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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門裡,判斷形勢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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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武術的叫猛人,如李逵;會點武術又會動心眼的叫首領,如宋江。

會寫字畫畫的叫文人,會寫字畫畫又會動心眼的叫軍師,如吳用。

所以說複合型人才最吃香。

就連清凈之地也是如此,會念經的和尚能進證道院,會武功的和尚能進達摩堂,但方丈一定既會念經,又會武功。好多道士都說自己武功高強,也有道士說自己會修道,只有象張三丰那樣把陰陽的道理揉進武功,才能成為一代宗師。

以前江湖上只有一個超級大國叫少林,自從有了武當,就雙峰對峙了。按說兩個大國本該帶著一幫小弟「冷戰」才是,但人家心有靈犀,雖然從不在一起聚餐,但目標出奇一致,打著天下蒼生的名義,從此之後再沒有小弟能爬上來。

以前江湖流傳的是「少林,少林」,現在已經改為「少林,武當」, 有時也有人叫「武當,少林」,關鍵看在誰的地盤喊口號。

少林武當的腦子不錯,下面小弟的腦子也好使,連這點眼色都沒有,看不清形勢,江湖上很難混的。

2

比如八卦門,對形勢的把握一流。

八卦門不算太小,可也絕不算大。聽這名字似乎跟武當有些聯繫,可又跟形意拳勾勾搭搭的,這就顯得檔次不高。人家練武講究專一,南拳?北腿?楊家槍法?呼延鞭法?聽名字就知道來歷,不會弄錯。八卦門卻什麼都練,八卦掌八卦刀八卦槍八卦劍,見著誰都親三分,啊,咱們練得都一樣,結為異姓兄弟怎麼樣?

光是這樣還不夠,誰不會耍兩下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在江湖上混,一定要看清形勢,順潮流而動,才能幸福萬萬年。

八卦門曾經有過一個掌門王維揚,名頭很是響亮:威鎮河朔。到了他兒子嘴裡,更是毫不客氣:天下只要是八卦門的,我們就管得著。王掌門開了家鎮遠鏢局,北方可數他最大啦,奉天、濟南、開封、太原都有分局。按說本事不錯,錢也沒少賺,該知足了。

知足就是吃老本,那可太小瞧「威鎮河朔」了,本事不錯又怎樣?人家紅花會假扮個官差出來,王維揚上去請安,人家也只是哼了一聲就算了。人家叫他跪下,他就不得不跪,人家問你就是威震河朔嗎?他就得趕緊說「趕明兒我遍告江湖朋友,把這外號撤了就是」。哪還象個掌門?小貓咪一個啊。

這倒不是王維揚沒骨氣,七十多歲的人了,什麼事沒經過?那得吃過多少虧才能走到今天?人家是官,自己再是什麼掌門,在御林軍面前那也只是「小人」。不明白這個形勢,在誰面前都擺掌門的架子,那八卦門可真就成了別人閑聊的八卦了。所以說當初官家說要保一趟鏢,那就得巴巴接過來,不掙錢也得干吶。

這就叫拎得清形勢。

3

看得清官家的形勢,還得能看準要投靠誰。

給福康安請安,人家只哼了一聲,老爺子可一點也沒生氣,「他是皇上跟前第一得寵的紅人,怪不得有這般大的勢派」。不光不生氣,還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他日老來無事,也好給兒孫講講當初碰到福大人的場景:福大人哼的那一聲妙啊,簡直前所未有,真可謂餘音繞梁,沁人心脾云云。

有勢力就是硬道理,在老爺子眼裡,「這福大人內功深湛,一位貴胄公子能有這般功力,真不容易。」如果不是福大人,恐怕老爺子該換個說法了,呸,公子哥玩的花拳繡腿有什麼了不起?都不用我親自出手,劍英劍傑,你們誰指點他一下,讓他知道咱們八卦門的厲害。

也就福大人能讓老爺子這樣,換了紅花會假扮張召重就不一樣了,雖然也知道張大人有勢力,也得配合人家的工作,但話里明顯就有刺了:他假公濟私,只怕難逃天下悠悠之口。說到比武,更是不服氣,打就打,誰不去誰是小狗,還能怕了你不成?

這可就奇怪了,人家張大人那可是武當山正宗的功夫,比掌門還高,你怎麼就不看在眼裡了?老爺子心裡可是清楚的很,張大人武功好又怎麼樣,權勢怎麼能跟福大人比?

有人說那是紅花會做的局,惹老爺子盛怒之下才要跟張召重比武,不能算數。其實不然,王維揚敢跟張大人生氣,說明壓根就沒把張大人放在眼裡,要不然他跟福康安生氣試試?

4

王維揚這套處事之道肯定沒少教導兩個兒子,等到他一死,王劍英王劍傑就做了福康安的侍衛,鏢局也不做了,到底是親兒子。

侍衛的活多種多樣,福大人出差時給泡個茶啦,福大人泡馬春花時給打個掩護啦,都在服務之列,一切都看福大人眼色行事,盡心盡職,還不用另外收費。王氏兄弟雖然能管得了天下八卦門的事,但卻管不了自己的事。

按說這時候老爺子死了,八卦門這時候就數劍英劍傑最厲害,不應該這麼慫吧。表面上看確實不是,雖說是個侍衛,但在福康安面前還能有說有笑的,管家老張挨了打,一出手就能找回來,說明還是有些地位的。但是顯而易見的,那挨了打的老張,雖然功夫誰也比不過,但在福大人面前,才是最有地位的。

一人當了奴才,整個八卦門都成了奴才,王氏兄弟心裡也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邊剛認了商寶震這個侄子,馬上就巴巴地指點他,「你來拜見福公子,我們都在公子手下當差。」連商寶震都覺得,你誰啊,這麼大架子。得,看在你功夫好的份上,就給你這個面子吧。

5

別看不起王氏兄弟不如他老子,人家對形勢的把握簡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先把福大人的事朝邊上放放,福大人正忙著談戀愛呢,不要去打攪他。咱先說說商家堡的事。

八卦刀商劍鳴讓胡一刀殺了,這仇可還沒報呢,住在人家裡,和自己又是同門之誼,總得有個態度才是。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胡斐只是個孩子,殺他給商劍鳴報仇,這事值得不值得干不幹?也就是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馬上就做出了決定。打敗個孩子太簡單了,往小了說是給商劍鳴報仇,讓商老太感激一輩子,往大了說打敗了胡一刀的傳人,這可是給八卦門揚名的好機會啊,上!堂堂八卦門大行家,還收拾不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胡斐當然不是敵手。可是趙半山怎麼來了?這可是紅花會的老三,當年父親在他們手裡也沒討得了好去,趙半山也給胡斐求情,這可怎麼辦呢?也是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馬上就做出了決定。王劍英指著胡斐道:「這位小兄弟跟我弟妹有點過節,那也是他上代結下來的梁子。現下我師弟人也過世多年了,我們沖著趙三爺的金面,這件事揭過不提。大家罷手如何?」

什麼報仇不報仇的,都是小事,關鍵打不過人趙半山啊,惹不起人家紅花會啊,這一點可要拎得清楚。商老太罵就罵兩句,就當沒聽見不就行了嗎?「我這弟妹是婦道人家,趙三爺別理會她。來來來,小弟借花獻佛,敬趙三爺一杯。」

瞧瞧,不光看得清形勢,還得當機立斷。

6

報仇還得靠自己,福大人這麼大的官也靠不住,八卦門掌門就在眼前也靠不住,別看商老太是個婦道人家,這一點還是很清楚。關門,堆柴,放火,把火燒起來,大烤活人,現場直播。

一切都在商老太的掌握之中,天王老子也得朝後面讓讓了,那就趕緊求情吧,「我兄弟與劍鳴師弟同門共師,有恩無仇。你把咱兄弟也關在這裡,那算怎麼一回事?」

無奈商老太不為所動,直接罵了回來,指望你報仇的時候你怕了外人,該死。這時候討好說什麼同門師兄弟了,不指望你了,哈哈哈哈。

也是,哪有這樣求人的,光嘴上說說怎麼行?我來給你取胡斐這小雜種的狗命,行不行?

別說商老太沒這麼傻,明明自己就快大功告成了,幹嗎要你這個人情?再說了趙半山也不同意啊,想殺也殺不了,就算能殺人家也不領情,進也沒處進,退也沒處退,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其實也不難,一切就看誰做主,誰做主就聽誰的,弄懂了這一點就沒什麼難的。趙半山再厲害,可眼下他說了不算,現在是商老太當家,雖然商老太不要自己幫她報仇,雖然打不過趙半山,可只能拼一拼了,不拼肯定是個死,拼一拼說不定還有希望。

7

當然結果都知道了,胡斐是男一號,是不可能死的。只可惜王氏兄弟不知道,要不然肯定跟胡斐站在一頭了。什麼叫形勢?這就叫形勢,要跟主角做朋友。

商老太你不是不聽咱們的嗎?那就別怪咱不客氣了。小胡斐,大英雄,攻她下盤,趙三爺,快發暗器打我弟妹,呸,什麼弟妹,打這個婦道人家。怎麼還不行?小胡斐,把我的刀給你,砍她,砍她,砍死她,我們的朋友小哪吒……

不知道王氏兄弟後來會不會談起這個場面。

哥哥,咱們商家堡那次死裡逃生,有哪些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嗎?

弟弟,沒有啊,形勢判斷得挺準的,做得挺好的,咱們現在不都好好的。

哥哥,我是說咱們反反覆復的,會不會讓人瞧不起?

弟弟,讓人瞧得起幹嗎?讓人瞧得起咱有什麼好處?

哥哥,也是,讓人瞧得起,咱先得把命送了。

弟弟,別擔心,你看那殷仲翔、古般若、馬行空、孫剛鋒一個個的,不都是這麼回事嗎?誰瞧不起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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