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腹黑的女人,講了一個細思恐極的聊齋
「別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實神明都了解;善報惡報早報晚報,善惡終有報。」
「海棠斷枝不見血,鳥巢倒扣北風吹,孤母寡女心未齊。」
第五十四屆金馬獎的最大贏家
是由三個女人搭起來的
57歲的「三屆金像影后」惠英紅
34歲的「金馬獎提名女主」吳可熙
14歲的「金馬獎最年輕得主」文淇
(從左至右)
這三人塑造的老中青三代
一人膽大包天,一人自甘墮落,一人美麗迷茫
他們把人性的黑暗切剖上桌
把慾望和鬼魅呈給觀眾
讓所有人都在血海和慾海中沉浮
曾憑藉[男朋友女朋友][囧男孩]名聲大噪的楊雅喆
把這樣風格迥異的「負能量」題材搬上銀幕
卻一舉拿下票房口碑雙豐收
成為2017年台灣票房亞軍
這部「奇情片」就是2017年榮獲金馬獎
最佳影片、最佳女主、最佳女配的
[The Bold, the Corrupt, and the Beautiful]
[血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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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 」,這是郭沫若給蒲松齡故居題的對聯。我們都知道《聊齋志異》雖寫鬼神,實則寫人心。而這部非線性敘事的懸疑片[血觀音]雖未提鬼神,卻在全片用荒誕鬼魅的氛圍描摹人心。
棠府三位女人的故事,好像張愛玲筆下的《金鎖記》和《沉香屑》,充滿道不明的森森鬼氣和荒涼。這個電影與其說是腹黑權斗,女人撕逼的宮斗劇,不如說是志怪傳奇。
那麼志怪傳奇就要用說書來講。
影片以台灣念唱大師楊秀卿的說唱開頭,貫穿全片,講述了這樁棠家舊事。楊老像是坐在閻王殿里念判書的人,給棠家三口定了命運。
故事是從三十年前的棠府展開的。
棠府的女主人,是前將軍夫人棠畲月影(惠英紅飾),她不僅是遊走於各路達官權貴中間的貴太太,還是一名古董商人。從人物寥寥幾筆的刻畫來看,她懂玉,懂古董,以粵語為母語,還會說國語和日語,應是從大陸到台灣的權貴人家。(PS. 經歷人生「三起三落」的香港演員惠英紅,對這個角色的把控讓楊雅喆震驚不已,稱其是「妖怪級的演繹」。)
根據棠夫人的身份和社會背景,影片把大量經費投放在在棠府的布置上,建造了一座日式風格的宅邸。宅邸的房間成了罪惡的溫床,所以影片用一種復古柔美的鏡頭和色調拍攝棠府的起居,用奢靡掩蓋腐爛,讓人想到張愛玲,也讓人想到16年被戛納提名的韓國電影[小姐]。
她的大女兒棠寧(吳可熙飾),性格倔強放蕩不羈,手段油滑強硬,是母親在政商間運用手腕的得力助手。但她的私生活卻混亂得一塌糊塗,她的身段也是遊走權貴間的重要工具,棠夫人雖然將她視為左右手,卻又瞧不上她的性格和作風,說她是「公主命丫鬟身。」
小女兒棠真(文淇飾)只有十幾歲,乖巧懂事,安安靜靜,唯母命是從,常跟在母親身邊待客接物,端茶送水。
棠府三人就這樣組成了權貴間交流的網,在官和商之間謀權獲利。一天,好友林家慘遭滅門,由此引出了官商勾結的醜聞,棠家就這樣被捲入這場政治漩渦中,三個人的慾望、性格和手腕將他們引向了不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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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夫人是整個故事的核心。作為在利益集團之間穿針引線的「白手套」,她的狠辣手段成了解決「滅門案」危機的唯一途徑。這位長袖善舞的夫人從看似平常的宴會中周旋打聽,串聯起了議長、林家、監察機關、媒體和黑幫等等人物。
▲和各位夫人一起約下午茶,誇讚林夫人的緬甸玉佩
▲和議長夫人聚會
▲和警廳的署長吃飯,打聽滅門案的調查
▲除掉對手的棠夫人還即興唱了一首《上海灘》
而棠夫人的形象在現實中也有原型,名字也僅有一字之差——台灣曾經最大的政治家族「余家班」老大,前高雄縣長余陳月瑛。這個家族也曾被報道與黑道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事實上除了滅門慘案,電影里的每一個場景都從現實中來。無論官商勾結炒地皮,挪用公款,利用「人頭」賺私錢,還是涉案人的非自然死亡,都在現實中有所映照。棠夫人雖是核心,電影的敘事角度卻是從小女兒出發的,導演用這樣的留白,給予了觀眾發散的空間。
就這樣,小女兒棠真的懵懂迷茫和成長線是串聯電影的主線。影片以成年棠真開頭,用成年棠真結尾,一筆帶過,主要依靠倒敘的手法講了棠府往事。保證了電影的時間跨度,又順便拓展了敘事的時長。
▲成年棠真
棠真為情所困的對象是林家女兒林翩翩的男友Marco。Marco之於她,是青春期的啟蒙和青澀的愛慕,可這樣的家庭環境,讓棠真的純真在「無愛的未來」中走向毀滅,最終一齊走向悲劇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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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裡有殺人,有開槍,還有那鬼魂彰顯,也有青年男女戀愛沒結果,就是台灣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這是愛情的故事。」
[血觀音]的靈感來源,是韓國電影[哭聲]。那個敘事手法新穎的懸疑片,把世界的黑暗面剖析的淋漓盡致,又用基督教的旁白也為電影罩上不一樣的色彩,[血觀音]也是如此。
那就是用古老的念唱貫穿全片。
鬼魅浮生般的念唱不僅帶著起承轉合之意,還用這「宿命論」般的神秘,反襯了片子里探討的佛與儒。
女性本應是溫婉平和善良,正因為這樣,她們的黑化和邪惡就更令人膽寒,好比《聊齋志異》里多是女鬼,這樣的人物和黑暗的巨大反差才更令人毛骨悚然。「觀音」本是慈悲的象徵,卻與「血」結合在一起,成了墮落和慾望的擋箭牌。
▲「送觀音」成了電影里「權錢交易」的暗號
影片中無處不在的彼岸花,也成了罪惡的象徵。「三途河畔彼岸花開」,三途河冥界之河,彼岸花是盛開於地獄的曼珠沙華。佛法里的輪迴之法因果報應,和人一輩子的罪孽分不開,加上主角們不可言說的宿命,更襯得片子里魑魅魍魎無處遁形。
▲三人衣服上的紅花刺繡
▲布景上的彼岸花擺設
▲片頭三人浮在三生河上,布景上的彼岸花擺設
如果說佛道給主角的命運埋下伏筆,那麼儒道就是悲劇的來源。
棠家雖有三口人,實則只有棠夫人一人,另外兩人都是棋子。而她的控制欲和儒家式家族觀念的鉗制,把兩個女兒都推下了深淵。因為她說,「我是為你好。」
「我是為你好。」以愛為名的最高級控制是儒家文化圈禮教思想的核心。愛成了權力的借口而非出於本心。當年轟動台灣的「關愛之家再興小區案」(家長打著愛自己小孩的名義驅逐艾滋病患兒)一直促使著楊雅喆拍攝這樣一部講人心的電影,並在片尾寫下「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罰,而是無愛的未來。」
當然除了棠家,片中每個人都在用愛捆綁別人,比如時時監管的林家父母,被林翩翩用愛束縛的Marco,和為兩人冥婚送上祝福的圍觀群眾。
「早起滿樹翠碧,暮時隨風吹落地。」
再看開頭的宴會
棠寧手裡拿的首飾
身後站的一對死去的戲子
也許早已講明了諸人的命運和關係
而病床前兩次滾來的紅蘋果
也許是罪惡的慾望
也許是因果之報
最終也成了上天審判的條件
真是因果輪迴歹循環
「用傳奇法。而以志怪」
這部濃烈奇絕的電影
形似聊齋,意似聊齋
世人之心,願存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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