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本富：中國人拿隱私換便利，李彥宏說得太隨便

核心觀點

1、凡是那種來路不明的APP，需要你開放手機若干許可權，你可要小心。

2、大數據使用，用戶有遺忘權，一定要脫敏化。

3、數據的交換要有邊界。

4、跨境數據流是一個更應該關注的問題。

5、李彥宏說中國人不注重隱私，拿隱私換便利性，這句話我覺得過於隨便了。

隱私換便利，信息時代是否真的沒有下限？

歡迎來到《財經觀察家》，我是呂本富，也是中國科學院大學的經濟管理學院教授。今天談論的話題關於隱私問題，恰好是我研究的。這個隱私問題，它的邊界在哪裡？誰做主？是我們今天兩個最主要的命題。

李彥宏VS扎克伯格，誰的隱私「不可侵」？

新聞背景

3月26日，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百度董事長兼CEO李彥宏說：「網上能搜到的數據只佔數據總量的20%，還有80%在企業手中。如果能把更多數據放在一起，實現的能力就會指數級上升。」隨後李彥宏稱：「我想中國人可以更加開放，對隱私問題沒有那麼敏感，如果他們願意用隱私交換便捷性，很多情況下他們是願意的，那我們就可以用數據做一些事情。」李彥宏聲稱中國人願意用隱私交換便捷，很多中國人卻說：誰說我願意？網友們紛紛扒出百度的種種劣跡，發現李彥宏掌控的百度不僅在隱私上如此，甚至為了自己的利益發布虛假醫藥廣告致人死命，李彥宏和百度價值觀的嚴重扭曲，一時成為網友討伐的焦點。

最近有兩個關於隱私的炸彈，炸到了兩個人，一個是百度的CEO李彥宏，另外一個就是Facebook的CEO扎克伯格，我們看怎麼一回事。在中國的發展論壇上，李彥宏說了一句話，中國人更加開放，對於隱私問題沒有那麼敏感，或者他們更願意用隱私來交換便捷性，或者是效率，在更多的情況下，他們是願意這麼做的。

這就是當時的一個圖片。李彥宏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們可以再看一下結果。這是百度在納斯達克的股價，應聲下跌，而且暴跌了3日。

我們再看一下Facebook。Facebook的隱私問題其實已經很久了，和特朗普大選還有關係。因為有一個叫劍橋分析公司的，從Facebook上抓了5000萬用戶的數據，然後來分析美國選民對於政治的態度。後來這個就曝光了。曝光本來不是Facebook的事情，但是Facebook畢竟是數據的來源，它沒有保護好。一開始扎克伯格還無動於衷，後來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扎克伯格終於寫了這個道歉信。

各位看這是扎克伯格為5000萬用戶，用戶信息被泄露和利用，道歉信。他這麼個道歉信以後，反映了扎克伯格的態度倒也好。我們看看它在股市的反應。 Facebook在若干天連續下跌以後，終於止跌回升了。在這個期間，Facebook的股值可是少了950億美元，這可是950億。

那麼這兩個人或者說這個背後是一個什麼道理？我猜想李彥宏大概是這麼個意思，中國人在網路時代可能關於隱私的觀念會有變化，隨著互聯網特別是移動互聯網，為了生活的便利化，大家覺得這一部分可能不是隱私了，他其實應該，我想應該說的是中國人隱私觀念的變革。 但是被他說成了中國人願意拿隱私換便利性。

隱私換便利，誰給的特權？

中國人是不是一定會拿隱私換便利性呢？新浪科技在2018年3月27號做了一個調查，中國用戶是不是願意用隱私換方便性？當然這個調查也不是個完全調查，參與人數才187個，總體來說，大約有80%以上認為，我不太願意用我的隱私換方便性。什麼原因？因為如果我的隱私被暴露了，我就有可能接到騷擾電話，電腦的廣告彈窗，APP的各種推送信息，垃圾簡訊，以及一些強制的用戶評價，還有垃圾郵件等等。

在這個方面，中國人最反感的就是這個騷擾電話，我想這已經成為一大公害了。那麼這個騷擾電話從哪來呢？那一定是自己的手機，手機的這個號碼被有些地方給出賣了。否則的話，這個垃圾電話從哪兒找到這個電話號碼呢？當然還有電腦彈窗，忽然你行不行它就給你強來。總之不是我的意願，強烈的推送信息。總之我平靜的生活有可能因為隱私泄露被打擾。

中國用戶願用隱私換便利？你這麼看？

那麼這個隱私泄露從哪來？你下一個應用的時候，它會問你，讓你若干若干的是不是同意這個同意那個等等等等，然後你要同意完了以後才能用它的這個功能。最重要的，同意的時候它要你同意什麼呢？比如說你的通訊錄，這是最看重的。總之吧，這個軟體的功能本身和這些個人的隱私都沒有關係，可是它經常會把和個人信息無關的這些個要求讓你開放給它，否則它就不能用。我們也曾經有過專門研究過這些，我們稱為叫惡意的APP，這個功能不必要這些信息它全部給你羅列出來了，這就是惡意的。

那現在這個比例有多大，有的專家認為可能應該佔30%以上。凡是那種來路不明的APP，它需要你開放手機若干許可權的，你可能就是要小心了。這可能是隱私泄密的最重要的一個渠道。我們通常稱為叫被泄密或者是被同意。

公民個人信息使用，邊界在哪？

新聞背景

今年3月，Facebook曝出信息泄露醜聞。2013年，劍橋大學研究員亞歷山大·科根及其背後的數據分析公司劍橋諮詢創建了一個問答應用「這是你的數字化生活」，對外宣稱是心理學家用於做研究的APP，經用戶授權後收集的信息包括用戶的年齡、住址、性別、種族、教育信息等個人信息，平時參與的活動以及在社交網路中發表、閱讀、點贊的內容，還包括用戶的朋友所發布的信息等。一共有約27萬人下載了這一應用。本月5日Facebook表示，涉及人數可能多達8700萬人，遠高於之前公布的5000萬，其中八成以上的用戶是美國人。事件發生後，Facebook股價大跌，歐盟、英國紛紛做出強烈回應，要求對數據泄露事件進行調查。扎克伯格將於4月10日向美國參議院司法和商務委員會進行作證，並於次日向眾議院能源和商務委員會進行作證。美國一項調查顯示，有2600多名來自大公司的IT從業者表態，將刪除自己的Facebook賬號。

有人說大數據現在是個資源，你以隱私為名如果你不開放，那中國的大數據產業還怎麼做呢？所以這一個東西要看兩個方面，正反兩個方面。如果說你隱私保護得很厲害，我是不是大數據產業就沒有辦法發展了？我覺得第一個，大數據產業的發展和個人隱私的保護存在著一定的矛盾，但並不是必然的。大數據產業要發展，第一個要把邊界要確立，現在基本的套路是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就是你在人家地盤上的數據它可能可以利用。我們說如果你進入一個商店，商店裡面是有攝像頭的，它通過攝像收集你的信息就合法了。那同樣它的邊界在哪裡呢？如果我跨出你的商店範圍之內，你還用攝像對我收取我的數據，那就是非法的。

與此同時訪問網站也是這樣的，我訪問你的網站，可以把我在你這個網站上留下來的數據你可以做分析，但是如果你在我的電腦中，你放一個cookie，我離開你的網站以後，你還收集我的數據，這就是非法了。事實上在這個歐盟可能就更嚴格，我甚至訪問你的網站，在你網站上留下來的信息，留下來的各種數據的痕迹，我也要求叫遺忘權。我買過你的東西，你也要把我這個購買的數據給我遺忘。

第二個，大數據用完過以後，還有一定要脫敏化。什麼叫脫敏？它又叫數據的清洗。那我們一般是這樣說的，宏觀的數據可以利用，個人的東西不能利用。比如說我可以能統計一下，一天之內購買白菜蘿蔔有多少人，但是你不能說張三購買的蘿蔔，所以你一定把張三這個名字去掉。我可以統計某些行業的信息，宏觀的信息等等等等來預測一種趨勢。這個時候就一定把原來的個體的數據進行清洗或者是脫敏。如果說你沒有這個技術，那你就不能開發大數據的這個產業。所以這是第二個，就是一般來說，微觀遺忘、宏觀總結規律。

還有第三個，數據的交換。很多我們知道這個數據，大數據產業不能形成數據孤島，每個行業之間它要進行交換，那麼這個交換的同時一定要注意邊界了。什麼意思呢？你比如說，我是中國移動的數據，我是不是和阿里巴巴的數據可以交換？在歐盟，歐盟的法律是不行的，為什麼呢？我的數據只授予給你中國移動使用了，沒有授給阿里巴巴。可能在國內的這個界限現在還不是特別嚴格，很多企業認為我只要把這個數據脫敏過以後，我就可以和對方，和另外一個商家進行交互，這在有的比較嚴格的國家也是不行的，我想我們國家可能以後也會有這方面的法律，就是我們說的叫大數據流動。

那還有一個第四個方面，數據的跨境流動是當前的一個熱點。舉個例子來說，我們知道蘋果手機上我們有很多信息，你的移動的位置、通話記錄等等，它這個數據存在哪了呢？很有可能是在國外的伺服器上。所以跨境數據流，這是一個更應該關注的問題。

個人隱私，究竟由誰來做主？

我的隱私誰做主呢？第一個先由法律法規做主，因為很多你的隱私你無意中留在別人的伺服器裡邊了，那你說你要做主，好像有的時候你也無能為力。第二個可能關於隱私的概念會有一個變化。比如說十年前，我認為這個方面是隱私。那麼十年以後，可能這一個方面就不太是隱私了，所以隨著社會大環境的變化，這個隱私的理念或者隱私的邊界確實在變。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彥宏說的也沒有錯，特別是在移動互聯網的情況下，你如果想自己生活得方便，比如說我特別愛吃什麼大櫻桃，如果有另外一個商家在做大櫻桃促銷的時候，他把這個信息推送給你，那你不是就是雙贏嗎？

世界上所有的國家，因為我的隱私被泄露，使我的生活遭受到了一個騷擾，甚至更嚴重的生命財產都遇到了損失，這是不能容忍的。

個人怎麼注意這些方面，現在在移動互聯網很發達的情況下，有些共享軟體的使用你是要注意的。舉個例子，你比如說，你隨便老用那些免費的Wi-Fi，很有可能把你的信息給泄露了。第二個，特別是來歷不明的APP，你要下載的時候，可能也要注意了，因為它也會收集一些隱私數據。第三個，這些大牌的APP或者大牌廠商出的，相對還是比較可靠，但是你要看它的隱私條款，你不能上來就說I agree，我同意，就是好多人不看就全打了對號了，那它可能收集你的這個信息就沒有商量了。第四個，還要防止被黑客被竊。就是有的時候你也不知道你可能被那些這個叫黑產就把你的這個信息給竊取了，所以這又是個網路安全方面的建議。

網路安全方面的建議，除了我們說的你要及時地把自己的電腦進行安全加固以外，還有一個，密碼要經常換。我們很多人都願意用自己的生日，或者說自己老婆的生日做密碼，這個是最不好的，最容易被猜到。另外好多人就六個一或者八個一等等，這樣的密碼也不太好。所以我們建議，你至少是個八位，阿拉伯字母和英文字母混合在一起，這樣的東西就很難猜了。李彥宏先生說中國人不注重隱私，拿隱私換便利性，這句話我們看來還是認為他說得有點過於隨便了。也許在未來有一些情況的發生，對隱私的保護可能還比便利性顯得更加重要。

（來源：一股清泉文化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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