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飄飛的日子
桐花飄飛的日子
如果你不曾到過農村,你就體會不到陽春三月滿村滿田野都飄飛著的香氣。清香中帶著一絲甜,那種味道使人迷醉。
當桐花盛開,暖洋洋的太陽曬的人格外的舒坦。遠遠望去桐樹頂著巨大的花冠,層層疊疊,粉紫相間,煞是漂亮。
我家門前不遠的地方有一片土崖背,大人們在上面放牛或者是放羊。半崖上有一大片迎春花,我折過迎春花,也從崖背上滑下過。花美得耀眼,我太過渺小,每每遙望而不得,實在是惆悵。那時我的視野里除了綠色,就是可憐的野花,除了黃色就是紫色。
桐花的盛開彷彿彌補了春天單調的色彩。我痴迷的站在崖背上,看著雲霞一樣盛開的桐花,那一片煞白,那一片淡紫加上忙碌著采蜜的蜜蜂,端的熱鬧非凡。落下的桐花被我和夥伴們撿起,我們拔掉蓋帽,嘬著它香甜的花蜜;一大捧的花蜜吃完,我們便將桐花緩緩的在掌心搓著,使花變得軟而有張力,便捏緊花尾,鼓起腮幫子使勁的吹,「嘭」的一聲桐花便在手裡的炸開,我們好不得意。這還不算完,吹破的桐花便由破口撕開,展平,我們用小嘴使勁的吸,使它在口中再次「啪」的炸響,支離破碎的桐花便被丟棄。桐花綠色的小蓋,便被我們用線穿起來,長長的一串掛在脖子上,頗有一點清朝一品大員的味道。
有一次我們折了桐花,便迫不及待的想吃到那香甜的花蜜,結果吃得太匆忙,連正在采蜜的蜜蜂一同吸進嘴裡,被蜜蜂給蟄了,嘴唇腫的老高,一張嘴,疼,現在想想,活脫脫一群熊大與熊二。
最讓我記憶深刻的當屬一樁不為人知的糗事。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我剛吃過早飯,同村的小利喊我去河裡洗衣服。媽媽找了幾件弟弟妹妹的小衣服,又給我倒了一些洗衣粉,囑咐我們早去早回。剛出們不久,連村子都沒有走出去,我們便被桐花吸引。桐樹因為經常修剪,長的都很高大,除非颳風,否則桐花實在不易得。那天那伸出牆外的桐花格外的吸引人,香甜的氣息使我們鼻翼不斷地開合。階梯式的地勢,讓那堵土牆顯得有些低矮,我們目測了一下高度,看了看牆上各種的突起,決定將那看是嬌艷卻離我們放佛很近的花採下來,前提是我們上得了牆。
「你敢上牆嗎?」我問小利。
「敢呀,去年我還上牆勾洋槐花來著。」
「我沒上過」
「怕啥,上面一點都不害怕,寬著。」小利很有信心,「你托一下我,我再拉你上去。」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她送上牆,她趴在牆頭拉我,我使勁的踮起腳,只能夠到她的手,於是找來一節棍,順牆斜立著,我也順利的爬到了牆上。上牆的一瞬間我就後悔了,牆的裡面是一個豬圈,外牆看著矮,裡面可深了,往下一看就頭暈。在牆頭耷拉的桐花,也並沒有我們在底下看見的那麼近。我騎在牆頭不敢站起來,牆底下的大黑豬打著呼嚕睡的正香,絲毫沒有因為我們的嘈雜而影響到它,人家連個身都沒翻。我大著膽站起來,桐花就開在我的頭頂,如雲似霞,我仰著脖子看著恣意的開在頭頂的花。暫時忘記了腳下的牆和牆裡的大黑豬,等我們看夠了便動手將頭頂的花折下來。我們頭頂的側前方還有一大捧,開的是熱熱鬧鬧花團錦簇,我伸長手臂,向前側著身子,我的指尖剛好夠著花瓣,離花梗還有一手掌的距離,我使勁的踮起腳尖,側著身子,盡量的延神著自己的胳膊,眼看著手指離花梗越來越近,但還是差那麼一點,我泄氣的收回手。
「不行,夠不著,咱們下吧!」我說。
「肯定行,我胳膊長,我們換個位置。」小利的眼神堅定。
我們倆相互抱著一個腿交叉著,顫顫巍巍的在牆上交換了位置,她使盡了方法,指尖剛能碰上花瓣。
「我們換過來,我拉著你,你就能夠著了。」小利肯定的說,我一想,這個方法好她拉著我不就行了嘛。說干就干,我們和剛才一樣又倒回了位置,她拉著我的左手,我放心的探出身子,可是我們忽略了我們是在牆上,不在平地,小利站在我的左邊,不是後邊,她無處借力,她腿下一打晃,我感覺她好象把我往前一送我們就華麗麗的掉下了牆,天剛放晴,你能想像的到土墊的豬圈是一個什麼情形。沒有想像中的疼只聽得「吱哇」的一聲慘叫,我們掉在了在牆角睡覺得豬身上。
我們慌忙起身,豬也掙扎著站起,跑到一邊警惕的看著我們。現在想想,當時要不是那頭豬,我們倆摔斷腿或者是胳膊都是小事,豬圈四周的牆基都是大石頭,都在外呲楞搾掛的裸露著,磕著頭摔死都有可能。
當時也顧不上哪兒疼,牆外面還放著洗衣盆什麼的,又怕把人家的豬壓壞了,我們趕忙出了豬圈,可人家的後門是關著的,在後面也看不出來是誰家,從門縫裡往外看,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一時間我們都帶了哭腔:「出不去,衣服丟了,我媽就把我打死了」。
「我腰疼」。我們在後院轉悠夠了。我把目光仍舊落在了豬圈的門上。「走門肯定不行了,我們還從牆上出去。」
「牆那麼高怎麼出去。」
「我們先上豬圈的門,再上到豬圈房房,然後上牆,就出去了。」
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上了豬圈的牆,再上了豬圈的房房,一腳踩空,把人家豬的房子都踩了個大窟窿,好不容易挪到牆跟前,上了牆,由牆上往下跳的時候我雙腿併攏,下巴磕在了膝蓋上,墊破了嘴唇血流了一嘴,膝蓋也疼,這時才知道後怕便肆無忌憚的哭開了。
路過的伯伯看了看牆上的印記和我們腳邊的桐花,問道:「打牆上摔下來了。別哭了,站起來走走。」我們倆站起來走了走,看我們沒啥事,他便用鋤頭勾著樹枝折了兩大朵,給了我們一人一朵,我們止住了哭聲。
我們只是閃了腰,沒有什麼別的毛病,也是萬幸。現在又到了桐花盛開的季節,透過雲霞般的桐花,我彷彿又看見了牆上那兩個折桐花的小女孩。暖陽不緊不慢的照耀著她們稚嫩的臉龐,她們眯著眼,伸著手……
.一轉眼30多年過去了,那家早已修了新房,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可在我的心裡,這麼多年也只有那年的桐花開得最艷!
董寧波,陝西武功人,愛好寫作,用手中的筆,描述身邊的人和事,同悲共樂。現就職法門寺文化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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