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 春天的詩
四月
還在等什麼嗎
一個傻子
沉浸於自言自語
和歌唱
語言簡單
耳朵忠誠
屬於他的兩隻耳朵
像曾經站在樓頂
跳下去
耳朵似乎真的聽到這樣的暗示
可他並沒有忠誠於它
他不是一個絕對忠誠的人
他抬頭了
他喜歡抬頭
看到雲朵
雲朵是向上的
把天空撞出一個個窟窿
剪春風
那年
年輕的身體
飄蕩在異鄉
不思遠方的親人
不思昨日與今朝
那年
走在陌生的街道
猛抬頭
看到一排排新鮮的樹葉在微風中晃動
像無數的小生命張著嘴唇
那年
塵世的春風吹過來
我微微地皺了皺額頭
登山
又一次來到山中
又一次坐在這塊大石頭上
就算我不來
總有一些人要來
看滿山鬱鬱蔥蔥的樹木
看白雲睡在山頂
鳥鳴是饋贈之物
上帝就隱藏在這裡
離去的時候
多半是突然起身
石頭被屁股坐過的地方
圓滑泛著光澤
夜雨寄北
我喝酒
信使在咫尺之外
那是暗得發亮的雨
落在春天的晚上
攜帶雷聲
天空已經沉默了很久
一個人不可能永遠低頭不語
我獨自從北方回來
丟下另一個人
我獨自走了
走進一條相反的路
南方溫潤
醫治不了一個人的落魄症
他做了一名酒鬼
高濃度的酒液在翻滾
燒胃
從眼中泌出
兩滴咸澀的雨
是回復天空的信件
生日辭
不是一個過客
他深陷其中
沒有石頭的痕迹
吹向湖面的是風
是誰甘願沉入水底
接受暗流地衝擊
並不因為愧疚
而是擁有
擁有愛過之後
冷靜的一生
孔明燈
一盞燈在飛
細小的火焰在天空閃爍
一盞燈是一個人
一個人在夢裡的天空飛
自由自在地飛
火焰熄滅
燈跌落在地
一個人從夢中醒來
因為悲傷
而流下淚滴
影子
端坐山中
微閉雙目
像修行之人
事實是
他久居塵世
一時興起
攀爬半日至此
山間樹木茂盛
鳥鳴不盈於耳
陽光偶爾從縫隙間投射過來
形成一些斑駁的影子
影子 他突然發現
自己成了一個沒有影子的人
這並不足為奇
他正坐在一棵大樹下
他想到母親
他從小就沒有母親
度過了苦難的童年和少年
如果母親一直活著
在那麼多過去的時光里
母親應該像一棵大樹
荒原
春節回到老家
我們這些活著的人
簇擁著進山
給去世的人上香
燒紙錢
燃放鞭炮
對矮下去的土墳作揖
像一道不可少的程序
活著的與死亡的
在此刻有著儀式般的交流
我看到大家臉上的安然
鞭炮聲後的沉寂
對應空山的鳥鳴
和升上天的青煙
我們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塑造各自的命運
也不會停止祭拜先人
並將這種形式傳承下去
天空高遠
不曾有回應
唯有悠悠白雲
萬年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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