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的生活
你是否還能記起曾經一起廝混過的那些人?你是否在意他們現在過得怎樣?是否想過你們生活軌跡為什麼已經分道揚鑣?你所選擇的生活是你的生活?是你想過的生活?
四月七日,清明節假期最後一天的晚上,我去和爺爺告別,爺爺太老了,好像記不起我了,可是每次離別的告別是必不可少的一個儀式吧,我總會在說那
句,「爺爺,我明天去念書了」的時候,認真的看看他的臉,深深的溝壑已經布滿了他的臉,顴骨高高的突出,兩側臉頰都縮回去了,爺爺老了,自然也吃很少的飯了,所以現在只剩下皮包骨頭他也許是聽懂這句話了,畢竟從小到大每天都重複好多次這句話,「爺爺,我上學走了」,而如今上大學的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半年的時間不回家。我擔心這一次也許就是我們爺孫最後一次見面了,我想將他的面容印在我的腦海里。
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9點多了,便去了一家麵館,麵館的位置是縣城的老街區,麵館老闆也賣了十幾年面了,從最開始的推獨輪車到現在的開店鋪,店鋪外面是擼串的排檔,烤串的孩子看長相應該是麵館老闆的兒子。麵館裡面地方不大,5張桌子已經擠滿了人,還有幾個等著的人,裡面很吵,有一堆男人在吃面喝酒,扯著嗓門喊「我平時不喝酒,可是我上酒桌,能幹好幾瓶,你說我能喝不?」;另一桌是一位媽媽和兩個孩子,看樣子是孩子剛從補習班出來,這位媽媽一直在吃自己的飯,兩個孩子在嘰嘰呱呱的說著補習班某某同學,某某老師怎樣怎樣;還有一桌3個女人,在大聲討論這世道,總之也就是一些生活不易的話題。「胖哥(麵館老闆)再來兩個雞蛋」,這時麵館最裡面的一個桌子上的人喊了一句,我向裡面看去,老覺得這人面熟,想了一會認出是初中的一個同學,其實也不算同學,因為我們沒有一塊學習過,只是一塊玩耍。初中的我們十分的叛逆,記得當時他是一頭長髮還燙了大波浪,十分拉風。他的家也是這個老街區,聽說父母也是做生意的社會人。總之那個時候感覺他特別酷,飛揚跋扈的,不可一世。因為我每天回家路過那個老街區所以他總讓我騎車載他回家,其實他自己有車子,可是偏偏不騎,我便那天放學載他回家。他認識的人特別多,大多數都是看似紈絝子弟的男男女女,那時候流行殺馬特,他們都留著厚厚的劉海,穿著帶鐵鏈的大肥褲子或者緊到勒肉的小腳褲子,走路一晃一晃,街上的老人看到了總會大罵「一個二流子」,可是他們卻不以為然,「老土懂什麼流行嗎?」,而我則跟他們格格不入,一件白襯衫,一條天藍的褲子。像一個讀書的孩子。
喔
忽然想到他叫什麼名字了,王國青,還很正派的名字,自從載他上學,我這個鄉下孩子也漸漸認識了一些城裡孩子,這幫權貴子弟在我當時看來簡直就是可以呼風喚雨了。
一次我載著他回家,看到一群穿著花里胡哨的男男女女,他們看到後鬨笑,「王國青,你家僕人有又拉你回家啊?」之後他們這些男男女女都大笑出聲,他卻說「別他媽瞎說,這是我兄弟!」我當時覺得他肯定是隨意說出口,可是心裡一陣感動,後來我問過他當時那句話是真心的嗎?他歪著腦袋極其平凡說「他們都太花哨了,心眼太多,你是老實人,放心,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當時的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也許我們當時年少輕狂,想著憑藉一己之力去改變世界,與別人交往也不會去猜他們的背後的心思。他卻顯得要比我們成熟許多。後來也是應了他的那句話。期末考試前一天晚上,我在教室上自習到很晚,作為班級的優等生自然要在考前彌補一下平時的缺漏,而王國青卻在一旁睡了一晚上,嘴裡還嘟囔著,「看在明天考試份上今天哥們就陪你晚回,你他娘的不能考出前三名,否則周末西部網吧你請」我當時還拍著胸脯說「進前三也是我請!」他又呼呼睡去。
那天晚上回去的時候街上已經沒人了,我載著他在空曠的街道飄遊。到拐彎處的人老幹部樓,我看到前面一群黑影,靠著牆,吸著煙,手裡拿著鐵棍,短刀。我立馬喊了國青「前面的是你的人嗎?」他仔細瞅了一下,「看不清,過去吧,沒事」,我剛要靠近他們,便被攔下來了。領頭的是一個剃著三毫米光頭的大高個「小子,推著你的破爬犁去一邊玩去,我們找你大哥」王國青走上前去聲音低沉「二虎,你找我?」,我聽到他了二虎,馬上知道了他是城南的流氓。他的弟弟在我們學校也是為非作歹,盡欺負老實人,上次王國青帶人教訓了他弟弟,據說還進了醫院。我馬上對王國青說「快點,道歉吧,否則今天非折這兒」,二虎扔掉手中的煙「你讓我弟弟進醫院了,今天道歉是解決不了滴」說實話,我當時真的怕了,耳邊不時傳來他們手中的鐵器在牆上划過發出的聲音。王國青說了句,「是我打得你弟弟,我這小兄弟沒有,你看他像會打人的嗎?」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態極度放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裝的,反正他讓我走,現在想起當時的我窩囊極了,哆哆嗦嗦的推著自行車往遠處跑,中間還摔了一跤,身後一陣鬨笑,「你這兄弟太他娘廢物了吧?,,,哈哈哈,,,」我當時沒想別的,因為那時候還沒有手機,我騎上車子往最近的派出所跑。一路上紅綠燈也不顧了,跌跌撞撞的來到了派出所。當我帶警察過去那裡已經沒有人了。後來聽說是王國青被120拉走了,對方都跑了。
第二天是期中考試,王國青沒去,我端著一張試捲髮了一個小時呆。我在想王國青會不會記恨我,我們還能做朋友嗎?他不會被打殘了吧?最後各科成績都是零分結束,作為一個班級前幾名的優等生考成這樣,也確實沒臉。那個周末我如約來到了西部網吧,找遍所有機器沒有發現王國青的身影,旁邊有人說他臉被划了。那天我自己打了一天的紅警,旁邊還開了一台機子,泡兩碗泡麵。我自言自語「就算我請你了,我也守約了」
我不敢去醫院看他,我不敢想像怎麼去面對他,一個暑假過去了,父母天=整天對我監督的很嚴,開學便給我辦了轉學手續,去了縣城最好的中學。辦手續的那天我背著書包想去找王國青告別,這個點他應該在籃球場,我去球場發現一群人在打籃球,其中便有王國青。我猶豫了很久,大聲喊出來「青哥,我走了」,他們都停下來,向我這個方向看。當他轉過臉來,我發現他臉上果然有一道刀疤。他並沒有走過來,也沒有任何錶情「走吧」。
這一句「走吧」,我猜不透,我猜不透他是記恨我呢?還是原諒我了?總之我的內心仍然很內疚,後來來到了全縣最好的中學,感覺從一個野蠻部落來到了,一個文明的都市。所有人都在爭著學習,比成績高低,比才藝多少。和之前判若兩個世界。我也步上了正軌,一心在學習上,之前的許多人和事都漸漸淡忘了,父母老師對我說的最多的事也是學習之類的,我想這應該就是我要過的生活吧,之前那些應該不是我應該過的生活。後來還偶爾想起了王國青,也聽同學們說起老城區有個有名的混混叫刀疤。我也在後來回去過,聽說他早就退學了。
我們這就這樣,從那以後再沒見過面。
而現在麵館這個男人剃去了滿頭捲髮,帶上了金鏈子和金戒指,臉上的刀疤還在,旁邊一男一女好像也是當時的一幫人,只不過都變胖了。
我沒去打招呼,匆匆吃完便走了。只是在結賬的時候讓燒烤的小伙加五十的羊肉串給裡屋帶金鏈子的那位,回去的路上我在想,倘若當時我倆一塊進了醫院,說不定中學的幾年我們會一直在一起胡混;說不定西部網吧也不再是我一個人去包機;說不定現在和他在一塊擼串對瓶吹啤酒的人也會有我;說不定那樣的話,我再沒有去外面看過更大的世界和更多的人,說不定在這個老城區和熟悉的人一塊喝酒吃飯,去熟悉的地方剃光頭,刺紋身。做些小生意,等待房子拆遷。這輩子,這個圈子,這個幾十年不變樣子的地方和漸漸老去的青春。
這些最親近的兄弟,最信賴的人,最熟悉的味道,最習慣的話語都將裝進回憶。而生活便是我的生活,自己選擇的生活,去更大的地方,見更多的人,去接受更好的文化,去看看更大的世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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