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刻孤本「岳飛傳」——國圖藏宋刻孤本《忠文王紀事實錄》

《忠文王紀事實錄》，宋謝起岩撰。「忠文」為岳飛謚號。國家圖書館館藏此書為宋刻孤本，也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岳飛傳記完整刻本。

岳飛是人們熟悉的民族英雄。南宋高宗紹興十一年(1141)，他被權臣秦檜以「莫須有」之罪名殺害，年僅三十九歲。《宋史》卷三六五有傳。

岳飛被殺後，史官忌憚秦檜權勢，不敢書其功績。至寧宗，岳飛孫岳珂為辨其冤，撰《鄂國金佗稡編》二十八卷《續編》三十卷。惜書成後版片散佚，宋刻完本已無，而後刻者爛版脫頁頗多。

謝起岩，生卒年不詳。廬陵（今江西吉安）人，太學明善齋學生。曾與岳飛孫輩有同學之誼，其自序曰：「幸歲昨得與忠文諸孫同筆硯交，得見其鄂國金佗有編，裒類浩繁，僭躥仍其篡記，而為要之提，誓書一通，以置之側。」知此書取材於《鄂國金佗稡編》。書凡五卷：卷一高宗宸翰，起宋高宗紹興四年至十一年（1134-1141），附追封鄂王、將佐告詞及景定時中書省牒文等；卷二至三岳飛行實編年，起宋徽宗崇寧二年至高宗紹興十一年（1103-1141）；卷四行實拾遺及諸子遺事；卷五奏議。自序寫於景定四年（1263），知其書蓋成於此時。書成後咸淳七年同捨生吳安朝集資刊行。此本卷末刊太學明善齋學生吳安朝跋，曰「咸淳七年乃相率裒金而壽之木」。版心記刻工錢桓、徐、於、東、明、昌等。

此書卷端「忠顯廟忠文王紀事實錄本末」。《宋史·岳飛傳》記淳熙六年（1179），賜謚「武穆」，寶慶元年（1225）二月改謚「忠武」，而「忠文」之謚，不為世人所知。明金忠士《請金佗祠額疏》及近代錢汝雯《鄂王年譜》，有德祐元年（1275）賜謚「忠文」之典。今據此書，則知有太學學錄學生楊懋卿等申文，已詳敘尚書省牒文中。且南宋太學乃鄂王故宅，其祠名「靈通」，其神為「正顯昭德文忠英濟侯」，楊懋卿等因請以八字侯封，改為王爵。太常寺議賜名「忠顯祠」，封號原擬「文忠」，又恐與先聖相類，遂為「忠文」，時在景定二年（1261）二月。或因為事出宋末，國運式微，該書極少流傳，典故亦近湮滅。

此本書版完整，可補《粹編》之斷版缺文。藏書家傅增湘（1872-1949）曾以此取校清光緒九年（1883）浙江書局本《稡編》卷一至九，補1182字，又補追封忠文牒文、告詞及其妻子、家屬、故將封告之詞不見於他書者二千餘言。又國家圖書館丁瑜先生以此本對校明嘉靖洪富刻《粹編》，雲卷一《太學陳請賜廟額、封王爵及父母妻子子婦將佐加封事》《尚書省牒文》《告詞》等為《粹編》未收。卷四「行實拾遺」載岳飛夫人李氏遺事一則，亦系《粹編》未收。其文曰：「娶李氏名娃，字孝娥，奉其姑有禮度，又能籌理軍事。王（岳飛）出軍，則必至諸將家撫其妻子，以恩結之，得其歡心。在宜興日，王嘗召至行在。部下謀叛，李氏得之，不言。一日，會諸將於門，即坐告之，捕斬叛者。一軍肅然。」

此本可貴之處還在於以明初洪武年間紹興府公文紙背面刷印，紙背字跡，乃洪武九年嵊縣申文，及洪武十一年紹興府檔冊，說明書版明初尚存浙中，而印於彼時。紙背公文為研究當時民間販鹽、匿稅等事提供了珍貴的公牘實物。我國元、明之前紙價頗貴，故常集官府廢棄之檔冊公文，以背面刷印以降書價。公文紙印本作為我國古籍刻印本的一種特殊形態，向為藏書家、歷史研究者所重視。

此本遞藏有序。明嘉靖間為錫山安國舊藏，各卷首尾鈐「錫山安國寶藏」「子高文房之印」「晚香閣記」三篆文印記。卷首書衣題籤「乾隆己酉賜經筵講官禮部尚書兼文淵閣直閣事臣紀昀」。可知其後歸內府，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賜予紀昀。紀昀曾任《四庫全書》總纂官，此或屬《四庫全書》寫定後各地進呈之書，未及著錄於目。紀氏書散出後，歸清徐梧生監丞，後傅增湘先生收自帶經書坊。

傅老視其為珍寶，在書前添自己七十歲小像，又撰跋文數葉。他稱「此書傳世最稀，罕秘特甚。遍檢古今書目，皆未入錄。明徐階之《岳廟志》、徐縉芳之《精忠實錄》亦未述及……遲至今日，乃藉余手錶而出之，抑何幸歟！夫孤本秘冊已自足珍，矧其《告詞》可考史籍之遺，其文字可補故書之闕。天假奇緣,錫茲瑰寶」。1948年3月20日，他與友人蓬山話舊時，亦出示此書。同觀者有俞陛雲、商衍瀛、邵章、高毓浵、陳雲誥、張書雲、胡嗣瑗、邢端同、傅岳棻、袁毓麟、許寶蘅。卷末書法家商衍瀛（1869-1960）題記有載。

傅老跋中亦云「且冀當世嗜學好古之士，謀所以廣其流傳，為書續命」。傅氏藏書珍本多藏國家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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