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中的因果報應：中國舊小說的宿命傾向 之一

文/馮地模

【作者簡介】馮地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協、美協、電視協會會員，重慶文學院創作員。20多年來在《紅岩》《四川文學》《中國鐵路文學》等刊發中短篇小說、各類文章計80萬字。前後有詩集《老鷹岩》、短篇小說集《朱?是一種鳥》、中短篇小說集《黑雪》等出版。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引言：

《水滸傳》裡面的開篇章回目第一赫赫然寫得清楚：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整體故事的扣結，思想靈魂還是在習慣的宿命論因果報應上面，《西遊記》《封神演義》本身就是神怪，再想想《紅樓夢》《說岳》《鏡花緣》等等，無一不是這樣。萬事皆有解釋的根源，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無形之中增加了文學作品的可讀性審美神秘。

（一）祈禳的是什麼瘟疫？

歷史上晚期唐亂之後，華夏民眾經歷了一個動亂的生活水深火熱的五胡十六國時期，直到後周的檢點將軍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做了大宋皇帝，才有了皇朝治世政治相對清明，老百姓安居樂業時候。

《水滸傳》對趙家開山皇帝張口讚美頌揚：這朝聖人出世，紅光滿天，異香經宿不散，乃是上界霹靂大仙下降。

既然如此，趙宋官家將道定位於國家信仰，仰仗獨一無二的宗教政治影響和地位，大大地火了一大把，位子一輩輩下傳上界神仙也輪流臨凡，享受塵世富貴與輪迴，仁宗正是赤腳大仙轉世，感念皇帝辛苦難做，降生時候啼哭不止，感謝天庭委派文武兩曲星及時下來輔佐，才有了幾十年的天下大治與國家富足安寧。

也怪，連水泊梁山裡面也是道家入雲龍公孫勝法術高強，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混世魔王樊端也是，就沒有什麼和尚佛法無邊的，除了酒肉和尚就是裴如海那樣的偽佛者葷傢伙，幾乎難有好的結果。

在宣傳天授皇權的那個年代，作者這個馬屁拍得好，目的還是為了造反的下文張目，有個思想輿論準備和盜賊土匪正面化的合理解釋：搗亂和破壞國家安定團結的只是少數一群妖魔精怪，正如《宣和遺事》記錄：宋江等三十六人播亂山東，不久為朝廷張叔夜剿滅。

作者施耐庵集當時的傳聞、故事、戲曲等小說家言，虛構了一百單八將及水泊梁山情節，主題就是官逼民反造反有理，雖然反貪官維護皇權，也為後來的農民起義和文化造反派提供了思想武器和戰爭教科書，也惹出來以後許多朝代的嚴厲查禁。

花無百日紅，人難萬全好。也是樂極生悲，在一連串的形勢大好後，嘉祐三年春間天下瘟疫盛行，連京城也是軍民死亡大半，官家出俸合葯救治也無濟於事。在醫療環境衛生條件差的社會，瘟疫時不時出現，天花鼠疫傷寒如風迅猛爆發猛烈，很少有特效藥品的。

有人請道家高師祈禱禳謝瘟疫幫助萬民，誤走妖魔引出水泊梁山造反的故事，只是瘟疫副產品，以後瘟疫得到控制以後，社會混亂正式提到朝廷和朝廷百官議事日程上面，幾處造反風煙，唯有宋江等最為兇猛而且口號最具階段性宣傳性及迷惑性。

不反皇帝固然好，反對貪官污吏也沒有你們江湖和下層百姓的事啊，得仔細盤算盤算。如果只是天罡地煞一群魑魅魍魎狂舞作祟，事情的解決容易多了，剿撫皆宜，撫是眼下策略，剿殺乾淨才算達到最後目的。

小說的線索總結，系在朝廷特使洪太尉身上。妖魔出自人心，心裡有魔行為即是妖魔，是大宋朝出了問題。

（二）誤走妖魔是個謊言

還非洪太尉不成，老天爺已經註定因果。

洪信是個什麼職位呢？內外提點殿前太尉，前往江西信州龍虎山宣請張天師張真人星夜來朝，祈禳瘟疫。

這個洪太尉雖然背詔書焚御香，騎馬登程看來恭恭敬敬，代表皇帝官家來的，其實身兼當時官場上的一切劣行惡習，講排場擺架子講究舒服享受，關鍵是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眼裡沒有老百姓安危，心中缺少朝廷政治大目標，虛應差事而已。

真是，羅衣蕩漾紅塵內，駿馬馳驅紫陌中，到達龍虎山上清宮，見到主持真人，享受口福之後聽說還要齋戒沐浴步行登山方可以拜見天師，心裡老大不情願，也是無可奈何。沒有想到，是考驗你這些凡夫俗子是否心誠。

走過三二里路，看看腳酸腿軟，正走不動，肚裡躊躇，我是朝廷貴官，重茵而卧列鼎而食，尚兀自倦怠。何曾穿草鞋，走這般山路。知他天師在哪裡？卻教下官受這般苦——便是內心獨白齷齪思想意識的絕大暴露。

以後的虎嚇蟒唬想來俱是張天師的惡作劇，他只敢抱怨帶領道路的人，叵耐無禮戲弄下官，教俺受這般驚恐。若上山找不著天師，下去別有話說——就是明目張胆威脅眾人了。

這是當官的任性耍淫威的開始，承前啟後。

遇見張天師炫化的道童，騎牛吹笛笑盈盈走過，還對話打過玄機，奈何太尉肉眼凡胎愚昧不識不懂，恍恍惚惚上山去了下山回來，沒有請走天師同行，勉強算是完成任務，天師已經做畢這場祈禳醮事。張天師因為修鍊肉身返老還童還是變化所致，自己琢磨去吧。

下面，純屬朝廷當官的窮屁無聊節外生枝，生事。

次日，洪太尉早飯後要求逛逛，順便參觀龍虎山道家的前宮後殿，到最後一所建築物面前，是大門貼滿上蓋符印的新舊封皮的伏魔之殿。

問，人家告訴他利害關係，此是老祖大唐洞玄國師封鎖的魔王，歷經若干年代和傳入，鎖用銅汁灌鑄，雖然只是聽說，萬萬不敢打開。

不曉得姓洪的信也不信，半信還是假信，鬼使神差地非打開看看不可，魔王什麼模樣青面獠牙還是三頭六臂，還自作聰明威脅，是你等胡說妄生怪事煽惑良民，故意安排這等去處，假稱鎮鎖魔王炫耀你們的道術，並稱回去上報處理。以為畏懼權勢，道人們開殿掘碑，巧的是碑碣上龍章鳳篆天書符籙，後面另有四個真書楷字：遇洪而開。

這麼，誰都攔不住太尉的胡作非為，前世有因後世有緣，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會有這幾個鑿字，偏偏對路合轍押韻？

合當有事吧，響亮之後一道黑氣，衝上雲霄化作百十道金光散走四面八方，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逃跑，以後轉成人胎長大，嘯聚水泊梁山替天行道，好好孬孬造成時局危機混亂，國家領導人和大臣們難以收拾，國內的平叛戰爭許多年死傷軍民無數，糜耗錢糧無數，政治影響極壞。

（沒羽箭張清的老婆）

妖魔之事虛實有無，姑妄言之姑聽之，那也是朝廷宣傳的一面之詞，為作者施先生借用吧。再說，用靈異激發世人的追求，宗教理想和裝神弄鬼鞏固愚眾的信心，奇談怪論的文字抓住百姓的好奇，也是當時允許的。

小說《水滸傳》裡面得思想精髓，就是官逼民反。江湖混混各色人等上山理由不一，都具備個人和社會需要的落草條件，正因為不是皇朝衰頹末代的純粹大規模農民起義，招安對水泊梁山是最好結局。

可惜，妖魔畢竟妖魔，消滅是上上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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