠華拒絕金庸進入外交部,因為他不是共`產`黨員。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金庸只好返回香港。

回港之後的金庸筆耕不綴,最後成為武俠小說的大師。而留在大陸的梅汝璈,卻在政治浪潮中茫然失措,成為了「破爛過時的小字典」。

不知晚年的梅汝璈,若是得知金庸後來的成就,是否會想起自己少年時代的劍俠之夢。

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廟堂社稷和野鶴閑雲,他會選擇哪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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