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放棄！年輕媽媽和3個月大女嬰家中被害，上海警方28年追蹤擒凶

新民晚報首席記者 潘高峰

有一種遺憾讓人無法釋懷。

1990年初夏，現在的青浦區當時還被稱為青浦縣。縣裡的青浦鎮盈中新村發生一起慘案：一名小偷行竊失風撞見了女主人卓女士，惡向膽邊生的他，殘忍地將卓女士和她僅3個月大的孩子殺害後，亡命天涯。

慘劇震驚青浦。此案被青浦警方列為一號案件，但卻28年未破。

28年。案件始終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刑警心頭。有人離開，有人回來，無人忘記。

今年3月21日，當已經漂白身份潛逃28年的命案嫌疑人王某被押解回滬，所有曾參與過此案偵破的青浦老刑偵們列隊歡迎抓捕組歸來。

時任青浦公安分局刑偵支隊支隊長陳衛國，如今已經是區委政法委副書記。他動情地說：「當年我們投入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去偵查這個案件，通過我們一代一代青浦公安的不懈努力，案件終於在今天破了，我們還了被害人家屬一個公道。」

當歲月淡去記憶，除了逝者至親，永誌不忘的是刑警。這是一種刑偵精神。

青浦公安分局局長王德強向刑偵支隊專案組民警李慶獻花。青浦警方供圖（下同）

「001號」在逃嫌疑人

1990年6月14日，青浦縣公安局接報一起故意殺人案：家住青浦鎮盈中新村的卓女士及其出生3個月的女兒遇害。很快，消息傳遍了青浦大街小巷，打破了這個小城鎮原本的平靜與安寧。

青浦警方立即組建專案組開展偵查，圍繞被害人的社會關係，進行全面排摸，同時根據案發現場遺留的一絲線索進行比對，然而沒有任何發現。

專案組一次次重複走訪調查，梳理線索，一名姓王的職校學生進入偵查視線。刑警們還沒來得及興奮，卻已沮喪地得知王某早已畏罪潛逃。當時，參與此案偵破的刑警們誰也沒有想到，這起案件將讓他們整整牽掛28年。

王某潛逃後，從刑偵隊到刑偵大隊，再到刑偵支隊，此案的負責人更迭了七任，偵查員也換了一批又一批，但警方從未放棄對王某的追捕。

28年來，對王某及其家庭的調查，已成為一代代青浦刑警的常規工作。1998年，青浦分局刑偵支隊將王某列為「001號」在逃犯罪嫌疑人上網追逃。2011年，公安部部署開展「清網行動」，刑偵支隊又將他作為重點，在全國範圍內梳理排查，但始終未有突破性進展。

科技進步的力量

2017年，案件迎來重大轉折。公安部研發出一種全新刑事偵查技術手段，當年3月，專門負責陳年命案梳理的重案隊偵查員俞雄輝將包括王某在內的6名在逃命案嫌疑人照片提交上海市公安局刑偵總隊，運用新技術比對核查。令人驚喜的是，雖然王某並未比中，但另一名逃亡了27年的故意傷害致死案嫌疑人張某，在高科技的手段下「脫去偽裝」，被警方抓獲。這極大鼓舞了大家的鬥志。「27年的抓住了，28年的也一定能抓住！」

2017年8月，青浦分局刑偵支隊重案隊迎回一員「猛將」——曾任刑偵支隊支隊長的刑警李慶。2017年，他從其他支隊的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後，有人問他想去哪，他說：「1998年我去了刑隊，2008年我去了刑隊，2018年我還要去刑隊！沒有破的命案，我要回去再看一看……」

李慶的筆記本上，記錄著青浦地區所有未破的命案。帶著這本厚厚的筆記本，他與偵查員俞雄輝一起，對王某等積年命案在逃嫌疑人開始新一輪追捕。2017年底，公安部的新技術再次升級，青浦分局刑偵支隊又將王某照片提交比對。這一次，成功地梳理出了可疑人員名單！

李慶和俞雄輝帶著興奮，對這些可疑人員名單逐一開展分析調查。最終梳理出16名年齡、外貌相似程度較高的人員，提請當地公安機關協助查詢。

28年後，告慰逝者

「你們要求我們協查的那個『徐濤』戶籍地從外省市遷入我省，身份存疑！」

今年3月9日，俞雄輝接到安徽省寧國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電話。俞雄輝據此再次梳理核查，發現「徐濤」身份證年齡與在逃嫌疑人王某僅差3歲，非常可疑！3月13日，俞雄輝與李慶趕往安徽寧國，在當地警方的協助下，獲得了「徐濤」的生物信息。兩人立刻趕回上海提交檢測。很快專案組確定「徐濤」就是當年的王某。這個等待了28年的結論，讓所有人激動得難以自已！

「立即出發，抓捕！」刑偵支隊支隊長范榮馬上派出抓捕小組，於當天下午趕往安徽寧國。在當地警方全力配合下，抓捕組很快確定王某居住的小區和車輛情況。

3月20日晚，抓捕計劃制定完畢。21日清晨6時，李慶等四人與當地警力兵分四路，對小區3個出入口和嫌疑人車輛設哨觀察，守候伏擊。上午9時45分許，抓捕組觀察到王某家中一男子出門，身形與王某極為相似。數分鐘後，王某家車輛發動駛出小區。偵查員車輛疾速跟上。10時許，王某車輛在寧國市寧國大道一酒店門口靠邊停車打電話時，偵查員飛速下車，上前將王某抓獲。

據王某交代，1990年6月14日，年僅17歲的他獨自一人輟學想去打遊戲。此前他曾到同學的哥哥家玩過一次，知道他家有遊戲機，就偷偷地「故地重遊」。沒想到一進門就撞見了女主人卓女士。卓女士驚叫起來，「抓小偷！」王某連忙上前，想要捂住卓女士的嘴，卓女士退到廚房，拿起菜刀反抗，割傷了王某的手。王某奪過菜刀，死死地扼住被害人的脖子，將其扼死。當王某慌慌張張逃離現場，突然聽到了嬰兒的哭聲，他怕引來鄰居關注，就把女嬰一把扔在了房間里的大櫥里，關上了門，當民警趕到時，女嬰也已經死亡。

「我跑了28年，但實際上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王某事後告訴民警，亡命天涯的28年，他從來沒有睡過好覺，很少在12點前入睡，睡著了也會做噩夢，當年被害人的那些畫面總在腦海里浮現。特別是在受苦吃不飽飯的時候 ，總是想乾脆讓警察抓到算了。

嫌疑人接受訊問

他後來開飯店做生意，最高峰時開了三家飯店，年收入數十萬。

結婚成家後他又多了另一層擔憂，總覺得對不起家人，萬一事發，一切都毀了。這28年來，他總感到冥冥中總會有報應，自己種下的因。一定要自己去承擔，自己去償還。

「那天我聽到抓我的警察說了一句，"拷起來"，這是很多年後，我再次聽到鄉音上海話，當時心頭一顫，一下子，我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