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飯票》:《頭號玩家》同人文,敲好看!
圖/來自網路
簡介
搶飯票
作者:燈芯絨
我用盡全力奔跑,肺灼燒般疼痛。硝煙的焦土上滿是陣亡者的墓碑。盔甲銹跡斑斑、武器殘破不堪,像是穿越時間的殘留,昭示著曾經有過的廝殺。黑色和紅色交織的曠原——塵灰、焦炭、火焰、血跡——被傍晚燃燒的流霞覆蓋。月亮只是一弧隱約的線,塔希里之柱還沒有開啟。這就意味著戰爭尚未結束,儘管可見之處儘是一片死亡般的靜謐。
一輛π介子偶素驅力車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停在廢墟的小山上,似乎未遭嚴重損毀。我沖了過去,抓住嵌在山體里的廢舊輪胎,踩在折斷的外骨骼機甲上,手腳並用地往上攀爬。幾枚零件脫落出來,叮叮噹噹地滾落下去。
爬到一半,無意間低頭一看,透過破碎的車窗玻璃,兩顆鴿子蛋大的綠點頓時射出光亮,伴隨著引擎的低吼。我還來不及反應,戰場遺物堆起的小山已然坍塌。我被拋到空中,和微粒子魔法手套、量子引擎摩托們一起下墜。巨大的機器怪物撲了出來,鋼鐵手臂上噴射出兩枚導彈。
我調出護甲,同時從空中抓住一塊不知原來是什麼的合金板擋在胸前。右手攜帶的激光加農炮已經載入就緒,我瞄準,一道灼熱的光柱就勃然噴發。與此同時,導彈在合金板上炸開,護甲在衝擊波下四分五裂,殘餘的高速粒子流仍然震得我生疼。被狠狠地摔翻在地,彈起又摔下,我蠕動著,不住呻吟,感覺自己的腰成了液體。
「真疼啊。」我仰望著緩緩漂移的紅霞,突然想抽煙,想聽一根根纏繞著的煙草發出嘶嘶的灼燒聲。但時間緊迫,我掙扎著站起來,用手扶住邊上一根鋼筋歇了會。那巨型機器埋在自身激起的灰塵里,像一座沉睡的墳墓。它的方型腦袋上融化出一個大洞,斷面閃耀著紅色亮光。
那輛驅力車的頭部癟了進去,但還能用。我費勁地卸開鎖死的車門——抄起一把旋光斧——將自己塞進變形的車廂。引擎啟動,車子在支離破碎的曠原上前行。
一座座黑塔屹立在大道兩側,彷彿某種神秘的見證。沒人知道這些塔建於何時,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它們和宇宙本身一樣神秘,或許也一樣古老。其中幾座斷成了兩截,斷面還冒著硝煙,如同失卻皇冠的國王。
油門踩到底,一路狂嘯著前行。兩旁廢墟上的廝殺像一現的曇花,剛進入視野便轉瞬即逝。那裡本來聳立著一棟棟宮殿、一座座城池,現在只剩下殘垣斷壁和磚頭、磚頭,積木似堆在一起的磚頭和瓦片。失去隊伍的遊俠在進行最後絕望而徒勞的掙扎,他們守衛著曾經歸屬的堡壘的廢墟,紅色花紋的長刀向每個經過者發出挑戰。這樣的廝殺又有什麼意義呢?
風聲中隱約現出各種遠程武器的呼嘯聲,我一咬牙,激活了澤拉茲尼魔方,堅不可破的護盾隨即覆蓋了車身,只聽見爆炸被抑制被吸收的沉悶聲響。這本該留待最後才用,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一一應付那些攻擊。我必須一往直前。
玻璃高塔在路的盡頭,從地平線上升起。它像寶石一樣反射著炫目的光。我催促著車子向前,儀錶盤的指針劃至最大。
一切都是徒勞。一道耀眼的白光擊中了玻璃塔,似乎一瞬間有千萬顆太陽在那裡燃燒,伴隨著白色爆炸而來的是轟鳴的巨響。我急忙轉動方向盤,死命地踩緊剎車。車子側著漂移了一段,終於在塔前停下。整座塔已經紛紛墜落彷彿一場雨,只殘留樹根似的塔基。
還是來晚了。我跑到廢墟中間大聲呼喊,左右尋找,搬開玻璃和石塊,終於因為一無所獲而跪倒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面前是緩緩下墜的巨大夕陽,將各處插進地里的玻璃碎片染成奇異的紅色。
「不……不孝……」這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憔悴,沙啞。我急忙起身四處環顧,終於在幾根鋼筋撐起的玻璃片下發現了他。
「合金255!」我將他拖出來,緊緊握住他的機械手。
「不孝,」他已經奄奄一息了,手指無力地顫抖著,爆炸似乎嚴重損毀了他的晶元,「真好……沒想到最後還能看見你……」
「別死,我不許你死!」我哽咽道。
「啊,」他的臉上是一陣痛苦的痙攣,「原諒我,原諒我做的事……不過我們仍然一起度過了最美好的那段時光,不是嗎?你會原諒我嗎?在最後……我希望……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他的氣息短促起來,脖子上閃爍的紅燈越來越微弱。「你看見了嗎?」他抬起顫巍巍的手臂,指著夕陽,「那一群鹿,精靈一樣跳躍,哦……多美的鹿啊……」手臂墜落。一歪頭,他死了。
「合金255!合金255!」我埋頭在他胸膛上哭泣。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下,」我抬起頭,眼角還閃著淚光。是一個獨眼的藍色幽靈在說話,「請問教學C樓怎麼走?」
我只好按按太陽穴退出遊戲模式,於是廢墟、硝煙和曠原都不見了,我們站在圖書館的台階上。問路的是個戴黑框眼鏡的大叔。
「看到那邊的水池沒有?走到那這樣、那樣、這樣再這樣走就到了。」我比劃來比划去。
大叔點點頭:「謝謝啊。」走了。
合金255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屁股上的灰。「今年居然又死了,明明很快就要贏了。」
「喂喂,你去哪,讓我把劇情走完再走啊。」
「才不要,」他揮揮手,「我和哈妮約了晚飯的。」哈妮是兔小姐的名字。
「談戀愛的人就是事多!」我朝他的背影比了個中指,重新進入遊戲。
紅色的曠原。我站在廢墟之中,懷裡的合金255已經變成了一具骸骨,就像其餘那些陣亡者一樣。他們的死亡多麼快就被這世界遺忘了啊。我將他的屍骨放在地上,掏出一把鏟子開始挖墳。我用紅色的泥土將他安葬,只露出那個生鏽的頭顱。曾經,我們在一起嬉笑、談論過去和理想。那張臉如今和往事一樣消散了。我長嘯一聲,加上最後一鏟,徹底埋葬了他。
「放心吧,吾友,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我對著太陽大聲許下誓言。
「圖書館前禁止大聲喧嘩!」一隻巨型暴龍突然從廢墟里鑽了出來,張開大嘴朝我咆哮道。它胸前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圖書館管理員」。
「對不起,對不起。」我撒腿就跑。
基地會議室的大門為我打開,旋轉著的積分球一下子飄至眼前。榜上只剩下兩支隊伍,排在第二的是我們。
「怎麼樣?」子爵坐在一大堆按鈕之上,嚼著薯片問我。
「我沒趕上。合金255他……」巨大的悲傷讓我失語。我用手臂拭去熱淚,「把屁股給我挪下去。」
子爵嘟嘟囔囔,操控著他的虛擬獸人形象坐進了椅子。
會議室里,來自古老島嶼的忍者貝拉用望遠鏡眺望著遠方;豐乳肥臀的比基尼美女安迪搔著屁股在看黃色雜誌;僧侶的遊戲形象和現實中一樣,連在空中飄坐著的姿勢都一樣。
角落裡空著的椅子曾經屬於那個名叫合金255的男人,那是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開始前。我們共同建造了這座基地,他負責防護系統,我負責外觀系統。之後的一切都在這基礎上發展而來。
我們之前曾經像兄弟一樣親密,互相拍著肩膀、在深夜擼串、一起調戲人工智慧的NPC。我還記得,在一個無風的夏夜,我們曾經向著大海立下共同的誓言:一定要在這場一年一度的校園電子爭霸賽上獲勝,將其他所有隊伍都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踏著一摞摞的白骨拿到那終極寶物——食堂半年的免費飯票。
「可是,」獸人子爵往嘴裡拋著薯片,「這場比賽明明只有一個周末啊。你是不是開了延時外掛。」
「吃你的薯片。」
美好故事總像玻璃球,最終會被任何一條細小的裂痕毀掉。終於有一天,我們之間的分歧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堅持拿到飯票之後第一頓飯一定要去吃三樓陳阿婆的黃燜雞米飯。這種沒品的事我怎麼可能同意!如此重要的時刻難道不該用一大碗花甲粉絲加滷蛋加肉丸加香菜不加蔥來慶祝嗎?唇槍舌戰中,我們的分歧沒有像過去一樣彌合,而是愈演愈烈,從單純的食物領域逐漸蔓延到方方面面:穿衣品位、個人衛生、喜歡科爾法星系的漫畫而不喜歡加拉斯星系的電影、居然對粉紅色的短裙無動於衷。最後,合金255說出了那句無可挽回的話,那句對於我心儀的28世紀十二個後現代主義建築風格的無情污衊,我們終於分道揚鑣。他帶著一隊人馬去了玻璃塔,那幢醜陋的柯布西耶式古董。
「其實我一直以為你們之間是殺妻之仇、奪父之恨什麼的。」僧侶在頭頂幽幽地說。
「也還好吧,」我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也就互扔了幾千枚導彈我記得。」
美少女安迪搔著屁股翻了頁。
可最終證明,我仍然忘不了他。他臨終前的話語一刻不停在我腦海里翻騰。在這件悲劇中,我是否扮演了一個殘忍的角色?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報告,」忍者貝拉這時舉起了手,「塔希里光柱開啟了。」
我立刻在腦海里拿起一把巨大掃帚,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剛剛想的事情全掃進「不可回收」一類,從耳朵倒了出去。我趴在會議室寬廣的拱形玻璃上張望。遠處天空懸掛的月亮漸漸成型,一道藍色光柱投射下來,緩緩旋轉,像是擺脫重力束縛升向天空的藍色河流。
「最後的決戰就要開始了!」我說,「我們得儘快找到第三把鑰匙。」
這時,樓下的門鈴響起。漂浮球升至空中,眨了兩下眼睛,將畫面投射出來。門口站著一個穿一身黃袍的食死徒,臉隱在黃色兜帽下。
「哈,」安迪合上書,從椅子上跳下來,「我點的外賣到了。」
「現在是吃飯的時候嗎?塔希里光柱在呼喚我們!」
這話打動了他。安迪停下來,手搭在耳背上一會。「什麼也沒聽見。」他說完就跑下樓了。
「等等,」僧侶舉起手臂,指著什麼,「那是不是一枚白導彈?」
「貝拉,偵察一下。」我指揮道。
她移動望遠鏡,對準僧侶指的方向。「好像是的。」
「什麼,他們居然有兩枚白導彈。」我神色凝重。
白導彈,是宇宙里最強大的神器。它能夠躲避任何一種偵察手段,並且幾乎無法抵擋。有多少曾經顯赫一時的基地,都在它刺眼的白光下灰飛煙滅,整個隊伍直接出局。幸好這次我們手上有同為九十九級神器的洞察之眼,才沒有被打個猝不及防。
「看來是時候使用澤拉茲尼魔方了。」子爵大手一揮,骨頭嘎嘎作響。
「我已經用掉了,因為有不得不用的理由,」我沉痛地說,「現在,我們只有拋棄基地了。」
白導彈呼嘯著越來越近,逐漸肉眼可見。
「不,還沒到那個時候。」不知何時,貝拉已經不見了,她的聲音從漂浮球里傳出來。緊接著畫面也投射在空中。夕陽里,她提著長刀,佇立在樓頂的尖角處。
子爵一下子站了起來。「難道是道具商店裡最貴的斬彈刀法?原來我們隊伍里有氪金玩家啊。」
這是人和導彈之間意念的對決。白導彈越來越巨大,像一頭猛撲而來的獅子,乘著熾熱的白光。而貝拉,氣定神閑地倚在夕陽上,一角衣裳在空中飄揚。終於,她凌空一躍,刀高舉過頂,鏡子似的刀身映照著雲彩、輝光和一片狼藉的大地朝下斬落。這耀眼的對決晃得我們睜不開眼。等到終於恢復過來,眼前卻是越來越近的白導彈。
「哎呀,不好意思,miss了。」她的聲音從下方悠悠傳來。
「休矣。」我在心裡哀嘆。
可什麼事也沒發生。導彈在衝進來的一瞬間消失了,幻化成一股水汽。
我們仨面面相覷。
「莫非是個惡作劇?」子爵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你們既然沒事,方不方便派架無人機過來接我下?」貝拉的聲音被呼嘯的風聲遮蓋住,「我現在掉到88樓了。」
安迪哼著小曲托著披薩用屁股帶上了門,一抬頭就發現氣氛不對。
「唔,」他的眼睛左右瞟來瞟去,「唔?」
「說來話長,」還是僧侶接上了話,「剛剛有一枚白導彈。」
「我們也不知道算不算白導彈。」他的另一個頭說。
「一枚不是白導彈的白導彈。」
「或者是白導彈的非白導彈。」
「我大概知道了。」安迪說著從胸罩里掏出一面錦旗。展開,上面綉著「再來一次」。「額外一條命,龍類交換生的特權。」
「掉到66樓了,」貝拉的聲音在風中,「你們忙完了嗎?」
「好,」我搓搓手,「雖然僥倖逃過滅頂之災,仍然不能大意。現在我們還差一把鑰匙進入塔希里光柱……你一定要現在吃嗎?」
「冷了就不好吃了,」安迪抓起一塊披薩,拉出長長的拉絲,「你們也來一塊?我加了三份乳酪。」
「這麼關鍵的時刻,」我一拍桌子,「說不定人家早就趕去光柱了,你還在這吃吃吃。」
「噴香的黃金榴槤哦。」
「哦,榴槤的?那來一塊。」於是我們吃了起來。乳酪的味道太令人幸福了。
「33樓,33樓了哦……」
「那個懸浮球一直在嗡嗡響著什麼,」我嘴裡塞滿熱乎乎的乳酪,嘟嘟囔囔地說,「只能聽見風聲嘛。」
「那關了吧,影響吃飯。」子爵用腳趾合上了開關。
獲勝條件是這樣的:首先,你得存活到最後;其次,你手裡得集齊三把鑰匙;最後,你得搶先第一個進入塔希里光柱,用三把鑰匙打開月亮之門。終極獎勵就藏在門後。
雖然一共只剩下兩支隊伍,但目前排在第一位的是來自克里斯托星的紙牌人三兄弟,他們已經連續贏下了三屆比賽。面對這樣強大的對手,我心裡既忐忑又激動,一口氣吃下了三塊披薩。
「好,」我抹抹嘴,「是時候踏上尋找第三把鑰匙的征途了。」
空氣里似乎隱約傳來啪嘰一聲。我左右看看,什麼動靜也沒有。但接著眼前就彈出了提示框:怎麼都隊的玩家貝拉陣亡,退出遊戲。
「貝拉!貝拉!!」一瞬間會議室充滿了鬼哭狼嚎。我和子爵相擁而泣。雙頭僧侶也禁不住流下熱淚,兩顆腦袋抽抽搭搭地互相安慰。
「她不是一直在求救,你們都沒聽見嗎?」安迪憑藉龍類特有的超強聽力指出了這點。
「你為什麼不早說……」
「這不是忙著吃飯嘛。」安迪搔搔自己豐滿的奶油色屁股,又抓起一塊披薩,長長的拉絲像是獅鬃水母的觸鬚。
這般無意中的見死不救實在讓我的良心無法承受,特別是想到賽後估計會被貝拉肉體毀滅的凄慘結局,身體更是止不住地顫抖。我扭頭就朝窗口奔去。
「不孝!」子爵大吼著撲了上來,把我狠狠地壓在地下,「你別想不開啊,雖然貝拉的死我們有責任,但你也別想不開啊。」
「混……混蛋……我只是想去開一下探測儀,定位一下琉璃八寶塔的位置好去刷副本拿第三把鑰匙……」
「嗨,你早說嘛。」他舒了口氣,站起身,一個沒站穩又重新摔在我身上。
咔擦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里遊離出去,異樣的感覺從脊椎傳來。
「啊啊啊啊!」子爵哀嚎著滾到了一邊,捂著他的腿。
「混蛋,你喊什麼,斷的是我的腰!」
「啊?原來是你的腰啊,我還以為是我的腿。嚇死我了。」子爵彈了彈自己的腿,歡快地蹦跳了起來。
我用手撐著抬起了自己,但只能到腰部,下半身像一截無力的尾巴拖在身後。
「太慘了,太慘了,」雙頭僧侶別過頭去,「讓人落淚讓人心碎。命運不時從我們頭上碾過,就像一顆彗星的突然出現。」
「我們都知道其實你很想笑。」他的另一個頭懨懨地說。
「閉嘴。」
「也吻您的腳。」
「不孝,」子爵為我的悲慘人生擦了擦熱淚,「你一定活得很痛苦,就由我來替你了斷吧。」他說著拎起電鋸,一把拉下開關,切割鏈劇烈振動著。
「為什麼我覺得你很迫不及待的樣子……」
「哎呀呀,也沒有吧……」子爵不好意思地搔著腦袋。
「就不能給我敷點葯嗎?」
「你傷得太重,」僧侶一邊說一邊滾動著背包界面,「我們已經沒有可用的葯了。技術上講,我還是建議安樂死。」他抓出一個小瓶扔過來,梨形的白瓷咕嚕嚕滾到我面前。
「說真的你們不是對面派的間諜嗎……」
「安樂死太娘娘腔了,」子爵叉腰,「電鋸才是藝術。用金屬和血肉的劇烈衝撞來為靈魂洗禮,這才是男人的死法。」
「雖然很不情願,」僧侶晃了晃腦袋,「但你說服了我。就用電鋸吧。」
「等等等等……」我拖著無動於衷的肉體拚命爬著,子爵已經舉起鋸子,火光的閃電就要落下來了。
「哦對了,」安迪恰好吃完一塊披薩,吮了吮手指,又拿起最後一塊,另一隻手打開背包搜索著,「我記得……有了。」一輛嶄新的輪椅旋轉著從空中出現,穩穩地停在我面前。
「既然有輪椅,我覺得不孝還可以苟延殘喘一下。」雙頭僧侶降下來,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重新飄了上去,「但為什麼會有輪椅?」
「不太記得了,」安迪拍拍腦袋,「可能是買黃色雜誌的時候送的吧。」
「好,」我掙扎著爬進了輪椅,深呼吸一下,化悲痛為力量,「時不我待,我們來看看怎樣拿到第三把……」
一聲清脆的響聲。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把目光投聚在安迪身上。他咂咂嘴,再次朝披薩咬下去。又是一次一樣的響聲。
我們圍攏在一起,端詳這塊披薩。
「是吃到蟑螂了嗎?」子爵嚴肅地問。
安迪用舌頭舔舔牙齦,回憶了一下,搖搖頭。
雙頭僧侶掏出透視鏡,一點一點掃描。「很奇怪,」他沉吟半晌,「裡面是個金屬生殖器,但是比例不對。你們有見過環狀的龜頭嗎?」
我二話不說,一刀切下去,從裡面把東西拿了出來。是把黃銅鑰匙。
恭喜您取得第三把太陽之匙,提示窗蹦了出來,五周年紀念皮膚現已上線,原價199,現在只需79元即可領回家。
安迪搔搔屁股,看看子爵;子爵瞅瞅我;我抬頭望望僧侶。時間似乎靜止在這一刻。
「啊切。」僧侶打了個噴嚏。
「我靠……」「能不能先回到地面再打啊混蛋……」「要死……」
我拿紙巾擦了擦臉,重新整理好儀錶。 「這把鑰匙肯定有問題,怎麼會有送上門的好事呢。」我仔細觀察它,「不過既然系統都承認了管他呢,能開門就行。讓我們踏上去塔希里之柱的征途吧……哎,你們別都走啊來個人推我下!」
傳送點燃起金色火焰。一路上我們幹掉了兩頭叫囂的野生獸,還有三名擋路的遊俠。
每支隊伍都有一枚生命之核,可以放置在基地中也可以隨身攜帶。如果核被震破,那麼就算還有隊員倖存,該隊也失去了繼續比賽的資格。那些失去了隊伍卻仍然在這個世界裡遊盪的玩家就是遊俠。
「為什麼他們還不退出,明明沒有獲勝的可能了,」僧侶說,「這不是浪費時間嘛。」
「怎麼可以在比賽結束前退出遊戲呢?」子爵激動地拍著輪椅椅把,「永遠奮戰到最後一刻,即便無望獲勝,也繼續忠於自己的隊伍,代表它目睹勝利的終極歸屬,這才是真正的肥宅之魂啊!」
「別激動別激動……」輪椅隨著他的拍打一震一震的,我努力握住臂托不讓自己往下掉。
火焰越升越高,搖曳盛大的輝煌,最後被金光完全籠罩。天旋地轉,下一刻我們就踏上了月之島。塔希里之柱的入口就在島的中心。
「那邊好像已經有人了……」安迪眯起眼睛仔細看,「沒錯,是紙牌人三兄弟。」
「果然還是因為吃飯遲了一步嘛……」我說,「但是不能放棄。」
「不能放棄!」大家一齊喊。
我們跑著,從坡上衝下去,在樹林間穿梭。月亮像一盞微弱的路燈指引向前,輪椅的鋼圈吱呀響著,壓過樹葉發出乾脆的沙沙聲。從風裡飄來礁石、海浪和沙子的氣味。我們涉水而過一片黑黢黢的湖。
「哎呀,我好像被鱷魚咬了。」安迪搔搔屁股,掏出一把電磁槍朝水裡來了兩下,「幸好皮厚。」
「我好像聽見了一些東西,有什麼東西在空里響動。」雙頭僧侶飄在水面上,雙眼出神,「我用洞察之眼檢索一下。」
過了湖又是一片樹林,接著我們終於來到光柱所在的草原邊界。從這裡望去,塔希里之柱雄渾無比,彷彿一條浩蕩的長江,緩緩而流,注入更為廣博的星辰之海。它發著光,將整片草原染成瑰麗的藍。如果這是一棵巨樹,可以想像它的根系一定遍布整個星球。
紙牌人三兄弟就在草原腹地,正在朝光柱腳下行進。
「我們還沒輸!」我吼道,「前進!」
但是我們進不去。草原似乎被什麼東西籠罩著,雖然看不見,但只要試圖進入,就會泛起黃色的漣漪,如同撞上一堵空氣牆。
有什麼不可見的防護罩覆蓋了整片草地。
「我查了一下,」安迪神色嚴峻,「可能是這個東西。」他調出一幅圖示,是九十九級神器無敵金鐘罩。「要積累一萬點傷害才會破裂,在這點時間裡,我們無論如何也造成不了這麼多傷害。」
我向前望去,透過看不見的罩子,可以看見三兄弟的身影離光柱越來越近。
「此天之亡我。」我仰頭嘆息。
「找到了,」雙頭僧侶突然說,「我知道剛剛聽到的聲音是什麼了。」他不斷拉動著窗口,界面創生又消亡,「我用洞察之眼追蹤到了他們剛剛收到的一封郵件,進而追蹤到了那個發件者,進而追蹤到了他們之間發送的所有其他郵件。」他調出一封封郵件,「你猜怎麼著?他們之前的連冠完全是作弊得來的。」
「洞察之眼這麼厲害嗎,連郵件都能追蹤到?」
「原本倒沒有,但被我手動加強過。我向叔叔借了學校網路的管理員口令,有了修改底層代碼的許可權。」僧侶大手一揮,「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這裡,」他拉大三封郵件,「是帶有道具附件的郵件,所以我又追查了原始數據,發現他們的兩枚白導彈和現在這個無敵金剛罩都是從這裡獲得的。而發件人就是學生會秘書處,四年來每一封都是。」
「可是學生會就是大賽主辦方啊,」子爵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是托。」
「沒錯,」僧侶點點頭,「這樣學生會就可以毫無成本地獲得遊戲流量,進而變現。」
「可是我們毫無辦法啊,」安迪嘆了口氣,「三兄弟已經快到光柱腳下了。」
「不一定,」僧侶說,「光柱是最後一道關卡,那裡的謎題是量子計算系主任親自設計的,學生會沒有答案,他們怎麼樣也要花一定時間解開。
而我已經把這些郵件綜合在一起,用大數據篩選出有史以來最成功的煽動詞,寫出了一篇控訴學生會舞弊的文章,發給了所有在線玩家。這樣說不定有機會打破金鐘罩的防禦。」
「不可能的,」子爵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會有人來的,我們輸定了。」
風靜靜吹著,樹木在月光下無聲無息地生長,湖水滋潤著岸邊的泥土。我體會著失敗的滋味。
接著,第一個人從樹林里走了過來。他全身血紅,一把閃亮的彎刀上還淌著血。更多的人走了出來,三三兩兩的,在離我們一定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有的戴著金屬頭盔,有的觸角在風裡不停抖動。樹林似乎一眨眼蔓延到了草地邊緣——一片黑壓壓的玩家之林。
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
「我覺得,」安迪湊過來,咳了幾下,「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
「說什麼?」子爵也壓低聲音問。
「不知道,你熟悉肥宅你來。」
於是子爵清了清嗓子。
「打倒學生會特權!」他振臂高呼。
「打倒學生會特權!」山一般的喊聲。
樹林開始動了起來。他們向看不見的防護罩撲上去,動用各自的武器又砍又刺。金鐘罩很快變得不再透明,變白,變藍,又越來越紫,像一個逐漸窒息的病人,又彷彿逐漸緊繃到極限的彈簧。接著清脆的一下響,彈簧綳斷,金鐘罩也碎裂開來,化作一群白蝴蝶,撲扇著朝天邊飛走了。
「殺啊!」子爵喊。
「殺啊!」
子爵推著我,我們一齊往前跑,像是一群激昂士兵中的一個小分隊。守衛光柱的蜘蛛們一直匍匐在深深的草叢裡,此刻竄出來,瘋狂地往我們身上撲。一場惡戰。綠色和紅色的血共同灑在青色的月光下,灑在藍色的草間。
「拋下我,你們先走!」在一片兵刃交接、尖叫與嘶吼中,我用盡全力朝子爵喊。
「要走一起走。」他的電鋸嘩嘩,鋸出一條條綠色的懸空河。蜘蛛們在我們周圍四分五裂,癱落在地上,一朵朵枯萎的醜惡之花。
安迪揮舞著長刀旋轉著前進,跳著輕盈的步子。雙頭僧侶漂浮著前進,一路上遇到的蜘蛛都紛紛在他身後爆炸,如同兩排依次點燃的焰火。
我們艱難前行。
但是蜘蛛越來越多。這些蛛形綱的生物從身前、從背後、從兩側躍起,張開劇毒的口器,噴吐腐蝕的汁液。它們帶刺的多腳一碰到人就立即刺進肉體,撕扯出一塊塊肉瘋狂啖食,吮吸滾燙的血液。多面的蛛眼閃爍冰冷的光澤,它們發出怪叫,彷彿惡毒的笑聲。
安迪的刀漸漸遲鈍,子爵揮舞電鋸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終於,一個踉蹌,安迪倒在了洪流似的蜘蛛群中。他仍然試圖爬起來,但是蜘蛛們在他身上歡快地朵頤,越聚越多,如同迅速生長的黑色毒瘤。
他掙扎著站起來,在重重的蜘蛛中只剩了一副骨架。「幸好皮厚。」他朝我們咧嘴笑,「一定要贏啊。」接著化作了一道宏大的焰火。
安迪自爆爭取來的這點時間裡,我們迅速推進,逐漸靠到了光柱腳下,但是這裡蜘蛛的密度也越來越大。行進又逐漸艱難。
一個不留意,一隻蜘蛛躲過子爵電鋸的揮掃,撲到了我身上。雖然被我一槍打爆,但是漏網之魚越來越多。就算憑藉這副獸人之軀,子爵也漸漸支撐不住了,連揮電鋸都困難,更別提推我向前了。
這時,一道血紅的影子像流星划了過來,斬去那些衝進來的蜘蛛,並且落到了我們前面。是第一個前來的遊俠。他揮動著兩柄長刀,像是兩股高氣壓,將四周的蜘蛛彈開。我們緊隨著他,得以前進。
但是漸漸的,他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開始有蜘蛛虎伺著逼近。撲哧一下,他的一條胳膊在蜘蛛的尖刺下斷裂,血流了下來。
「兄弟!」子爵一邊揮舞電鋸一邊喊道。我儘力射著遊俠身邊逼近的蜘蛛。
這血紅的人回頭看了我們一眼,接著大笑著往前躍去。周圍的蜘蛛都因血而發狂,饑渴地朝這道美餐撲去。地面上響起密密麻麻的爬動聲。
「打倒學生會特權!」在被蜘蛛吞沒前,他朝我們樹了個大拇指。接著是爆炸的火花。
憑藉這一間隙,我們終於抵達了光柱腳下。
兩名紙牌人正撲在光柱上解密,一名端著機槍掃射撲上來的蜘蛛。因為自爆耀眼的一瞬,他短暫的睜不開眼,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子爵大笑著撕成了兩半。另外兩名紙牌人聽到撕紙聲轉過頭來,接著也被子爵用手撕成了碎片,像飄揚的雪花一樣輕輕落地。
「真不甘心啊。」黑桃K呢喃了一句,緩緩闔上眼睛。
現在,積分榜上只剩下了唯一一支隊伍。但是遊戲結束的倒計時也開啟了,如果不能及時進入月之門,這場比賽就將以無人獲勝告終。
子爵以萬夫莫開之勢佔據了光柱入口。雖然蜘蛛們仍然不斷撲上來,但因為入口的奇特角度,能同時湧入的數量有限。子爵一人足以輕鬆守住。
我轉動著輪胎前進,一下一下,終於抵達了最後的謎題。現在是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全年級密碼學第一名可不是白來的。再難的謎題在我手裡也不值一提。勝利就在眼前。
「我靠這是哪國語啊看都看不懂怎麼解……」我抱頭,盯著一個個蝌蚪似扭曲、樹瘤似糾纏的文字陷入沉思。
「這是獸人語啊獸人語,」子爵慢慢退到了我身邊,一邊揮舞著電鋸一邊快速地瞟了一眼,「沒想到系主任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肥宅。」
我看到了希望。「正好,你翻譯我破譯。」
「不行啊,我還得擋蜘蛛。」
這時蜘蛛群里傳來了騷動。一道熔岩的閃電跳躍著過來,將它們在哀嚎和戰慄中一隻只燒成灰燼。雙頭僧侶飄了過來。
「這裡就交給我了。」他說著原地旋轉180度,背對著我們,身影前所未有得高大。
於是我很快就破譯出了密碼——為什麼感覺每次這種時候都有人搶我風頭,好傷啊。密碼學果然不是主角應該修的。
一道漢白玉牆從光柱中出現,上面有三個顏色不同的鑰匙孔。
子爵從褲兜掏出紅色的地心之匙,這是我們在十萬米的地下,在鐵鎳岩漿和劇毒的蒸汽間擊殺了巨獸混沌得來的。他插了進去,轉動,契合的清脆金屬聲。
我滾著輪椅上前,從懷裡拿出藍色的海洋之匙,這是我們在無光的大洋深處,忍受著未知的恐怖和高壓,一路與巨型章魚、鄧氏魚、蛟龍搏鬥,最後一刀插進利維坦的心臟才到手的。牆面放射出溫暖的光。
最後一把鑰匙,太陽之匙。這是我們……算了。我將它插了進去,轉動,清脆的叩響。
接著響起了巨大的齒輪轉動聲,似乎控制著宇宙命運進程的齒輪們被開啟,星星響動、黑洞喧囂。牆緩緩裂開,藍色的塔希里之心向我們敞開,向我們發出進入的邀約。
「耶!成功了!」我和子爵擊掌,「我們可以走了。」
我們的叫喊讓僧侶分心了,他下意識地扭過頭來看,正好看到塔希里之柱打開的那一幕。那攝人心魄的美攫住了他的心魂,儘管只是短短一瞬,一隻蜘蛛已經將它的毒刺刺進了僧侶的胸膛。
他苦笑一下,將它焚盡。他高舉起雙臂,一隻只燃燒它們。
「我已經中了致命的毒,」他對我們說,「你們上去吧,我在這裡替你們守護。」
「僧侶……」
「煽情的話不適合我,」他說,「等你們一起吃晚飯。」
子爵抹了一把淚,推著我消失在藍色的光芒里。
我們彷彿化成了一道波浪,隨著水流一起流動。意識到時,已經站在了地面上。這裡看起來像一個廢棄的教堂,陰暗著,只有牆壁上的火把渙散著幽幽的藍光。
「我還以為過來領一下飯票就可以回去了。」子爵推著我朝對面的門走去。
「這難道是隱藏關卡?」
「說起來,你覺不覺得有點像《古墓麗影》?」
「如果真是的話……」
咔嗒一聲,腳下一塊空磚帶起了四面八方數十支箭,一道道綠光激射而來。
休矣,我心裡最後想的是。於是閉上眼迎接必然的命運。
卻突然有人用身體護住了我,箭射進他的肌膚傳來悶響。子爵咬著牙推著我往前,一步一步,血從他開裂的身體里漏出來。越來越多的箭射在他身上。他用軀體覆蓋著我,緊緊護衛著我。
「子爵!」我哭喊道。
又是一陣破空聲。他笨拙地承受激光的切割,幾聲痛苦的悶哼從緊咬的牙根里漏出來。
「第一頓飯……一定要去吃……超級無敵……好吃的……川香蟹肉堡……」他用盡氣力推著我往前進。
終於,我們到達了鑲嵌著蒙塵寶石的金邊大門前。子爵的血幾乎流干,他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幾步。此時陽光從彩色玻璃照進來,透過他身上的無數孔洞。
「只能陪你到這了。」一個淺笑從嘴角划過,他抬起手「咻」了我一下,摔倒在地上。
玩家赫拉呼啦嘻拉子爵陣亡,至此,怎麼都隊僅存一人。
我緩緩地轉過輪椅,伸手推開了大門。
沒有五彩的碎紙從空中飄落,沒有掌聲,也沒有歡呼,門後是一間很大的房間,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房間中央的全息投影電視開得很響,有個人躺在沙發上觀看,背對著我。他手邊是一大摞空包裝盒,一大杯可樂,還有啃了一半的一隻炸雞。
他伸手拿起可樂喝了一口——那手胖得跟我大腿似的——接著扭頭看到了我。那張臉上的贅肉已經快把五官擠成一粒芝麻了。
「你終於來了,」他寬慰地點點頭,下巴的肥肉立刻波濤洶湧,「我等了你好久。」
「我是來拿獎品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揮揮手,似乎在驅趕一隻蒼蠅,「時間不多了,我就簡要點說。先說重點:我是未來的你。」
房間晃動了幾下,燈光明滅,似乎我們是在一艘顛簸不停的船上。
「怎麼回事?」我問。
「大概是校園的防禦系統發現了我們的入侵,正在進行修復。」他又喝了一大口可樂,打了一個大嗝,「所以說我們時間不多了。接下來說第二個要點:你必須拯救世界,將它移動到一條特定的時間線上。這樣的對話已經發生了許多次,我也見過無數條時間線上的過去的我,不過說實話還是頭一次看見混得這麼慘的。年紀輕輕都坐上輪椅了么。」
「我靠你肥成這樣還有臉說我混得慘,我是在未來失戀了還是怎麼著……」
「這一切都因為你,」他用肥大的指頭點點我,接著又指向自己,「也就是因為我過去犯下的錯誤造成的。一個無比嚴重的錯誤,讓未來滑向了絕望的深淵。所以你必須糾正它。」
「什麼樣的錯誤?」
這時房間又開始劇烈搖晃,哪裡的玻璃掉在了地上,發出破裂聲。我被這劇烈搖晃摔出了輪椅,倒在地上,只能看見他穿著拖鞋的兩隻肥大的腳。
「他們就快來了,」他的聲音緊張起來,加快了語速,「最後一個重點,一定要記住:狗特工組織會告訴你如何改變未來,去找他們,相信他們。因為這個組織就是你——也就是我——創立的,未來的你回到過去創建了它,就是為了幫助現在的你將未來移動到那唯一一條世界線上。只有在那裡,世界才有希望。」
搖晃越來越劇烈,世界似乎開始收縮。地毯上長出了許許多多蘑菇,它們閃爍著,用冰冷的機器聲喊叫著「清除,清除」。顏色消失,事物的線條開始扭曲、向內收卷。
這時,空中突然出現一個洞,有什麼東西掉在了我面前。這東西用手向我爬來,是個人,卻只剩下上半身。他拖著一條腰寬的血跡向我爬來。我動彈不得。他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雙眼被挖去,只剩兩個黑洞——瘦骨嶙峋的手向我抓來。
「千萬別相信狗特工!!」他厲叫著,像一隻蝙蝠。那張臉和我極為相似。
接著,兩隻狗腳踩在了地面上,在他身後。我聽到武器上膛的聲音,不禁大叫出來。
接著一切消失了,我穩穩地坐在輪椅上。五彩的碎紙從空中飄落,歡呼和掌聲。屋子金碧輝煌,在台階最高處,有閃閃的金杯放置著,籠罩在錐形的聖潔的光束里。
似乎一切正常了。終極獎勵就在上面。
我推著輪椅緩緩向前。
「我靠,怎麼沒有殘疾人專用通道,一點人文關懷都沒有。」我繞著台階轉了一圈,嘆了口氣,用手一階階往上爬。
終於,終於,我爬到了最高處,爬到了紅地毯上,爬到了獎台前面,只要手再升高一點就能夠到杯子了。
突然,杯子消失在視野里。接著我的胸膛傳來劇痛。低頭,一把劍橫穿了我。抬頭,哈妮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兩隻兔耳朵一動一動。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
「別忘了,」她撅起嘴,「我們家合金也是星際交換生哦。」
我如遭五雷轟頂。「這麼說……這麼說,是一百級神器,可以將隊伍從積分榜上抹去的隱蔽之石?」
「還有大小調節球哦,」哈妮掏出一個小鐵球,「你握住我們家合金手的時候,我趁機爬到你身上的。好幾次擔心要和你一起死了呢。」
「萬惡的交換生特權!」我仰天長嘯。
「我才是頭號玩家。」她做了個鬼臉,拋接著獎盃離開了,步履輕盈。
「那麼多的犧牲,」我呢喃道,淚水鹹鹹的,進了嘴角,「那麼多的鮮血,才換來現在這一刻。那麼多人的夢想和希望,都被我辜負了。我居然失敗了……」
好怕他們打死我啊_(:з)∠)_
本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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